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次重生后她要掀翻天道

　　宁华苑省心室内，道灵悄然而至，弟子珀景和璟七连道：
　　“师尊。”
　　“师尊。”
　　道灵真人一贯神色淡漠，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愠怒。珀景与璟七低头对视一眼，心里皆觉得大事不妙。
　　珀景：完蛋啊，师尊上次这个表情，我们好像没啥好下场……璟七，是不是又是你？
　　璟七：师姐冤枉呀，这一整天我几乎都与你在一起！
　　“璟七，”道灵看向璟七，冷冰冰道，“把你锦囊打开，里面的东西尽数摆出。”
　　“是，是师尊。”璟七因他这猝不及防的点名吓得一哆嗦，脑袋里把这半年做的大小事情盘算个遍，却也不得而知是哪件事惹得师尊如此冷脸。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锦囊里的东西，零碎摆了一地。
　　师姐珀景在后面看着这场景大气也不敢出，她只默默站着，期盼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
　　道灵真人垂眼看他这些零碎东西，可真是什么都有。
　　奇形怪状的灵石、大小不一但用处不大的法器还有卷着堆着叠成一团的各种符纸。
　　他微不可见地嫌弃着皱了皱眉头，随后轻轻扬手，几张还算新的符纸便被他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包裹着它们飞出，符纸漂浮在道灵真人与璟七之间。
　　“师尊这是何意，我修行符术之事师尊不是早已明了吗？”璟七盯着符纸，疑惑不解。
　　道灵仔细端详一番后，问：“今日你除了在北山竹林修行功法，可还去了其他地方？”
　　“没有啊师尊。”璟七不敢怠慢，立刻老实回答。
　　“对的师尊，今日他与我一直同我在一处。”珀景也连忙开口。
　　“嗯。”道灵真人轻轻点头神色似乎有所松动，漂浮在空中的符纸缓缓落地，但那一股冷冰冰的气氛还是挥之不去。
　　只见他即刻转身，不带任何感情道：“今日内省暂停，收拾好了就至庭院集合。”
　　说罢，屋内空余弟子二人面面相觑。
　　珀景抓耳挠腮：“师尊的心思怎么越来越难猜了？”
　　“我们尽快过去，只怕今日门派内发生什么事了。”珀景猜测道。
　　他们不敢多逗留，稍加收拾就立刻跑向庭院。
　　庭院内鸦雀无声，道灵真人和一大一小两个小孩相对而立，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冰冷而凝结了。
　　珀景立刻拽着璟七到道灵真人对面站定，自然地站成一行整齐的队列，他们虽然对这个今天刚醒的小孩满是好奇，但此刻被师尊的威严压得不敢多想。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琮白，”人一到齐，道灵就直接点名琮白，“今日下午在食苑发生了何事，你一件不落地如实说来。”
　　“禀师尊，今日我们一进那食苑啊，便发觉其中……”琮白开始长篇大论。
　　他师姐师兄二人这才明白道灵真人所恼的是何事。
　　半柱香后。
　　“说重点。”道灵真人及时打断他即将进行的细致的心理描写，“在摇光弟子发生异样前，你们在干嘛？”
　　“啊？我们，我准备走了，可又被吵闹声吸引，就折回去了。”
　　瑜清在他身旁暗自心惊胆战，生怕他多说，心道：“好险，还好刚才事先哄着他念下了忘事诀，忘记了与我相关之事，不然这会儿指定露馅。
　　只希望以他如今的功力，术法能多生效片刻。”
　　道灵不置可否，面上看不出心情，只冷冷看着他，好像要让他继续说下去。
　　“嗯……”琮白显然手足无措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更多有用的话来了。
　　瑜清低着头，不敢让人看出她现在松了口气：“这下总可以糊弄过去了吧。”
　　只可惜道灵真人始终是她师尊，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要回来找我，那她呢？”
　　道灵凌厉的目光一下子落到瑜清身上，她冷不丁被点名，一下子抬头，正好迎上了他的视线。

