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标记法则

　　搬迁后的第三日清晨，特殊行动小组的十二人在新宿舍的客厅里接到了第一次任务简报——是通过一个悬浮在半空、不断闪烁的全息投影传达的，副官莫衡的脸在像素雪花中时隐时现。

　　“信号干扰严重……听好了……暮光城钟楼出现时间异常……”画面卡顿了一下，“……地下管网有能量波动……分两组调查……注意安全……”

　　话音未落，投影就“滋啦”一声消失了。

　　客厅里安静了三秒。

　　“所以，”秦宫秋打破沉默，“我们的第一次正式任务，连个完整的任务说明都没有？”

　　黎苑熯收起星轨罗盘，上面代表通讯信号的蓝条已经归零。“暮光城内部的某种力场在干扰所有远程通讯。有意思的是……这种干扰有规律，每三分钟波动一次。”

　　“3的倍数？”栀花璨若有所思，“钟楼的指针停在3:33，现在通讯干扰也是3分钟周期。”

　　谭荇昤已经起身开始检查装备。“分组按之前训练时的搭配。A组钟楼，我、栀花璨、林晗简、元繁枧。B组地下，宋谕丞带队。”

　　“等等，”洛宗秣举手，“地下那组人是不是多了点？八个人挤下水道？”

　　唐浣离拍了拍自己背后的金属羽翼：“我可以飞低点。”

　　“重点不是这个！”洛宗秣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咱们十二个人好不容易把宿舍收拾得像个人住的地方，能不能别第一次任务就分‘轻松组’和‘钻下水道组’？”

　　宋谕丞抓起外套，咧嘴一笑：“怎么，怕黑啊洛少爷？要不咱俩换换，你去地下寻宝，我去钟楼观光？”

　　“呸，你才怕黑。”洛宗秣嘴上不服，但已经默默检查起飞天晞云毯的能源储备——下水道那种狭窄空间，他的速度优势确实发挥不出来。

　　初蓂禾在旁边轻声提醒：“地下管网可能有很多……嗯……沉积物。大家记得穿防护服。”

　　“沉积物？”祁瑰桉挑眉，“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吗？”

　　“就是那个。”初蓂禾认真点头，“所以我会多带消毒药剂和空气净化符。”

　　陆隗颐面无表情地给幽狱长刀涂上防腐蚀涂层：“我现在申请调去钟楼组还来得及吗？”

　　一阵哄笑中，两组人各自出发。气氛比预想的轻松，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实训任务，而非踏入二十年来无人能解的谜城核心。

　　但踏出宿舍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暮光城的街道安静得过分。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商贩的叫卖、孩童的嬉笑、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全都模糊而遥远。更诡异的是，所有行人走路的步调都出奇地一致，像是在跟随某个听不见的鼓点。

　　“他们在循环。”林晗简压低声音，他的瞳孔深处泛着淡金色的预知微光，“我看到了……同一个人，在十分钟内从街角出现了三次，走同样的路线，做同样的动作。”

　　“时间回响。”元繁枧展开手掌，几片能量花瓣飘向街道，在触碰到行人的瞬间枯萎，“这座城市被困在时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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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组：钟楼“观光”

　　钟楼比远看时更加巍峨。走近了才发现，建筑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裂缝中隐约有暗金色的光芒流动，像血管中流淌的光。

　　“这门……”栀花璨伸手碰了碰厚重的橡木门，“感觉不太欢迎我们。”

　　话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了。没有机关转动的声音，就像有人从里面无声地拉开了门。

　　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连门口的阳光都照不进去半寸。

　　“经典恐怖片开场。”谭荇昤评价道，但已经握紧陨星枪，第一个踏了进去，“跟上。”

　　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四人全部进入后，身后的门无声关闭，而周围的墙壁上，一盏盏老式煤气灯自动亮起，沿着螺旋楼梯向上蔓延。

　　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甚至能听到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煤油特有的气味。

　　“氛围组加鸡腿。”林晗简小声吐槽，“就差个管家出来说‘主人等您多时了’。”

　　元繁枧蹲下检查地面：“没有灰尘。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经常打扫这里。”

　　他们开始向上走。楼梯异常宽大，每级台阶都抵得上普通楼梯的两倍高度，走起来颇为吃力。

　　第一层没什么特别，只是空荡荡的圆形大厅，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时钟——怀表、挂钟、座钟，甚至还有日晷的拓印。无一例外，全部停在3:33。

