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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可是现在,蝶生在问他,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或许真的是自己防备心太重,蝶生真的就只是一个心软单纯的孩子罢了。
他只不过是幸运了一点,被阿桑婶捡了回去。
这才能在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庭中长大,可这也并不是他的错,不是吗?
尽管如此,他对着蝶生还是没有好脸色,经过他时,姜谕不阴不阳的嘲讽道:“难道不是怕我不给你治病,才这样讨好我吗?”
蝶生在他背后冷着脸,当然不是啊。
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好早日让你放宽对我的限制。
他如今的行动范围,也只在小竹楼周边罢了。
蝶生早就在长老那儿旁敲侧击的问清楚了,想要在寨子里自由走动,必须要姜谕放开蛇灵对蝶灵的禁锢。
只有蛇灵允许的范围内,他才能平安行动。
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二人体内的灵真正长成的那一刻。
蝶生早就不再期待能回家。
他只是在尽力的争取姜谕的信任,能让他在灵长成前拥有尽可能多的活动范围而已。
每天嘘寒问暖,关心体贴的样子,不过是做给他看罢了。
自从知道蝶生着凉病过一场后,长老就不让他再睡在靠着窗边的软塌了,要求他和姜谕一起睡在靠里的那张床上。
姜谕愤怒的放蜘蛛想咬蝶生,被长老抓了个正着。
他把姜谕带到书房,面色肃穆的看着他“圣主,你作为寨子的首领,不该这么任性贪玩,蝶生有什么好歹,你也会被牵连。”
姜谕一张小脸气得涨红,抿着嘴不说话。
老者叹息着把他抱上膝盖,低声安慰道:“没关系的,阿谕,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离开你,人离开了,除了那些死物就什么都不剩了,可是我们还要生活,不能靠着那些留下的东西宣泄伤心。”
姜谕再也憋不住,把脸埋进长老的怀里,哽咽着开口“阿公,我想阿爹阿妈……”
小孩子对于善恶的界限是很模糊的,姜谕对于蝶生天生的敌意,究其原因是来自上一代的纠葛。
他看不得蝶生有个幸福温暖的家,就把人弄到了小竹楼,本来想着他会跟自己一样因为被困在这里而难过,暴躁。
结果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开心,甚至一步步侵入他原本的生活轨迹。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心中的独占欲得不到满足,他就不自觉地想整蝶生。
长老顺着他的脊背,苍老的脸上满是怀念,眼里泛起泪光“我也很想他们,可是阿谕,他们如果还在,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任性软弱。”
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渐渐停止,眨着一双哭红的眼睛从长老膝盖上下来“我知道了,阿公。”
蝶生被硕大的蜘蛛吓到,见姜谕被长老带走,还没幸灾乐祸多久,就见到姜谕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又回来了。
并且破天荒的好说话。
他让岚涯把蝶生盖的被子拆开,絮了厚厚一层蚕丝,确保蝶生不会再因为夜晚的寒凉而受冻。
二人一人一个被窝同榻而眠,竟也相安无事。
蝶生的身体实在不好,稍微冷一些便冻得手脚发颤,精神不振,人也在消瘦。
姜谕看着圆瓮里已经烤干的爬虫尸体,又称了一些草药扔进去,一起磨成粉倒进小小的瓷瓶里,等着岚涯来拿药。
再不情愿,可长老说的没错。
他如果眼睁睁看着蝶生病死,自己也会死。
阿爹阿妈就他一个孩子,他再讨厌蝶生也要把父母赐予的生命好好维持下去。
这几天他试了很多种配方,蝶生怕冷的毛病始终不见好。
反而越接近能酿,越有加重的趋势。
“蝶生,再添点柴火。”蝶生坐在灶台后往灶膛里加了把柴,眯着眼不肯动弹。
岚涯在灶台那边担心的探头看他,生怕他一不小心栽进灶膛里,东拉西扯的扯着话头跟他说话“圣主最近好像又不太高兴,蝶生知道是为什么吗?”
蝶生的头一点一点的,突然听到岚涯问他,强撑起精神含糊的应了句“不知道,他不是总不高兴吗?”
“啊?我还以为是你写字不专心,又把他气着了呢。”岚涯笑着打趣他。
之前因为蝶生刚开始学写字,写的实在是丑,气得姜谕晚饭都吃不下,泽州和岚涯笑话了他好一阵子。
现在岚涯又提起来,蝶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没有,我最近都很听话的。”
他最近都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刻意的再去讨好姜谕。
奇怪的是姜谕的态度也变了,之前还时不时恶作剧整他,最近这一段时间看到他,除了冷漠,再没有别的小动作。
立冬天黑的早,等岚涯收拾好一切关上小竹楼的门时,天早已黑透了,她搓了搓手,看向一旁提着灯笼的泽州,笑道:“就这么几步路,还怕摔了啊。”
泽州腼腆的笑笑,解释道:“路上碎石子多,女孩子走路还是要当心的。”
岚涯脸红了红,岔开了话题“你真不知道雅芳喜欢的小伙子是谁?”泽州走在她前面,小心的踢开脚边的石子“我哪里知道,她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每天见了我恨不得把我的皮撕了,还能和我说这些女孩子家的心事不成?”
