死前和宿敌表白后

　　朝阳渐起，整座都城都被笼罩在金光之中。
　　直到踏着轻功飞出山林一大段距离，奚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件事很怪异。

　　她不是诈顾云湛刀上有毒吗？那人醒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她要解药？
　　万一是无解之毒该如何？

　　以她对顾云湛的了解，不应该出这种疏漏。
　　至少和她对上的时候都格外谨慎。

　　想到如今是十年前，奚昀不免在心中暗嘲他太过轻狂。
　　就算有姜怀舟在身边又如何？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前方不远处就到城门口了，奚昀从半空落地，缓缓往城内走。
　　长街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大雨留下的潮湿痕迹。

　　都城的早市一向热闹，再加上这几日有不少从其它地方来的修士，早市出摊也更早了些。
　　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就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阵阵吆喝声。

　　奚昀一面往里走，一面又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一会。
　　这事她总觉得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在哪。

　　似乎以姜怀舟的医术来看，解毒什么的，确实不在话下？

　　心里想着事，原本要回船舫的路线也不知不觉偏移。
　　她依着身体记忆朝着一处糕点摊越走越近。

　　到最后奚昀也没想明白顾云湛是什么脑回路。
　　只觉得那股子自以为是简直和十年后的他一样让人讨厌。

　　算了，反正也是骗他的。
　　就算真有毒，他自己都不在意出事了又能怪谁？

　　奚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尤其是在闻到熟悉的香味之后直接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她在一处糕点铺子前停下，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阿昀今日起这么早啊？难得见你来趟早市。”

　　说话的是位面容慈和的中年妇女，几乎算是看着奚昀长大的。
　　她那一手糕点堪称人间绝味。

　　奚昀点点头，眼馋地盯着那锅酥酪，“婶婶早啊，我要一份糖蒸酥酪。”
　　那婶婶应了声，再抬头时目露疑惑，“你这衣裳怎么破破烂烂的？你柳姨如今忙到都没空给你买新衣了？”

　　奚昀低头扫了眼，虽说还挺干净，但是破的一道道口子确实不像话。
　　看来回舫上前还得先去买身衣裳才行。

　　她随手打理了两下，回道：“没有的事，一点小意外，您这话要是让柳姨知晓，怕是过几日我屋里就要多好几箱子衣裳了。”

　　婶婶笑着打了一碗酥酪递给了她，“那敢情好！女孩子多几身衣服怎么了？”
　　奚昀也跟着笑了几声，想给钱但毫不意外被拒收了。

　　谁料一碗酥酪还没吃到嘴里，旁边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朝她撞了过来，洒出去大半。
　　要不是她反应快，只怕这碗酥酪就彻底保不住了。

　　她攒着一肚子气朝旁边看去。
　　一位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摔在地上痛呼。

　　旁边紧跟着有位大哥将一枚坠子丢给他，冲他指指点点，“哪来的臭叫花子？没钱吃什么面？谁稀罕你的破烂坠子！去去去，城外有专门施粥的地方，别在这扰了我的生意。”

　　地上那少年表情似乎还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大声呛回去。
　　等那大哥走远他才扶着臀缓缓站起身，“我才不是什么叫花子，真没眼光！”

　　奚昀怕这人又冲撞到她，连忙吃完最后几口起身离开。
　　走前瞧见少年手里拿着品相不凡的玉坠，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腹诽，人傻钱多的怂包。

　　要不是她赶着去买衣裳，此刻定是要好好同他聊聊。
　　撞到人还一点表示都没有，她刀不出鞘都是大发慈悲。

　　长街上来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奚昀加快步伐往成衣铺子走。
　　怕被柳姨的暗哨瞧见，她还有意绕了一圈，去了平常不常去的铺面。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孽缘，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那幌子边上蹲着个人。
　　不是那“臭叫花子”还能是谁？

　　那人左右顾盼，行为鬼祟，看着就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
　　见有人往这个方向靠近，还刻意偏开头看向旁处。

　　奚昀斜了一眼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往里走。

　　铺子里正拨弄算盘的老板听见动静笑脸相迎，“姑娘要扯布还是瞧成衣？”

　　奚昀的衣裙向来都是柳云春一手操办定做，这还是她头一次自个买，还是买的成衣。
　　她四处转了转，也选不出个好歹来，“成衣，照我这个身量拿一套裙裳就好。”

