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落砚野

　　十月的最后一场雨停歇时，乔野在课桌里摸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她掏出来一看，是把黄铜钥匙，齿纹精细得像是某种精密仪器零件。钥匙环上挂着张小纸条：「天文台顶楼。放学后。——π」

　　纸条背面用铅笔淡淡描着几道曲线，乔野认出是猎户座的简化星图。她下意识转头，沈砚礼的座位空荡荡的，桌面上连张草稿纸都没有。

　　"别看了。"秦照从前排扔来半块橡皮，"奥赛组今早去省城集训，你家学神现在应该在上高速。"

　　橡皮擦在桌面上弹跳两下，滚到那本《量子物理简史》旁边——沈砚礼临走前特意留在桌上的，扉页还夹着张写满公式的便签。乔野翻开书，发现昨天死活看不懂的章节旁多了几行批注，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他什么时候写的？"乔野用指尖轻触那些字迹。

　　"昨天放学后。"周亦扬突然出现在过道里，手里转着篮球，"你在值日时，他在这坐了四十分钟。"

　　篮球"砰"地砸在沈砚礼的椅背上。乔野猛地合上书："你干嘛？"

　　"提醒你。"周亦扬弯腰捡球，声音压得很低，"知道他家做什么的吗？明远科技，去年AI夏令营的赞助商。"

　　乔野攥紧了那把黄铜钥匙，金属齿纹硌得掌心生疼。她想起沈砚礼总说绘图工具是"抵用券换的"，想起他手腕上那块价值她三个月生活费的手表，想起那本被随手留在课桌上的初版《时间简史》。

　　放学铃响过三遍，乔野才磨蹭到天文台。铁门上的锁孔闪着黄铜光泽，和她手里的钥匙严丝合缝。锁舌弹开的声响在空荡的楼梯间格外清脆。

　　顶楼平台摆着台蒙了防尘布的天文望远镜，旁边是熟悉的黑色书包。沈砚礼背对着她调试目镜，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迟到了十一分钟。"

　　"你不是去集训了吗？"乔野踢开脚边的石子。

　　"实验数据出错，延期了。"沈砚礼终于转过身，镜片上倒映着渐变的晚霞，"过来。"

　　防尘布下面是她见过最专业的天文设备。沈砚礼的手指在调焦轮上灵活转动，金属部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猎户座α星，"他示意乔野凑近目镜，"距地球643光年。"

　　乔野眯起眼睛，视野里浮现出蓝白色的恒星，周围环绕着淡淡的星云物质。"像我的胎记。"她脱口而出。

　　空气突然凝固。沈砚礼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可闻，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乔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右耳后的星形胎记，连周亦扬都不知道具体形状。

　　"体育课。"沈砚礼突然开口，"你绑马尾时会露出来。"

　　暮色四合时，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乔野差点碰翻三脚架，被沈砚礼一把拽住手腕。他的掌心有薄茧，温度比平时高，可能是长时间握笔的缘故。

　　"许愿。"沈砚礼松开手，声音比往常低沉。

　　乔野闭眼的瞬间，更多流星倾泻而下。她听见相机快门的轻响，睁开眼发现沈砚礼正对着她拍照。取景框里，猎户座悬在她发顶，像是为她加冕的星冠。

　　"科学记录。"沈砚礼放下相机，耳尖在夜色中泛红，"流星雨峰值时刻的人体反应。"

　　返程的公交车上，乔野数着窗外掠过的路灯。沈砚礼坐在斜前方，相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在某个急转弯处，她看清了那张照片——流星划过的一瞬，她仰着头，而他看着她的侧脸。

　　"喂。"乔野用脚尖轻踢他的座椅，"十一月十七号有空吗？"

　　沈砚礼的脊背明显僵直了："你知道我生日。"

　　"图书馆顶楼。"乔野望向窗外飞逝的夜色，"我也有东西给你看。"

　　车厢后排，周亦扬攥着没送出的星空投影仪，包装纸在掌心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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