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渣攻失败后

　　云出岫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掺杂太多感情：“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似乎有更简单的办法。”

　　“……是吗？”季槿避而不谈，转而从身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举起来递到她面前，说：“做错了事就应该得到惩罚，她们的那一份，我替阿岫去讨要了，我的这一份，阿岫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被点开的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云出岫扫了一眼，不感兴趣略过那些求饶道歉的字眼，懒得去想季槿又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这根本不是重点。

　　云出岫轻踹了季槿一脚，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又不安的眼眸，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

　　“我原谅你了，”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当着季槿的面删掉了那一段时长八分钟的录音，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声音却缓和不少，“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提，但是季槿，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季槿闷闷应了一声，把脑袋搭在云出岫大腿上，搂住小腿的手又往前稍了稍。

　　云出岫垂眼，摸了摸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一处，神思渐渐飘远了。

　　——

　　“……我们之间的确出了些问题。”

　　僻静小包厢内，云出岫对着林醒心虚但是坚决沉默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敲了敲桌面给人回神。

　　林醒短促的“啊”了一声，揉了揉脸，都没顾得上听云出岫说了些什么，声音低落的先道了歉：“抱歉，岫姐，我没想把场面搞成那个样子的。”

　　那些人说出来的话也叫她冒火，要不是猜到那可能是江繁音安排的一环，她早就忍不住怼回去了。

　　“那些人……”

　　“没关系，”云出岫打断了她的解释，安抚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我。”

　　对于这个半道从街上捡回来的妹妹，云出岫知道她不会有坏心思，也因此，实在没办法做出苛责的样子来唬人。

　　她推了推摆在面前的漂亮甜点，说：“芒果味的，从前你就很喜欢。”

　　林醒揉了下眼睛，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了，“岫姐，没想到你还记得……当时你在街上把我带回去的时候，给我带的也是这个。”

　　“那时候的你啊，受了委屈连哭都不会，问了很久也只说想吃芒果蛋糕，”云出岫眼神柔和，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最近‘云笺’那边堆积的事务有些太多了，我也顾不上你。”

　　“犯了错还要岫姐来安慰我，真是的……”林醒咬了一口甜品，勺子还含在嘴里，眼眶就开始兜不住泪水了。她哽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向着谁抱怨：“岫姐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想要的一切就该如愿才对。”

　　季槿怎么能，又怎么敢那样一次次辜负她的真心啊……

　　“不是这么算的，”云出岫听出她心里的郁结所在，脸上笑容淡了些，“人生不如意之事本就十有八九，何况，愿意和拒绝都是她的权利，要是按着脑袋全依了我的，那我才真坐实了控制狂的名头。”

　　“可她躲开了之后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粘着你，”林醒撇了撇嘴，完全没被说服到，甚至怨念更甚，“岫姐明明很想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吧，怎么就着了魔似的，一次又一次纵容她？”

　　云出岫愣了一下，笑意微僵。

　　林醒没看她，只想把自己憋屈了许久的情绪全都摆在明面上，继续说道：“她是富二代，可岫姐你也白手起家创建了自己的品牌啊！”

　　“她这样一直躲着，你都不知道那些大小姐大少爷把你说的多难听！凭什么啊！明明——”

　　“别哭了，”云出岫起身，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本来还有些难受的，现在对上那一双发肿的泪眼，一时间也只剩下了无奈，“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哪里又是能简简单单一笔说清的。”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云出岫叹了口气，眼中复杂的情绪仅仅汇聚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她垂眸，目光定在林醒桌面下紧攥着的手上，平静的说：“林醒，你也该更信任我一点，至少，我并不害怕一场失败。”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从福利院走出来的，我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 ，它们不会被轻易夺走。”

　　季槿只是不答应结婚罢了。
　　这同样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云出岫沉默了一下，瞥了眼静音后还在不断亮屏的手机，脸上笑容似有若无，“……现在这样挺好的。”

　　……
　　真的吗？

　　林醒默不作声吃着甜品，脑子还是乱，心却不由的静了下来。

　　“我会找机会向季槿道歉的，”林醒闷声承诺，顿了一会，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要是见到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软话。”

　　云出岫应了，确认她的心情恢复正常状态后，拿起一直信息不断的手机准备先出去结账。

　　“阿岫。”
　　门刚打开，季槿哀怨的音调就挤了进来。

　　不好叫她看见林醒此时的窘态，云出岫只能拉着她往外走，离开一段距离后才面无表情发问：“按照计划，你现在应该在公司。”