　　女人应声放下算盘，稍稍打量了一眼便在一旁挑挑拣拣。

　　左右都要等一会，奚昀又在铺子里看了看布匹。
　　目光扫过去，一眼便瞧见了那抹最显眼的石榴红。

　　这般显眼，真是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难怪顾云湛总喜红袍。

　　反观奚昀，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穿什么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只不过前世自打她入魔，受伤便是家常便饭，她自然更喜深色一些。

　　不过柳姨总觉得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穿浅色系更好。
　　用她的话来说，更显得有活力有朝气，也是因此柳姨给她定的衣服多半都是浅色的。

　　想到这奚昀又补了一句，“挑浅色些的，不用太惹眼就行。”

　　最后老板给挑了五六件给她过目，几经比对之下，奚昀选了件鹅黄长裙。
　　毕竟是成衣，总归做不到特别合身，有些地方还得上身之后才知道怎么改。

　　奚昀拿了裙子绕过屏风去角落换上。
　　才刚将下身襦裙合上，忽而感觉屏风前的窗外一阵风吹草动。

　　她偏头看了眼，眼神渐冷。

　　今日也是赶巧了，什么烂事都叫她给撞上了。
　　也不知是哪来的宵小？光天化日之下扒着人家成衣铺子的窗偷看，活腻了？

　　她迅速将腰间的系带弄好，连衣裙不合身的地方都顾不上改了，丢下一整袋钱就往外走。
　　临出门还顺手拿了几根绳子和一个大布袋子。

　　外面那人也不知是太过胆大还是单纯的傻。
　　奚昀站他身后好半天了，他还扒拉着窗往里瞅。

　　要不说是孽缘呢？
　　又是那小子。

　　奚昀从手边的树上摘了片叶子朝那小子飞去，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能将他的衣袍割开。
　　里头的亵裤直愣愣露了出来。

　　“谁啊！干什么？”
　　那小子刚捂着屁股转身，才喊了一声，就被布袋子笼住了脑袋。

　　奚昀刻意压低了声音，“找你有事。”
　　毕竟她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得防着点，万一日后人家寻仇也能少点麻烦。

　　在那少年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前，奚昀已经毫不留情出手将人胖揍了一顿。
　　本来她早上被撞到就烦，现在这人自己送上门了，不找他聊聊还真以为她那么好欺负。

　　“啊！别打我脸！”
　　“屁股也不行！嗷！”
　　“混蛋！”

　　打完一顿那少年明显安分许多，也不敢再冲奚昀大声吼叫。
　　但这事对奚昀来说还不算完。

　　她还算有耐心，揍完人面不改色用绳子一圈圈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唯一遗憾的就是刚才没来得及把他嘴给堵上，以至于让他又开始唧唧歪歪一刻不停。

　　“你到底是谁啊？打我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敢出声？怕了？现在放了我一切都好说。”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有很多钱！但要让我爹知道，你不仅捞不到钱说不定小命都不保！”

　　听着麻布袋里的人说了一堆威胁的话，奚昀只觉得可笑。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小命不保。

　　从他的语气来说，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那家人也是，养了十几年养出这么个东西，还不如不养。

　　等到最后一个死结系好，那人依旧喋喋不休。
　　要不是这窗户所在之处鲜少有人经过，恐怕这会周围要堵上一圈人看热闹了。

　　奚昀听着他来来回回不重样的威胁，心中冷哼。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般情况下竟然都没有破口大骂。

　　否则她不介意下手再重一点。

　　确定那绳结挣脱不开，奚昀提溜起人就踏着树干借力飞上屋檐。
　　速度极快地将人直奔城外某处猪圈。

　　那猪圈旁边就是公用茅房，味道迷人的很。
　　在旁边待上一日定叫人永生难忘。

　　少年眼前一片乌漆嘛黑，但嗅觉灵敏。
　　他鼻尖才刚嗅到这刺鼻的味就下意识作呕。

　　“什么味这么臭？我跟你说，你别乱来啊！等我家里人寻来了，定饶不了你！”

　　估计是因为看不见周围的一切，旁边猪圈的猪哼唧了几声，那少年应当是当成了什么骇人的凶兽，再囔囔时都带着哭腔。
　　“什么声音？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华阳还有没有王法了！”

　　奚昀也不理他，麻利地将人和猪圈旁边的大树绑在了一起。

　　看着那少年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奚昀拿着刀往他脸上拍了拍。
　　“你阿爹阿娘对你这么好，不曾教你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吗？”

　　少年认出了脸上是什么东西，被吓得哇哇乱叫，“我做什么了我！倒是你，简直无法无天！”

