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小丫头三步并两步，带着孩子特有的玩性冲到二人跟前，飞快地抱住南烛的大腿。
　　“……”南烛对上女孩甜甜的笑脸，“松开。”
　　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时而盯盯他，时而瞧瞧墨岑意。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斥着对衣着不凡的人的好奇。
　　南烛面不改色，抬手想将她从腿上拨开，但墨岑意动作更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同时拍了拍。
　　女孩被仙君搂在怀里，又道：“神仙哥哥。”
　　墨岑意意外的会哄小孩，捏了捏她的脸：“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方瑶。”
　　她眨眨眼：“神仙哥哥你们是来绀古村的吗！”
　　“嗯，有事来此。”
　　方瑶听后，喜笑出声：“太好了！爷爷总说会有神仙来，真的来啦！我天天在村口盼啊盼，今天才见到神仙哥哥。”
　　他问：“爷爷是哪位？”
　　“村西的祭司大爷爷！快跟我来，爷爷见着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哦不，全村都会很高兴的！”
　　方瑶从墨岑意怀中跳下来，闪着晶莹的眼睛又直直盯着沉默许久的南烛。
　　墨岑意忽然想到什么，笑着问：“小瑶，你最初的那一句‘神仙哥哥’是在叫我吗？”
　　得到她肯定的点头后，他又指了指南烛：“那他呢？”
　　方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美人姐姐！”
　　墨岑意当即笑出声，搂过南烛：“叫你呢，应一声？”
　　南烛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要。”
　　“哎，小妹妹夸你呢。阿烛，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小孩子的善意是最纯真的，她喜欢你是真喜欢，讨厌你是真讨厌……”
　　果然说教有用，他听见南烛极轻地吸了口气。
　　南烛对方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方瑶又笑，朝他们挥挥手：“好！小瑶带你们进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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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崖上瞧着小，可走进了后，又觉可以大得叫绀古镇。方瑶在前面一蹦一跳地带路，哼着小萝卜找妈妈。
　　此地古色古香，年代悠久。房屋构型都是几百年前的特色。
　　街上行人见了他们，纷纷露出惊叹、好奇而畏惧的神色，更有甚者一见墨岑意和南烛的面容，就烫着脸跑走。
　　墨岑意猜南烛是不知道原因的。
　　很快，方瑶扯着嗓子：“爷爷！神仙来啦！”
　　从低奢的内屋传来老人的嚷嚷。
　　“天天叨唠着神仙，你啊……哪里会这么巧——”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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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被请进屋内。老祭司让方瑶给他们挨个泡茶倒茶，自己坐在老人椅上，面对仙人。
　　倒完茶后的方瑶无事可干，悄悄来到南烛身后，玩弄他垂下的长发。微卷的发尾勾着指尖，她觉得很有意思。
　　墨岑意温和道：“您先别激动，慢慢来。”
　　“哎呀，我盼星星盼月亮，不知道烧了多少次香……总算把您二位盼来咯！”老祭司一把鼻涕一把泪，咕噜一声抹在衣袖上。
　　墨岑意只得先喝茶，等他平静后再谈话。可他们的到来似乎戳中了老人的心事，没多久又痛哭流涕起来。
　　“您先冷静一会儿……”
　　他侧头，见南烛不知何时将方瑶带到怀里，又或者是方瑶自己闹着坐上去的。总之，南烛抱着她的姿势很生疏，任由小丫头把玩他繁多的银饰。
　　南烛自然是神色平淡，不知怎的，墨岑意偏偏从脸上看出几分柔情。
　　“不会抱？”
　　“活的不会。”
　　方瑶抬头，问：“那我是第一个嘛！美人姐姐以前抱的是什么？”
　　“残肢碎……”
　　话音未落，墨岑意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上他不解的眼神，俯身在耳旁低语：“嘘，给孩子留个好印象。”
　　软唇触及手心，南烛顿时没了开口的欲望，就这么眼对眼。这眼神看的墨岑意心痒，想亲上一口却又不能。
　　所以他只能凑前，刚贴到耳垂，那老祭司就呜啦啦地哭完了。墨岑意只好松手，转而去和他交谈。
　　二人的谈话并未传入南烛耳中，他默默坐在原地，片刻后抬手，抚上耳垂，眯着眼捏了捏。
　　方瑶仿佛发现了什么小秘密，笑着告诉他：“你笑啦。”
　　“没有笑。”
　　方瑶嘟囔着指着他极淡的唇角：“就是有，小瑶都看见啦。”
　　下一刻，小瑶的嘴就被茶杯抵住。南烛面不改色，啧了一声：“你话真多，喝。”