岚涯噗嗤笑出声“看你平时脾气挺好的,怎么偏偏对雅芳这么大的怨气。”泽州无奈的苦笑“你是不知道,我和雅芳生下来就结了梁子,我阿妈和阿桑婶年轻时候都喜欢阿兴叔叔,可是阿兴叔叔娶了阿桑婶,我阿妈记了这么多年呢。”
“啊?还有这回事?我没听我阿妈提起过呢。”
泽州肯定的点点头“对呀,而且……”
夜色深沉,寨子陷入了沉睡,一座座吊脚楼被月光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温柔
浓白的晨雾里,蝶生看不到眼前的路,头顶的树叶遮蔽了天空,他看不到太阳的位置,只能在山里无头苍蝇似的乱闯,没有声音,没有活物,这里好静,他焦急的呼喊着身边人的名字,盼望有人救他出这团迷雾。
可是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没有人回应他,他的脚被杂草割伤,又痛又痒,他害怕的哭出声来,他想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耳边模糊的听到杂七杂八陌生的声音“离开了……回不来……”“蝶生……带我去…………”他们在说什么?
蝶生头疼的快要炸开,脚下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低头,看见了姜谕的那条小金蛇,瞬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将它捧起来,那小金蛇却突然张大口,尖尖的獠牙刺进了他的脖颈,他痛得一激灵,再睁眼,才发现是在做梦。
他松了口气,侧头看窗外,外面天还没亮,他睡得浑身酸麻,片刻后身体恢复了知觉,脖子应该是落枕了,疼的厉害,他别扭的扶着脖子坐起来,被子被踢开了,脚放在外面冻得青白,难怪做梦都又疼又痒。
把脚收到被子里捂了好久才恢复知觉,又迷迷糊糊的睡了。
姜谕睡得不深,稍微有点动静便醒了,侧头一看,蝶生蜷缩成一团,睡得并不安稳,他伸手探进被窝,果然是冰凉一片。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体质,阿金冬天都比他有精神,下意识的捏了捏盘在手腕上酣睡的小金蛇,小蛇被吵醒,不满的拱了拱他的手指,爬下他的手腕就想往蝶生被子里钻,姜谕摁住它的头,低声警告它:“你想他冻死就去。”
小金蛇很不开心,明明蝶生刚来小竹楼的时候都是它陪着入眠的,现在突然不让它接近,它开始闹脾气了。
白日里,岚涯被它吓了两次,忍无可忍的找到了姜谕告状。
晚饭时,姜谕看了眼躲在蝶生脚后的小金蛇,冷冷笑了笑,蝶生正心不在焉的吃饭,姜谕突然看他,以为他又要搞事情,连忙扒了几口饭,错开了目光。
晚上睡前,姜谕抓着不停挣扎的小金蛇进了蛊室,再出来时,小金蛇就不见了。
燃着的烛火烧到天明,太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姜谕睁开眼,被身上不太正常的重量压得喘不上气,低头一看,蝶生连同那两床厚实的棉被全压在他身上。
姜谕不耐烦的推醒趴在自己身上好梦正酣的人,“起来,别压着我!”
蝶生眯着眼抬起头,迷茫的打了个哈欠,又怕冷一样的搂紧了姜谕,嘴里还含混不清的咕哝道:“没事的,我们一起盖就不冷了,没事的……”
说完又睡了过去,这次任凭姜谕怎么推搡叫喊也不睁眼了。岚涯听到房间有动静,在外面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圣主起了?要洗漱吗?”
姜谕边扬声让她进来,一边翻身坐起查看蝶生的状况,岚涯进来也不敢说话,只静静站在一边。
奇怪的是,蝶生看起来只是熟睡了,却怎么也叫不醒,姜谕皱着眉,这个小崽子,三天两头不是病就是痛,烦死了!
看姜谕皱着眉,一副很棘手的样子,岚涯提醒道:“要不要找阿兴伯和阿桑婶来问问?”
姜谕转头看她“问他们做什么?又不是他们生的,以前要是有这毛病早就找蛊师治了。”
岚涯回过味来,确实,如果以前有这样的毛病找过蛊师,蝶生也早就被接来竹楼了。
窗外的风声呼呼吹着,姜谕静不下心,“让阿哥去请长老,你先照顾着他,有什么变化去书房找我。”说着自己随便套了件衣裳,步履匆匆的往书房去了。
长老进书房的时候,姜谕正在翻一本古书,面前的书桌上堆了高高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可是没有描述关于蝶生的状况的。
姜谕问道:“长老有见过这样的人吗?”长老摇了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很平静“圣主很担心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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