　　第二层开始出现书籍。成排的书架贴墙而立，书籍的封皮都是深色的，书名用烫金文字书写，但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文字在不断变化，像活物般蠕动。

　　“这些书……”栀花璨抽出一本，翻开内页的瞬间，书页上浮现出流动的画面——一个穿着二十年前军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是记忆。”

　　谭荇昤也抽了一本。书页上是一个女人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她的眉眼和栀花璨有五分相似。

　　“初代小队。”元繁枧总结道，“钟楼把他们的记忆实体化成了书籍。”

　　第三层，他们遇见了第一个“惊喜”。

　　楼梯平台的中央，摆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面放着一个三层点心架，盛满了精致的茶点。桌旁坐着一个人——正是古董店那个消失的店主。

　　他今天换了一身笔挺的燕尾服，正慢条斯理地往茶杯里加方糖。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推了推单片眼镜。

　　“比预计的早了十七分钟。”店主微笑道，“看来诸位没在一二层耽搁太久。坐，茶还是热的。”

　　四人停在原地，武器在手，谁也没动。

　　店主叹了口气：“放轻松，如果我想动手，在古董店就动手了。请坐，有些事站着说不合适。”

　　犹豫片刻，谭荇昤率先拉开椅子坐下。其他人也陆续入座，但武器都没收起。

　　“先自我介绍一下。”店主为他们斟茶，“我是时墨痕，二十年前初代特殊行动小队队长。当然，不是本人，只是一段……记忆残响。本体二十年前已经死了。”

　　林晗简盯着他：“记忆残响能喝茶？”

　　“不能。”时墨痕举起茶杯，透过杯壁能看见他的手指是半透明的，“但仪式感很重要。而且这茶确实不错，虽然是二十年前的茶包泡的。”

　　栀花璨皱眉：“你等了我们二十年，就为了请我们喝茶？”

　　“主要是为了传递信息。”时墨痕放下茶杯，神色严肃起来，“但我觉得，在告诉一群年轻人他们注定要当祭品之前，先请他们吃点东西，比较人道。”

　　空气突然安静了。

　　“祭品？”元繁枧重复道。

　　“准确说，是‘锁与钥匙’。”时墨痕指向谭荇昤和栀花璨，“弑神之裔的封印之体，复苏之血的开启之血。从两百年前，我们两家先祖联手封印暗瞳之主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写好了——每二十年，需要一对新的锁与钥匙加固封印。”

　　谭荇昤的手按在陨星枪上：“如果我们拒绝呢？”

　　“那么，暮光城会在两天内完全脱离现实维度，升格为暗瞳之主的神国。”时墨痕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城内七万居民会成为第一批眷属。而你们……可以试着逃跑，但我不建议。一旦神国成形，所有与暗瞳之主有过‘联系’的人——包括你们这些体内有‘种子’的——都会被强制召回。”

　　“种子？”栀花璨问。

　　“你们每个人的特殊能力，都是暗瞳之主神格的碎片。”时墨痕看向每个人，“弑神核心、复苏之血、重力增幅、预知未来、不可愈伤口、记忆吞噬、领域地图、神语解读、机甲融合、治愈转移、绝对防御、战术预判……这些都不是天赋，是遗产。是二十年前，我们十二个人临死前，从暗瞳之主身上撕下来的碎片，封印在血脉里，传给下一代。”

　　林晗简的脸色白了：“所以我们从出生就……”

　　“就被选中了。”时墨痕点头，“抱歉，孩子们。我们当年没得选，你们现在……也没得选。”

　　他站起身，身影开始变淡：“顶层有完整的仪式图纸，和当年我们没来得及用的……另一个方案。去看看，然后做决定。记住，无论选哪条路，必须十二个人全部同意。否则封印会出现裂隙。”

　　说完最后一句，他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桌上的茶点、茶杯、桌布也随之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四人沉默地对视。

　　“所以，”林晗简第一个开口，“我们不是来调查异常的，是来参加自己的……入职仪式？”

　　“还是终身制的那种。”元繁枧补充。

　　谭荇昤已经起身继续往上走：“先看完图纸再说。万一有‘辞职’选项呢。”

　　B组：地下“寻宝”

　　与此同时，地下十五米。

　　“我再说一遍，”洛宗秣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回荡，“我申请工伤补贴。心理创伤那种。”

　　八个人正排成一列，在直径不到两米的下水道主管道里艰难前进。唐浣离的千机羽变形为探照灯模式在前方照明，光线所及之处，是锈蚀的管道壁、滑腻的苔藓，和偶尔窜过的、长得不太像老鼠的生物。

