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能爱一个

　　思忆很奇怪顾然居然真的打电话约她喝茶。
　　她们约在一家名叫“流水轩”的茶社，思忆找不到地方，是警卫营派车送她到那里的。
　　顾然穿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衫，长发及肩，随意散着。坐在阳光明媚的床边，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种风情。思忆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她不知道顾然看她，也如她看顾然，同样惊艳。
　　她们都喜欢穿针织衫，不同的是，思忆喜欢灰色，灰色的针织衫配一条黑色的打底裤，一双秋季的靴子。
　　顾然看见她来，招招手，笑，“不认识你的人，是绝对不相信你是秦卫的女朋友。”
　　思忆没有反驳，也没有撇清，只是淡淡地笑笑。
　　“你不好奇，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么？”顾然话里有话，思忆都懂。
　　“他不说，我不问。”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你知道你有多像他最爱的那个女人么？”顾然怅然若失，“我想，也就是因为你的长相，你才得到他的垂青，因为他那么爱她，爱得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她死了，对不对？五年前死的。”
　　“你知道？”
　　是，我知道。可是我一直在想，我总有自己的好，他才会将我留在他身边。我总是在想，我是有自己的好，有他喜欢的地方。却原来，连旁人都看得出他留我在身边，只是为着我这皮囊，与他的爱人那么相像。
　　罗思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与爱有关的诺言。她是应该要感激他的，他给了她这么好的生活，这样的地位。这些是她从前都不敢想的。那她还在要求什么呢？
　　顾然看着她有些失神，笑，“其实我们都要求太多了。像秦卫这样的人，是属于国家，属于政治的。他能给我们的，都太少了。”
　　思忆看了看她，我们？
　　从流水轩出来，思忆没有打电话给警卫营要他们来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有乞食者拉着她的衣襟不肯放手，“小姐，给点吃的吧。”
　　她苦笑，“我给你，谁给我呢？如果不是这张脸，我应该和你一样了吧。”
　　乞丐被她的表情吓到，连忙远远走开。
　　北京的街道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罗思忆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块地方。

　　秦卫接到警卫营的电话，说思忆下午被顾然约出去之后就失踪了。他打电话给顾然，顾然一副茫然的语气，“我是请她出来喝茶，可是后来我们就各回各家了啊，不信你去问流水轩的老板，光天化日的，我会对她做什么？”
　　“顾然！”秦卫低声呵斥，“你最好什么都没做！”
　　顾然鼻头一酸，“秦卫，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也没喜欢到泯灭良心的地步，你凶什么凶？你为什么留她在身边，难道你以为她就不知道么？”
　　秦卫也愣住了，对啊，为什么留她在身边？
　　是因为雅吟么？
　　秦卫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她许久不曾和外界打交道，她更不了解北京这个城市。除了他，她还能去找谁呢？
　　秦卫打电话给卓长河，要他□□白道四处布人去找她，倾尽所有人，只要找她，只要找到她。
　　但是网撒出去半个月，愣是音信全无。
　　那个女人，她究竟去了哪里？
　　秦卫痴痴地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她的围裙，不知何去何从。
　　而此时北京的一条小弄堂里的一家小饭馆，思忆也正在想着这个男人。
　　她在这个饭馆里给人洗碗，包吃包住，但工资很低。半月前她出门时穿的那件针织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边。她是离开了他才知道，原来他给她的，任何一件衣物饰品，都是那么价值连城。穿着那么名贵的衣服洗碗，自然不行，于是到地摊上买了廉价的衣物，又褪去耳上流光的耳环，挽起头发，安心做个平凡的人。
　　可是夜里常常想起他，想起西山别院，想起她房间里淡淡的檀香味。
　　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正担心老板娘责骂。走到外面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门口停着一辆灰色的奔驰车，倚着车站着一男子，思忆停在原地不敢再走动。秦卫走上前，“走吧，回家。”
　　他不曾责怪她，不曾询问她，只说，走吧，回家。
　　可是她不动，她站在那里愣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秦卫听着她啜泣，没有回头。过了很久，说，“你在北京，只有一个家。你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家。”
　　“我不和你走。”思忆擦着眼泪，“除了我这张脸，你还要什么？”
　　“思忆！”秦卫低声，“回家！”
　　秦卫手上用劲儿，将她塞进车里。她挣扎着，秦卫“碰”关上车门，自己上车来，“唰”一下绝尘而去。

　　秦卫将她带到市中心的公寓，将她丢在沙发上，深呼吸两口，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这个女人，自己不休不眠那么多天只为了找到她，她竟然去给别人洗碗，给人做服务员？她穿着廉价的衣衫，素面朝天，还要担心因为睡过头而被市侩的老板娘责怪。这个女人，她竟还不肯跟着自己回来！
　　“你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破坏了她在你心里高洁的形象？”思忆讽刺地望着他。
　　“你……罗思忆，你最好给我好好地呆在我身边！”
　　“如果我换了张脸，你还要我留在你身边做什么？”思忆说着，瞄准桌上的剪刀，朝自己脸上划去。
　　秦卫大惊着伸手去拦，锋利的刀口划过他的手心，深深地割了进去。血汩汩地往外冒。
　　思忆丢下剪刀过来捧起他的手，“怎么办，怎么办……”
　　秦卫咬牙捂住伤口，“去，抽屉里有纱布，先简单包扎一下。”
　　思忆手忙脚乱地找来医药箱，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眼泪不住地流，秦卫伸出另外一只手帮她擦干眼泪，说，“哭什么，不是我被划了么？”
　　包扎好，思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秦卫，你到底想怎样？”
　　秦卫腾出左手轻轻搂住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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