　　奚昀勾着唇冷笑，真是不知悔改。
　　她也懒得和他理论，担心再多待一会也会沾染那股子难闻的味，转身就走了。

　　难得早起一次还遇上一桩桩糟心的事，奚昀越发坚定不该早起的信念。
　　什么早起的鸟有虫吃，万一她就是虫呢？

　　她又在城内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才堪堪在辰时五刻回到渡尘舫附近。
　　柳姨一般六刻才起，这会船舫大门依旧紧闭。

　　奚昀彻底放平了心松了口气。
　　要是被柳姨知道她一夜未归还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怕是下手比她刚刚还要重。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顺着船舫底层甲板跃至二层飞檐上。
　　本来应当是几个呼吸就能做完的事，但她担心踩上瓦片会惊动屋内的人，只能勾着腰缓步前进。

　　“阿昀？”突然一道女声轻唤，语气也甚至不解。

　　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奚昀被吓到脚滑踩空了一块滑了下去，只能紧抓着栏杆。
　　她平复着急剧跳动的心，缓了一会才抬头看向上方。

　　察觉那女子似乎又要说话，奚昀连忙冲她“嘘”了一声。

　　眼前长相柔美的姑娘叫江眠，比她大五岁多，与舫内叫山晚和风遥的姑娘并称画舫三绝。
　　渡尘舫并非风尘之地，讲究一个“雅”字，船舫能有如今的繁华少不了这三位姐姐的功劳。

　　舫内上下皆是女子，她们同她一样，本都是漂泊无依的孤女。
　　只是比寻常人运气好了些，遇见了柳云春。

　　用柳姨的话来说，这红尘本就似一片苦海，众生皆需渡。
　　所以她以心为舟楫，造就了一艘不系舟，取名渡尘舫。

　　而她们也得了一隅偏安，从此有了家。

　　饶是江眠对奚昀的身手有所了解，一大早看见这么一出还是吓了一跳。
　　她站在窗边好一阵比划，甚至想伸手去拉奚昀，但被阻止了。

　　奚昀笑着冲她摇了摇脑袋，“我没事，别吵醒柳姨。”
　　才说完，她就撑起身子重新站在了飞檐上。

　　江眠出现的正好，不然回她的屋子还得往上爬，等她爬到估计柳姨也该醒了。

　　直到两人只差几步，靠在窗边的江眠才敢伸出手搀扶一把。
　　等人安全进屋，她才松了口气，“好端端的，你爬窗做什么？”

　　奚昀面不改色张嘴就来，“我起太早了溜达溜达。”
　　果然一抬眼就对上了江眠全然不信的眼神。

　　不过也没关系，本来她就是试试，万一江眠真信呢？

　　江眠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好歇口气。
　　见她身上的衣裳有些怪异，不免皱眉，“你一晚上没回来就算了，怎么回来还换了身衣服？”

　　奚昀连闷了几口茶，又低头看了眼，“有这么明显？”

　　江眠说她不识货，“这等料子柳姨连做衬布都觉得不够格，怎么可能做成衣裳？尤其是还不合身。”

　　难得见到奚昀这般心虚，江眠打心底好奇，“说说吧，昨晚做什么去了？”

　　舫内的姑娘几乎都是从小跟着柳云春五湖四海跑江湖，有些东西真真假假一听便知。
　　奚昀也熟知其中关键，真假参半说的真情实意，“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最近交了些朋友，顺便在山里看了个日出。”

　　江眠弯着唇，语气温温柔柔，“那还真是稀奇了，你一向独来独往，我竟不知你何时交了朋友？而且，见的什么朋友还需要带刀？”

　　奚昀感觉快兜不住了，但也确实没办法。
　　昨晚那群刺客背后明显还藏着大人物，敌在暗她在明，能少点人牵扯当然再好不过。

　　不过江眠也不是如她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单纯女子。
　　奚昀越不想说，也就意味其中隐瞒的东西越大。

　　能让她小心到这个程度，尤其是还提防着柳云春的——
　　江眠变了脸色，“是不是南江那边来人了？”

　　这话问的让奚昀也愣了一下。
　　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说的应当是南江哑山的事。