　　“知足吧。”秦宫秋走在队伍中段，岩心壁垒以最低功率展开，在周围形成一层透明的防护膜，挡住不时滴落的“不明液体”，“至少我们没遇到电影里那种，突然涌来的污水潮。”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但预想中的污水并没有涌来，反而是一阵……音乐声？

　　老旧留声机特有的、带着杂音的爵士乐，从前方的岔道口飘来。

　　“什么情况？”陆隗颐握紧长刀。

　　黎苑熯的星轨罗盘显示能量读数：“前方三十米，有稳定的能量源。不是污染，是……人工造物？”

　　众人警惕地靠近。拐过岔道，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休息室”的管道交汇处。废弃的轮胎被改造成沙发，破木箱当茶几，上面甚至摆着一盏用玻璃瓶改造的油灯。油灯旁，一台老式留声机正咿咿呀呀地播放着音乐。

　　而“休息室”的中央，坐着三个“人”。

　　他们穿着二十年前的联邦军装，但衣物已经破旧不堪。三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摆着一副……扑克牌。

　　“对三。”其中一个人说。

　　“要不起。”第二个叹气。

　　“王炸！”第三个兴奋地甩出两张牌。

　　然后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僵在入口的八人。

　　六目相对，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留声机的音乐。

　　“呃，”宋谕丞第一个反应过来，“打搅了？”

　　三个“人”缓缓站起。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皮肤在油灯光下显得过分苍白，眼睛是正常的颜色，但瞳孔深处有一点暗金色的微光。

　　“新来的？”为首的那个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很久没说话，“二十年了，终于又来人了。”

　　祁瑰桉的血玫藤悄无声息地蔓延，但藤蔓在靠近三人时自动枯萎。“他们……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是某种……停滞状态。”

　　“初代小队队员。”初蓂禾认出了军装上的编号，“第七、第八、第九席。他们是……二十年前应该已经牺牲的人。”

　　“牺牲？”那个甩出王炸的男人笑了，笑容有些苦涩，“算是吧。我们选了第三条路——不彻底死去，也不完全活着，留在这里当‘门卫’。”

　　他指向管道深处：“再往里面走，就是真正的祭坛了。我们三个的任务，是阻止任何人……包括我们自己……在时机未到时靠近祭坛。”

　　陆隗颐皱眉：“时机？”

　　“锁与钥匙归位的时机。”另一个队员接口，“那对年轻人，应该已经到钟楼了吧？等他们做出选择，这边的祭坛才会真正激活。”

　　秦宫秋问：“如果他们没有选择成为祭品呢？”

　　三个初代队员对视一眼。

　　“那么，”为首的那个轻声说，“暗瞳之主会亲自来取。到时候，就不只是暮光城了。”

　　留声机的音乐突然变调，爵士乐转为诡异的、不断重复的单音。管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由远及近。

　　三个初代队员的脸色变了。

　　“它醒了。”王炸男快速收拾扑克牌，“你们该走了。记住，无论钟楼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们必须保持完整的小队编制。十二个人，一个都不能少——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话音未落，管道深处涌出暗金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锈蚀的管道壁变得光滑如镜，倒映出扭曲的人影。

　　“走！”宋谕丞低吼。

　　八人快速撤退。临出“休息室”前，黎苑熯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初代队员背对他们站成一排，面对着涌来的雾气，手里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那副扑克牌。

　　“他们在干什么？”洛宗秣边跑边问。

　　“拖延时间。”唐浣离的羽翼喷射加速，“用他们最后的力量。”

　　当他们终于爬回地面入口时，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封印了。紧接着，暮光城所有的钟表——店铺里的挂钟、行人手上的腕表、广场的电子屏——同时发出“咔哒”一声。

　　指针从3:33，跳到了3:34。

　　时间，开始流动了。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停下脚步。他们茫然地互相对视，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

　　“发生了什么？”一个卖花的老妇人看着自己篮子里的花，“这些花……怎么都蔫了？我明明早上才进的货……”

　　林晗简从钟楼方向跑来，脸色苍白：“钟楼组传来消息——顶层有图纸，还有一个……投票选项。”

　　“投票？”秦宫秋问。

　　林晗简深吸一口气：“关于我们十二个人，谁去当那个‘活体封印’的投票。”

　　天空中，暗紫色的暮霭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一只由无数时钟拼合而成的眼睛，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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