　　孩子毕竟是孩子，能喝着平日喝不上的好茶，又乐呵呵地饮着杯中的茶水。
　　另一侧，墨岑意恰巧同老祭司谈到正题，觉着口渴，便顺着记忆去拿茶杯，但摸了个空。
　　他疑惑转头。
　　只见南烛手里是墨岑意的茶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而方瑶喝得高兴，冲仙君展示从美人姐姐手里拿到的茶杯。
　　墨岑意轻笑一声，重新看向老祭司。
　　“自那日天地异象后，村中便有怪事多生……我用龟甲一算，说将来必有仙君来解此难。于是左等右等，这不，可算把二位等来了！哎呀呀，果然仙门不会骗我们的……”
　　老祭司这一段饱含情意的话，倒让墨岑意不便表明他们并非仙门派来的救星了。抱着不破灭村落的善意，他咽下解释的话语。
　　“什么怪事？”
　　方瑶嘴快：“失踪和昏迷！”
　　“小瑶！”老祭司瞪了她一眼，随后冲他们笑笑，悄声道，“先是有人一睡不醒，无论如何都不睁眼。渐渐的，昏睡的人多了后，就一个接一个地失踪，村里人找遍后山都不见踪影。”
　　方瑶摇摇头：“经常讨食的花子也不见了。”
　　她说着就掉下眼泪，因为花子此前给过她点心，将头埋在南烛怀里蹭蹭。南烛一顿，也就由她去了。
　　他问道：“怎么个睡法？”
　　“同正常的情况没什么区别，但没有知觉。我们用了各种方法都没办法唤醒他们。我甚至还亲自驱了邪，太爷爷的方法都没用。”
　　南烛没说话了，又像是在发呆。
　　老祭司心觉奇怪，多看了两眼，又看向窗外。天色渐晚，街上空荡荡的，夕阳下格外诡异。
　　“唉，不早了。”老祭司站起身，“二人一路跋涉，想必累了吧。村里本来有专门接待客人的酒楼，可惜老板也失踪了……仙君若不嫌弃，我院中还能收出几间客房，请二位凑合一夜吧。”
　　有房可以睡总比此前流落郊外好，很何况一片心意怎么能够推辞。
　　老祭司叫上方瑶搭手，去铺床打扫。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瑶蹦蹦跳跳地过来传话，带二人去房间。
　　“放心吧，用的可是全村最软最暖的被子，肯定喜欢！”
　　房间内已经点上照明的油灯，中规中矩，干净整洁，想来老祭司早有准备，家具摆设都是极新的，甚至还点了熏香。
　　“爷爷说明早再请神仙哥哥和美人姐姐去看看情况，今天先好好休息。”方瑶走上一圈，挥挥手，“晚安！”
　　她刚打算关门，南烛抬手示意。
　　“哎，美人姐姐打算吃点宵夜吗？小瑶刚好还有……”
　　“不要。”南烛走到她面前，蹲下平时。浅灰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先不提这个。你记住，我不是姐姐。”
　　“唉？”
　　方瑶没反应过来。
　　“但是，娘说过长得漂亮的人就叫姐姐……”
　　南烛神色自若：“我是男人，不信的话，你摸摸看。”
　　还没等他动作，墨岑意忽然横在二人中间：“没必要没必要……小瑶，很晚了，睡觉去吧。晚安。”
　　她似乎还在纠结这难以理解的问题，轻轻应了一声，嘟囔道：“胸小的也是姐姐呀……”
　　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哒哒哒地跑回来关门。
　　吱呀。
　　墨岑意轻轻叹气：“阿烛。”
　　南烛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理所应当地抬眸对视。偏墨岑意最受不了这模样，再多的说教也只是化作嘴角的一抹笑意。
　　“也罢，早些歇息。”
　　原先在荒郊野林露宿，他有充足的理由和南烛躺在一起，然后搂在怀里。虽然睡得憋屈。可心里美滋滋的。如今有了上好的房间，他倒是有些难办了。
　　虽然只有一张鸳鸯榻。
　　南烛见他艰难抉择，心里疑惑更甚。以往睡地上都痛痛快快，怎么现在犹豫起来。
　　名门仙君可真是奇怪。
　　作为一名负伤人员，南烛昏昏欲睡。木讷脑子不会想的这么复杂，解下外袍，脱了鞋就钻进被窝。
　　床榻软和极了，他心下愉悦。躺了片刻后，才探出半个脑袋。
　　“你不睡？”
　　见扶光仙君还在发愣，他便向里挪了挪，腾出大半空间。
　　又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动静。他眼睛都快闭上了，才听见一阵响动，墨岑意手脚利落地掀开被窝，钻了进来。
　　身旁顿时多了一重呼吸，宽敞的位置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拥挤。南烛侧眸，身后已经无退缩的地方，早知道刚才不让那么多了。
　　“阿烛，冷吗？”
　　“不冷。”
　　废话，这么厚的被子，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热和。
　　“哦。”墨岑意道，“我挺冷的。”
　　他嗯了一声。
　　没有预期的反应，墨岑意只好又唤他：“阿烛。”
　　于是南烛道：“你想怎么办？”
　　墨岑意就在等他这句话，蓄势已久的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人揽在怀里。
　　听着对方愈演愈烈的心跳，热息扑顶，他眯着眼：“现在不冷了？”
　　笑声在他耳边。
　　“当然不冷了。”
　　可惜，黑暗中南烛看不清墨岑意的神色，自然也看不见他嘴角挂起的笑意。虽然哪怕瞧见了，他也品不出仙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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