　　哑山——九大流派之一。
　　和渡尘舫类似，不参合各种党羽纷争，凭借无可代替的实力占据九流一席。

　　最闻名于世的有两套功法。
　　其一为轻功心法《轻云蔽月》；其二为独门刀法《流风回雪》。

　　整座山除山主外只有十二守山人，但各个都是绝世高手。
　　守山人轻易不可离山，外界无山主准许也不可入山。

　　从前多有觊觎功法擅闯者，但都无一生还。
　　唯一的例外便是两年前。

　　柳云春暗自带着因为一场怪病奄奄一息的奚昀在哑山畅通无阻。
　　只因传闻山主通晓万物，能解天下之惑。

　　好在结果也没让柳云春失望，奚昀不仅病好了得以修炼，还因此机缘被山主收为徒弟。
　　她孤身在山中修行了三个多月，学的正是那两套绝世功法。

　　可惜还没等她练到大成，山主就一夕之间消失不见，至今不知生死，连带着两本功法也下落不明。
　　就连十二守山人都弄不明白究竟为何。

　　因此奚昀就成了当今世上唯一知晓两本功法之人。
　　听闻哑山消息的当晚，柳云春便带着奚昀离开了南江。

　　即便动作再迅速，还是避免不了碰上野心勃勃的江湖修士。
　　要不是十二守山人出动，只怕她们二人已经死在了南江。

　　当晚数千名修士没留下一个活口，也是在那天，守山人亲口放出狠话。
　　“哑山之物，妄图者，诛。”

　　原本还对功法有想法的修士一想到那些人的下场也就断了念想。
　　虽说奚昀看着好欺负，但拿到功法有没有命修炼又是一回事。

　　渐渐的，关于哑山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少，尤其是出了南江之后。
　　再加上柳云春刻意散布消息混淆视听，即便有人听闻此事贼心不死，也不会知道奚昀是谁，位于何处。

　　甚至于那两套功法都只闻其名，哪怕见到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往事再度被提起，这次对奚昀来说是真的很久远了。
　　她还认真思索了几秒，随即否认，“不是，有柳姨推波助澜，只怕世人都不清楚山主还有个徒弟，要寻功法应当还是冲着哑山。”

　　江眠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执意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只是你孤身在外务必当心，做什么事前多想想我们，别一个人犯傻。”

　　这事也就这样糊弄过去，奚昀连连点头，顺便说道：“不过交朋友那事我真没骗你，我想参加这次的三宗峰会，那位朋友答应了今晚要教我练剑。”

　　“你？参加三宗峰会？”虽然知道奚昀说的是真话，但江眠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要知道以往几个宗门单独招收外门弟子的时候，奚昀别说报名参加了，连看一详细要求都嫌麻烦。
　　毕竟第一行早起的宗门门规就足够劝退她。

　　看得出江眠的想法，奚昀又一本正经补充，“真的，天衍宗。”

　　江眠也没多说，反正在宗门修炼对奚昀百利而无一害，“行，但愿你到时候别哭着闹着要回家。”

　　奚昀眼瞅着舫内其他姑娘陆陆续续也该醒了，便没再逗留上楼回了自己屋。
　　原本她还想着洗漱完好好睡个回笼觉，结果才躺下不到半个时辰，房门就被敲响了。

　　这次前来叫她的是风遥，“阿昀，醒醒。”

　　奚昀还打着哈欠就起身去开门，俨然没睡够。
　　“风遥姐姐，怎么了？”

　　风遥性子是个活泼的，见她这副样子，一把将人推回屋内帮她飞快地洗漱了一番，接着就风风火火拉着她下楼去。
　　“柳姨今日接了笔大生意，说要交给你处理，让我来给你带个话。”

　　奚昀摇摇晃晃跟着她走了几步才醒神，“诶诶诶，等下，我还没换衣服！”

　　风遥笑着摆了摆手，脚步一点没停，“这多大点事，船舫闭门谢客了，你不穿都行。”

　　或许是奚昀还没睡醒，她没转过弯来，“那这笔大生意是？”
　　耳边传来好几声笑，风遥回答，“当然是传讯术了！笨蛋阿昀妹妹。”

　　两人聊着聊着便到了楼下，柳云春坐在最中间，旁边坐着几个姑娘围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

　　隔着好一段距离柳云春就听见了风遥的笑声，她头都不抬地招了招手，“来了，过来看看。”

　　奚昀揉了揉眼睛寻了个位置坐下，“怎么了柳姨？”

　　柳云春看她这样子即觉得无奈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抬手帮着拨弄着凌乱的发丝，“北垣靖王今早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世子离家出走到了华阳便下落不明，让我帮着打探下落，要是能将人送回去最好，不行就帮着照顾一下，出价两千万灵石。”

　　本来一脸惺忪的奚昀听见两千万灵石之后两眼放光，一瞬间不困也不累了，“这么多？北垣世子跑到华阳来做什么？”

　　正准备问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旁边就有人把画像递了过来。

　　奚昀粗略扫了眼，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真是见鬼了，这人好像长得有几分眼熟？

　　似乎和早上被她暴揍一顿的叫花子还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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