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家园：娇娇成长记

　　门很快开了。

　　开门的男生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干净又温和。他看到门口的两人，尤其是看到被妹妹背着、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李在尹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捡来的，摔了，你处理一下。”李恩侑把李在尹放在沙发上，语气敷衍道，“我先走了，看到你就烦……！”她把女孩放在这里还是放心的，想想这个男的是医学生，要是处理不好那还有什么用。

　　李恩赫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那张漂亮沾着泪痕的脸上还沾着泥水，与记忆里在颁奖礼上捧着奖杯娇纵的面容渐渐重叠……是她。

　　"行，放心吧。"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在尹局促地坐在沙发边缘，沾着泥浆的裙摆滴着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脚踝扭了？还有手肘？"

　　他蹲下身时，眼镜滑到鼻尖。李在尹依言卷起裙摆，露出红肿的皮肤，他的指尖悬在她冰凉的脚踝上方迟迟未落……李恩赫想起，曾经那个暴雨夜，他也曾想伸手为她撑伞，却被她厌恶地躲开，还说什么你不配。

　　李恩赫伸出手，指尖微凉，动作却很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脚踝，询问道，“这里疼吗？”

　　“疼…”

　　“这里呢？”

　　“还好……”

　　他的动作很专业，很快就判断出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骨头。然后他又起身，拿来湿毛巾，递给她。“先擦擦手和脸吧，我去准备点温水。”

　　李在尹接过毛巾，看着他转身去厨房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李在尹低头，小心地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泥污……还好摔的不是这张脸，全身上下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脸了，纯天然。

　　李恩赫端着温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李在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白皙的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红，明明看起来娇气又狼狈，眼神里却还带着一丝没被磨掉的倔强。

　　……还是和以前一样。

　　李恩赫拿着干净的毛巾准备先清理一下脚踝的泥痕，她忍不住颤抖……这个所谓的医学生，真的靠谱吗？李恩赫没有理会她的退缩，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脚踝。

　　“啊……疼……” 李在尹惊叫一声，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那上面不仅有泥痕，还有摔倒的擦伤……屈辱感再次淹没了她……她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么哭过，哪怕她以前假装要哭，那些佣人也会一个个扑上来安慰她。

　　李恩赫动作很轻，手指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力道，小心翼翼地触向她肿胀的脚踝。

　　“别碰我！”

　　李在尹猛地缩回脚，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尖锐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

　　她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人家是好心帮她，还不收钱……可是她脾气早就被惯坏了。

　　“痛死了！都是你们这破地方害的！路那么脏！全是垃圾！”巨大的委屈和无处发泄的怨气让她控制不住地抽噎着。

　　……果然还是这个脾气。

　　李恩赫没有生气，目光扫过李在尹通红的眼睛，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

　　处理伤口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李恩赫数着她睫毛上未干的水珠会掉下来多少颗。

　　"我叫李恩赫。"他故意说得很慢，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少女疑惑的眼神却刺痛了他……原来有些人的生命里，真的存在过如同从未存在过的人。

　　“我叫……李在尹。”

　　李恩赫收拾急救箱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身看见李在尹正用他的毛巾擦拭裙摆，动作笨拙得不行，明明伤得那么重，却还是顾及自己的裙子，真蠢。

　　他突然很想笑，自己曾仰望的月亮，如今却狼狈地站在自己的屋檐下。

　　——

　　几年前的初秋，大学的迎新讲座刚结束，礼堂外的走廊挤满了人。

　　李恩赫抱着一摞刚领的社团资料，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整齐地扣着，鼻梁上架着当时那副度数稍浅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安静地扫过喧闹的人群。

　　然后，他看见了李在尹。

　　她被几个打扮光鲜的男生女生簇拥在中间，像只刚从阳光里跳出来的猫，浑身都透着股骄纵的亮。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及膝的格纹裙，脚下是限量款的高跟鞋，每一根发丝都像是精心打理过。

　　她正侧着头听身边的人说话，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被宠坏的漫不经心。

　　那一刻，李恩赫的脚步顿住了，怀里的资料硌得手臂发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盯着那个身影。

　　他知道她，李在尹。

　　新生，入学第一天就凭着张扬的美貌和毫不掩饰的家世，成了校园里的焦点。像一朵开得太盛的花，带着刺，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心跳得有点快，指尖微微发紧，走到她面前时，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紧张。

　　“你好，我是文学社的学长李恩赫，这是我们社团的招新资料，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李在尹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朋友脸上移开，落到他身上。那眼神很淡，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文学社？”她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视线扫过他怀里的资料，又落回他脸上，像是在评估一件毫无价值的商品，“我对那些酸掉牙的东西没兴趣。”

　　她身边的朋友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们社团也会组织一些……”

　　“没兴趣就是没兴趣。”李在尹不耐烦地打断他，往前一步，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还有，学长，下次想搭讪，先看看自己的穿着。你这件衬衫，洗得都快透光了吧？别来烦我这种人，掉价。”

　　她的头发扫过他的手臂，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却像爪子一样，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无形的痕。

　　李在尹没再看他一眼，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地走远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嚣张，像在宣告一场无声的胜利。

　　李恩赫待在原地，又抬头看向李在尹远去的背影，她正回过头，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笑得花枝乱颤，阳光落在她脸上，亮得晃眼。

　　难堪、窘迫、还有一丝被刺痛的恼怒？不，这些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想起李在尹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坏。像一只刚从丛林里跑出来的野猫，张牙舞爪，对靠近的一切都充满警惕和敌意，却偏偏美得惊心动魄。

　　今天。

　　他的野猫，终于跌落到了他所在的泥泞里。

　　这一次，他想看看，没了那些光鲜的皮毛，这只猫，还能不能亮出她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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