　　以孩童之身看道灵真人，似乎比记忆中的样子还要更高大些。
　　月亮高垂，月色铺洒在他身上，与他的淡蓝色道袍相得益彰。
　　只是他人也和这月色一般冰冷。
　　瑜清许久许久不曾被师尊以这般带着质问的神情看过了，她不管在哪一世，都是师尊最为得意的弟子，何时被他如此严肃地对待过。
　　印象里，哪怕她真的犯了什么错，只要稍微泛起几滴泪花，师尊他也会立刻心软，现下要让他别再深问，恐怕要在琮白想起来前快些转移注意。
　　于是这小丫头，狡猾中混杂着几分真心的委屈，一下子红了眼眶，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嘟起小嘴，眼泪汪汪地看向道灵真人。
　　她明明就什么都不知道。
　　连大师姐珀景都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师尊……”
　　“好吧，琮白你好好说。”道灵不忍捉弄一个孩童，赶紧收回视线，装作无事，继续问琮白。心里却默默想：自己当真有这么吓人？
　　这么想着，他悄悄瞥向那小丫头，她眼眶仍红着，脸蛋上挂着泪痕，模样可怜又可爱。
　　“哎，”对自己向来严苛的道灵真人在心里反思，“若按世间年纪来算，这小丫头和弟子们不过也就是我弟弟妹妹的年纪，自己平日还是不要太过苛责他们为好。”
　　瑜清半真半假地演戏，看见珀景为自己出头，心道：还是大师姐好。她悄悄转头，看到什么也想不起来的琮白，忍了很久才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没想到在她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时，道灵真人竟然亮出他的底牌，几张符纸在空中突然出现。
　　他无奈道：“我本想等你们老实交代的，可迟迟无人提，我只好拿出来让你们认认都是谁的东西了。”
　　瑜清和璟七同时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被他发现了！”瑜清分明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
　　“这不是我的符纸吗？”璟七急忙扭头看向琮白，不会是这小子拿他的符纸整人了吧，难怪师尊刚才查我锦囊。
　　琮白看到符纸，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开口：“我想到了师尊！这小圆子抢我符纸玩儿，我追着她一路跑出去了。”
　　“可恶，”瑜清暗道不好，“这琮白师兄现在肯定全部记起了。”
　　听琮白断断续续地讲完事情始末，师徒几人神色各异。
　　珀景听闻，视线便悄悄在师尊和这小师妹间来回打转，瑜清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是该装作无知，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还是应该将重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让他们把自己当做疯子赶下山去。
　　她怯生生地抬眼看向道灵真人，只见他果真用他冷若冰霜的一双眼眸凌厉地盯着她。
　　“你们都回去罢，”道灵冲其余人挥手，“你留下。”他独留下瑜清。
　　“啊？”瑜清见状难免心虚，慌张地扯住琮白师兄的袖口，显然是不想让他走的意思。
　　她师兄师姐们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都心生不忍，他们师尊素有“无情冷面”之称，训起人来的骇人模样弟子们最清楚不过了。
　　琮白无奈地轻拍小丫头的肩头以示安慰。
　　“别怕，你如实说来就好。”大师姐珀景柔声安抚她。
　　迫于师尊的压力，几人哪怕心疼这小丫头，也都不敢多说，一步三回头地各自走了。
　　于是这庭院瞬间空荡起来，独留道灵瑜清二人。
　　待弟子走远，道灵不多言，单刀直入，起势定住瑜清。
　　只见他掐决：“风起云落，凝魂聚神，显！”
　　阵阵白光倏地出现，围住瑜清小小的身体，她逐渐被股股力量吊起，离地面有十寸时才停住。
　　她好似承受不住一般拼命挣扎，痛苦地喊出声：“啊——”
