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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从闻大海的证词看来,是他大发慈悲收留了书白,还让她做了正妻,但书白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动静。
为了延续香火的大任,他才找了小妾,但书白不但不认他的好心,还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着要告官。
要是这些,他也就忍了,但书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手伸到小妾的肚子上,险些害得她流产。
那可是闻家的独苗啊。
苏殿楹一目十行,从一系列造谣和苦水里,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她将证词放回桌案上,桌上还放着一盆提神香,张曦楚已经捏着眉心沉默许久。
“张大人,我觉得这个案子已经很清楚了,婆说婆有理,直接分割书闻两人的财产,一分为二就好了。”
话音落下许久,张曦楚都没再接话,眼神复杂地盯了她许久,良久叹道:“殿下,此事不是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
“大封律法里,女子并没有继承权。”她说完后,继续捏眉心。
这件事棘手到了极致,一旦应对的方式不对,就是万劫不复。
苏皇上位许久,早已拢住了所有权力,但她的皇位来源,是一个全民都讳莫如深的话题。
她弑父杀兄,从血海里夺得皇位,以后的继承人该选谁,文武百官里一大半都认为,应该是苏辰。
哪怕她是女官,都如此觉得,苏皇本该就只是一个意外,仅此而已。
可是此案一出来,她就嗅出些端倪。
书白一介弱女子,生在千里之外的山野,她有再多的的冤情,也不可能出得了山海关。
怎么就恰巧被苏皇青睐了?还恰巧在公主的生辰宴上报。
又不是窦娥,也没有那能下漫天大雪的能耐下。
苏皇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专门点了小公主来全程跟着关于继承权的案子,难不成,要开始给小公主铺路了?
张曦楚一个人能想清楚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
只是,她抬头看着接两个橘子扔圈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公主,眉间愁色更郁。
十六了还跟婴孩般单纯的小公主,怎能当此大任?
“张大人,律法的事情无法立即更改,但我觉得,应该给书白多加人手保护。”苏殿楹状似无意间说着。
“殿下何出此言,我大理寺机关森严,最是安全的。”张曦楚皱眉反驳。
“母皇如此看重她,重修律法也说不定。”她又拿起狼毫,狼毫在苏殿楹手里转成了花:“难保说不会有人想来害她。”
张曦楚愣在原地。
苏殿楹顺走了狼毫,锋芒一转,转身一挥,直直刺在殿上的红柱上,柱上微微裂痕,殿外夕阳红得发紫,她逆光背对着张曦楚,侧笑:“我觉得吧,时局波云诡谲时,做个纯臣,最为明智。”
“张大人是个聪明人。”
她双手背在后脑勺上,慢悠悠走了出去,张曦楚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从小乖张,不爱读书,上掏鸟蛋,下斗蛐蛐的小公主,何时变得如此敏锐。
那番软中带刀的警告,让她不寒而栗。
苏殿楹慢悠悠回了花柔殿,桃胶早就给她热好了笋子炒肉盖饭,加一个酱肘子,眼巴巴看着她,像一个等着被夸的小孩子。
“好桃胶,你怎么知道我饿得慌。”
桃胶很受用,屁颠屁颠给她摆好碗筷,审了一上午案子,苏殿楹都快饿坏了,还得给张曦楚立威,免得她一副眼高于顶,暗戳戳瞧不起她的样子。
今日她可算是明白母皇这一路走来,是有多么辛苦了,她过来后,张曦楚不跟她交流案情,也不跟她说自己的想法,她倒是巴巴地全都抖落清楚了。
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只能临走假装高深地说几句,看她还敢不敢轻视本公主。
苏殿楹狠狠地咬着筷子,龇牙咧嘴的样子,看得桃胶一脸姨母笑。
她所求不多,殿下高兴就好。
“我吃饱了,桃胶,明天我想吃红烧肉,记得炖的烂烂糯糯的。”苏殿楹放下筷子,淑女地擦嘴:“我去趟母皇那里。”
苏擎苍刚下朝,就在御花园看见学白鹤伸脖子的苏殿楹,她脖子伸得老长,头前倾,故作老成地抚弄着胡须。
“老朽看你玉骨天成,资历不错,今天特来点化你,给你多多的饲食,以后一定要勤加游泳,不要枉费老朽的好心。”
说着,还发出几声鸟叫。
苏擎苍额上黑线,她身边站着这么多人,都等着给她禀告政务,她女儿倒好,来这不当人,当动物来了。
可看着看着,苏殿楹表情灵动,身姿灵活,活力满满的样子,看得她心头微酸,苏擎苍从小就背负重担,甚少有时间对女儿多加看管,只能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多加陪伴。
身边的陈香看陛下沉默不语,心想坏了,陛下肯定生气了,提裙走向池边:“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呢?”
她说的咬牙切齿,,苏殿楹回头看到乌泱泱大片人,白眼一翻差点晕厥,但还是堪堪稳住身形,对着苏擎苍行礼:“女儿向母皇请安。”
“起来吧。”苏擎苍竟然没有任何不耐,反而和颜悦色,苏殿楹心中警铃大作,但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想开溜。
“你们把折子都放下,今天的议会推迟到后日下午,散了吧。”苏擎苍下令谁敢不从,众臣感恩戴德,纷然退去。
陈香还想再说,却被苏擎苍眼神制止,话在肚里转了一圈,看着苏擎苍慢慢走近池水边的苏殿楹,两人身形相似,苏殿楹还比母亲高了一点,水光粼粼,两人对视,一时无言。
从小,苏殿楹就被说和苏擎苍长得一点也不像,怀疑是被人抱养的,谣言一时喧嚣尘上,直到造谣之人被抓住,入了监狱后才停止。
苏殿楹是知道谣言有多离谱的,她很想知道,若那些造谣的恶毒之人见过苏擎苍肚上那一条狰狞的疤痕,和干瘪的皮肤,见过每次月事来时,苏擎苍疼的血色全无的脸,见过她犯月子里落下的老毛病时,陈总管心疼落泪的脸。
还能不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更别说,两人明明是很像的。
一模一样的鹅蛋脸,眉毛,嘴巴,苏殿楹一时有些晃了神,要说有哪里不一样,就是眼睛和气质,苏擎苍明明是含情桃花眼,眼底却一丝温柔也无,眼神凌厉,不带感情和讨好,站在那里就是一根钢棍,谁惹她不爽她就敲谁。
苏殿楹的桃花眼,却经常笑眼盈盈,哪怕站在暗光里,都觉得她像盏明灯,照亮了全世界,小太阳般明媚。
脚边的白鹤站在苏擎苍脚下,高挑细长的尖爪翘起,她难得的笑了笑,蹲下顺了顺它的毛。
明明两人之前也算和睦,但曾经她脱口而出的“养她比养只狗强”,还是深深地刺痛了苏殿楹,话语凝结成了一根冰,彻底冻结了她和苏擎苍之间沟通的桥梁。
“书白那个案子查得如何?”苏擎苍头也不抬的问。
苏殿楹没有答话,沉默许久,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
书白的案子,说简单倒也简单,说难也可以,能传到京城的案子,重点是看皇上的态度,以及其背后的关系网能不能兜住,。
“苏殿楹,我问你话呢。”苏擎苍站起身来,用随身带的锦帕擦着指尖。
“回母皇,女儿刚接手此案,其中还有许多要查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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