　　“我有给你发信息的，”季槿指了指她的手机，耸耸肩，无辜道：“你一直没理我，还拒绝了我的午餐邀请，我很担心。”

　　云出岫不吃这一套，但看着她脸上藏不住的不安，还是心软了，“我出门前就跟你说过的，我约了林醒，没办法和你一起吃午餐……也不需要担心。”

　　“啊，说过吗，那我当时可能只顾着看你去了，”废话，就是因为约的林醒才需要担心啊！

　　以林醒对她的态度，有这么长和云出岫独处的时间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东西出来！

　　季槿眨了眨眼，持续性装傻：“阿岫，你们的账单我已经先结了，结完账单我就在这里等你，我现在也还没吃午饭呢。”

　　云出岫：“。”
　　云出岫已经懒得揪她露出来的小辫子了，“那就走吧，刚好你爱吃的那家餐厅也在附近。”

　　季槿自然牵起她的手，把人拉上车了才问了一句：“阿岫要陪着我吗？”

　　云出岫：“……”
　　云出岫捏了一下她凑过来的脸，“你还是小孩子吗？吃饭也需要人陪？”

　　季槿侧身，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她。

　　云出岫扶额，算是被她打败了，“……行了，走吧。”

　　季槿挑眉，微微得意的露出一个笑脸。

　　下了许久的大雨，临到十二点，却是停了。
　　润湿的路上闪出一点太阳的碎光，季槿先一步推开车门，颈间露出的蓝宝石晃动着，如流动的海面一般波光粼粼。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熟练点好单后，云出岫喝了口水，淡定打开信息页面，将手机摆在了明面上。

　　分隔不到三个小时，属于季槿的信息框下，已经塞满了超过三十条信息，一页甚至望不到头。

　　季槿战术性端起杯子，发现是空的也没放下，遮遮掩掩道：“我这不是……怕阿岫担心我嘛。”

　　“我没怪你，”云出岫捏了捏眉心，这回真的开始头疼了起来，“季槿，我知道你还没从之前的事里缓过神来，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小事都需要向我报备。”

　　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需要忙看不了信息，甚至连离开公司拿个东西都要发信息。

　　看到这些，云出岫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安心感，她只窥探到了季槿无法言说的愧疚和焦虑。

　　好像总是这样，只要一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季槿的态度就会变得小心翼翼，如果还不幸叠加上了争吵，她无法控制的患得患失就会更加刺眼，藏也藏不住。

　　这不是好现象，云出岫平静看着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两人之间关系的失衡。

　　“季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她问。

　　“……没有，”季槿咬了咬唇，闭了闭眼，脸上挤出得体的笑容，极力掩饰自己可能有的失态，说：“我只是想要让阿岫安心一点而已。”

　　云出岫皱了皱眉，疑惑的抬起音调：“嗯？”

　　“阿岫总是想着追赶变化，是因为我没有给足安全感吧，”季槿悄悄捏了捏指骨，稍作停顿，又往前凑了凑，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样子，佯装无奈道：“让阿岫的掌控欲变重了是我的错，我当然要做出一点改变，毕竟——我是阿岫最亲近的女朋友，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职。”

　　“……”
　　云出岫沉默了，往后一仰，深吸一口气，平静压制着某些呼之欲出的情绪。
　　良久，在季槿逐渐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她笑了。

　　“原来只是掌控欲……竟然只是掌控欲，”云出岫低低喃语，用手拢了拢耳边细碎的发丝，扯着嘴角，无声发笑。

　　季槿望着她的笑颜，视线忽然有些恍惚，像是拉响了某种报警机制，所有能感受到的时间都被无限拖慢了。
　　心脏跟揪起来似的，一阵发疼。

　　“阿岫，别这样，是我……”是我说错了话，是我做出了过分的逃避反应……
　　季槿只觉得舌尖上长出了尖锐的倒刺，她想开口解释，却先尝到了伤疤的血腥气，一时恍惚，彻底失了先机。

　　“你说得对，”季槿想要含糊避开的那些，云出岫完全听得出来。

　　她知道的，“掌控欲”未必就是季槿心里的真话，这位惯常逃避的大小姐只是耻于说出“拒绝婚姻”有关的字眼，却渴望她能够善解人意，以后也不要将这把带血的钝刀提起。

　　吾之蜜糖，汝之砒霜。

　　之前总以为是时间不到，现在回头想想，其实早有端倪。
　　只是总被刻意忽视了而已，她一次次的试探与执着，以为和季槿心照不宣的瞬间……实在是可笑得要命。

　　“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云出岫喘了口气，看着两人相隔的桌面，突然感觉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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