　　“怎么回事？”道灵没见到预料之中的情形，竟慌了神，灵力一下子抽回，来不及赶到瑜清面前，瑜清就这么跌落在原地。
　　道灵真人连忙上前查看情况，这小女孩俨然虚弱了许多。
　　“怎么会，”道灵难得慌了神，“居然并无灵丹，甚至连神识都还不具备，难道不是别用有心之人混入我门派之中？”
　　他先前捡回这小女孩时，是看她可怜，门派素行此举，便没有多想。可今日她醒来便叫嚣着要离山，他看她的模样总觉得哪里让人生疑。刚刚一番盘问，他才确定这小女孩的心智远比她的模样要成熟，于是疑心，是石坤宗派人聚元婴于孩童之身中潜入昆仑门。
　　只是现在看来，这小孩的确是普通凡人，可她如何懂得如此高深的符术。
　　“你究竟，是何人？”道灵替她疗愈伤痕，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
　　瑜清凡人之躯承受不住道灵真人的强大灵力，一时昏了过去，刚恢复片刻意识，就看到道灵皱眉看着自己。
　　师尊他总是这样，多疑却又心软，看他难得迷惘的模样，瑜清心里竟感到一阵酸涩，以往不论轮回几次，她始终都是师尊的弟子，是瑜清，是道一。
　　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渡劫，雷电劈在她身上，师尊却不再认识她。作为道一真人时她断情断念，此刻又重活一次，痛苦终于淹没她心智。
　　“师尊不认识我了吗？我，我是不是不再有师尊了……”这话没有说出口，她又陷入昏睡之中。

　　再次醒来，是在大师姐处，瑜清刚睁眼，师尊便悄然而至。
　　师兄师姐们一律被关在门外，师尊刚到时他们还且噤声，现在师尊进来了有一会儿，门外又开始小声叽叽喳喳起来。
　　道灵真人带着压迫感走进，瑜清听到他的脚步声就立刻紧闭双眼。
　　“无需装睡，”道灵一眼便识破，“坐起来吧，我不会再伤你半分，你好好答我便是。”
　　瑜清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只见道灵脸上满是无奈，他尽力温柔道：“来昆仑门前，你身在何处，是何人教你符术，可否有人指使你来我门派？”
　　此时的符术未经熵云生那个大魔头改良，只是众多术法中不入流的一种，名门正派只当作小儿科，未曾放在眼里。
　　“啊？符……术？”瑜清装作不解。
　　“就是这个，你是怎么会在这上面画符的？”道灵拿出一张符纸，瘫在手上，他看不出这小丫头究竟是何来历，只好耐心解释。
　　“哦，”瑜清作恍然大悟状，编道，“我在乞儿堆里，他们，他们都不喜欢我，有个哥哥，教我在这样的黄纸上画画，可以让他们不再欺负我。”历经九世，是否真有这件事，她一时也记不清了。
　　“哥哥？”
　　“嗯，大哥哥。”瑜清愈发理直气壮地回答。
　　心想，这也不完全算打诳语，之前有一世吧，她确实流落世间，有一凡人小孩似乎学过点符术，他便在她面前炫耀过这么三招二式。
　　道灵沉思片刻，没再多问。凡世间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有人略通符术不是不无可能。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看来她不但灵根不凡，而且悟性极高，流落世间只怕她误入歧途，看来非留她入昆仑门不可，就算这背后真有什么阴谋，他也能及时察觉。
　　他正欲开口问她拜师之意，宁华苑门前风铃突然响起。
　　珀景急切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师尊，道庆真人带着几个弟子来了。”
　　道灵明显嫌恶地皱了皱眉：“知道了，你们引他们至大堂好好招待。”随后转向瑜清，放低声音，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不会吓到小孩的笑来。
　　“你能乖乖待在这儿吗？”
　　“嗯……”瑜清一时有些晃神，以至于道灵真人走远才回过神来。
　　师尊他，从前也这般温柔地笑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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