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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
穆玄庭捏着传讯符的手指微微用力,符纸边缘泛起焦痕:“左掌门有令,命我即刻返回九霄殿。”
他抬眼看向沈玄蘅与朔玄翊,目光扫过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疏离,语气里平添几分郑重,“此处邪祟非同寻常,你们二人需以同门为重,不可再意气用事。”
朔玄翊干脆利落地将破妄剑归鞘,剑穗银铃轻响一声,回答干脆利落:“是。”
对这位师兄,他向来敬重,哪怕平日里与沈玄蘅针锋相对,在穆玄庭面前也始终保持着该有的礼数。
穆玄庭的身影刚消失在瘴气弥漫的云层里,祠堂檐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鸣,那声音尖锐得像孩童的啼哭,听得左砚在识海里直起鸡皮疙瘩。
沈玄蘅清决剑斜指地面,青光扫过之处,那些附着在瓦当缝隙里的黑粒纷纷坠落,落地时竟汇成细小的溪流,朝着祠堂深处蜿蜒。 “这魔气在布阵。” 沈玄蘅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晒谷场边缘的石碾上。
那石碾的底座刻着模糊的符文,此刻正被黑粒层层覆盖,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
“是锁魂阵,用村民的生魂当祭品。”
朔玄翊握着破妄剑的手紧了紧,剑穗上的银铃被他捏得发颤。他刚要迈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数十根黑粒凝成的尖刺猛地窜出,像毒蛇般缠向他的脚踝。
“雕虫小技。” 朔玄翊足尖轻点,身形如飞燕般掠起,破妄剑金光乍起,剑身还未出鞘,带出的剑气已将尖刺震得粉碎。
左砚咋舌——这实力差距,简直像成年人打三岁小孩。
就在朔玄翊腾空的瞬间,祠堂的大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张巨网,朝着他当头罩下。
这黑气与寻常魔气不同,触到破妄剑的金光竟没消散,反而像活物般顺着剑刃攀爬,所过之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朔玄翊心头一沉——这邪物竟能吞噬灵力,比他预想的要棘手数倍。
他本可凭速度避开,余光却瞥见沈玄蘅站在网下的死角。
三年前宗门比武的画面闪过脑海——他剑尖抵着沈玄蘅的咽喉,对方明明灵力已散,却偏要挺直脊背,眼神里的倔强像根刺。
后来他才听说,沈玄蘅刚入山门时,曾被左缚关在悔过崖,用魔气日夜淬炼,就是为了逼他显出“魔族血脉”。
这黑网专噬灵力,对沈玄蘅而言,无异于烈火烹油。
念头刚起,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朔玄翊拧身旋剑,本想将黑网引向自己,生生收下这一击,却见一道青光突然如闪电般撞开他的肩膀。
“沈玄蘅!” 朔玄翊猝不及防摔落在地,手肘擦过青石板,划出深深的血痕。
他抬头,正看见沈玄蘅站在他刚才的位置,清决剑横在身前,青光暴涨如满月,硬生生扛住了黑网。
黑网撞上清决剑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嘶鸣,无数黑粒顺着剑身往上爬。
沈玄蘅的手背瞬间被灼出数道血痕,皮肉外翻,渗出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竟冒起白烟——那是魔气与血脉相触的反应。
左砚看得清楚,他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显然在硬撑。
“你疯了?!” 朔玄翊又惊又怒,“这种货色,我一剑就能劈了!”
“师弟还有闲心斗嘴?” 沈玄蘅的声音带着强忍的痛意,却依旧带刺,“刺它网心的红点!难不成要我替你动手?”
朔玄翊这才看清黑网中央有颗跳动的红点。
他不再犹豫,破妄剑化作金虹,以雷霆之势刺向红点。
黑网发出凄厉的尖啸声,瞬间溃散成无数黑粒,却被沈玄蘅用剑风尽数卷到半空,烧成灰烬。
沈玄蘅收剑时踉跄了一下,手背的伤口还在冒着黑烟。
他比谁都清楚,这黑网是冲他的魔族血脉来的。
朔玄翊将一枚小瓷瓶递给沈玄蘅,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别扭:“这是左掌门给的伤药。”
沈玄蘅没接药,只是用布巾裹住伤口,声调上扬:“劳烦师弟挂心,沈某无事。”
他刻意避开与朔玄翊对视——刚才那一下,他确实撑不住了。
朔玄翊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悸。
他想起三年前宗门大比,自己剑势已出,沈玄蘅却突然收了灵力。
那时他以为是对方认输,现在才懂,沈玄蘅是怕灵力激荡引动血脉,怕左缚看出破绽。
沈玄蘅不再多言,向祠堂深处走去。
破妄剑的银铃轻轻晃动,朔玄翊握紧剑柄,快步跟了上去。
祠堂深处的青铜匣被发现时,朔玄翊主动将匣盖掀开。
当看到里面半张舆图上盖着的九霄殿印鉴时,两人脸色同时沉了下去——舆图上标注的“断魂崖”,正是左缚近几年频频“闭关”的地方。
沈玄蘅的指尖拂过印鉴边缘,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比谁都清楚左缚的算盘:他曾亲耳听左缚说“皇室血脉与魔族相通,留一个就是祸害”。
这些年左缚明里暗里的试探,无非是想逼他动用魔族血脉,好坐实“通魔”的罪名。
这时,传讯符亮起,朔玄翊看着上面“速归”二字,眉头皱起。
片刻后,二人御剑而行,朝着玄阳山疾驰而去。
左砚在识海里长长舒了口气。
他看着清决剑与破妄剑的光芒并排前行,终于明白沈玄蘅为何总对朔玄翊冷言冷语——那不是讨厌,是怕欠人情,怕依赖成了习惯,哪天对方像穆玄庭一样“背叛”,自己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而此刻的九霄殿,掌门左缚正用指尖捻着一张绘有两人身影的符纸,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符纸上,沈玄蘅手背的血痕被朱砂圈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血脉已动,可引。”
香炉里的青烟盘旋而上,在梁上凝成个模糊的黑影,发出低低的嘶吼。
“回来得正好,” 左缚的声音很小,却声声入耳,“这场戏,总要有两个像样的配角才好看。”
他将符纸凑到烛火边,看着沈玄蘅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消失,“尤其是你啊,沈澜桉……穆玄庭护得住你一时,护得住你一世吗?”
烛火突然窜起,映亮他袖中露出的半块玉佩——那是刻着“释”字的一半,是当年从穆玄庭那里“借”来的。
这对玉佩本是沈玄蘅与穆玄庭的信物,如今却成了他引动血脉、挑拨离间的工具。
清决剑的青光与破妄剑的金光渐渐靠近玄阳山。
沈玄蘅低头看着手背上的伤,那里的血痕已经结痂,却在灵力流转时隐隐发烫。
他知道,回到玄阳山,就意味着要直面左缚的算计,直面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
“快到了。” 朔玄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玄蘅抬头,玄阳山的轮廓已在云端浮现。
九霄殿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握紧清决剑,指尖触到剑柄上的刻痕——那是他自己刻的“澜”字,藏在剑鞘内侧,从未有人发现。
沈玄蘅的秘密,左缚的阴谋,终究要在玄阳山的云雾里,一点点露出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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