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神

　　江聆韵出了客栈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去江府的路，人在客栈附近徘徊好久才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问路边卖东西的大娘江府怎么走。
　　大娘哈哈一笑，“哎呦，你早这样就对了嘛，我都看你好久了。”
　　江聆韵不好意思的笑笑。
　　所幸大娘也没再打趣她，爽快的指了路，“往前一直走就到了。”
　　江聆韵连忙对阿姨表示了感谢，“谢谢大娘。”
　　大娘摆摆手，“你快些回家吧，省的家里人担心。”
　　江聆韵点头，离开时又同大娘道了声谢。
　　待江聆韵走后，大娘周围的人将头围了过来，“这姑娘长得真美，跟仙人似的。”
　　“没准人就是呢。”
　　“也是，不过仙人会迷路吗？”
　　另一人想了想，道：“不会吧。”
　　大娘也觉得仙人不会迷路，毕竟仙人去哪施施仙术就好了嘛，但她还是开口道：“凡事都有例外嘛。”
　　众人也应和道：“也是。”
　　江聆韵则是对身后众人的话一概不知。
　　她来到江府却犯了难，江府的守卫肯定不会放闲杂人等进入江府，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开囗道：“那个……我……”
　　守卫：“仙人直接进去就好。”
　　江聆韵懵逼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索性将错就错直接进了江府。
　　一路上江聆韵遇见的人打招呼都叫她仙子好，整得江聆韵的心虚和愧疚值蹭蹭往上涨。
　　好不容易自己摸索半天终于到了江温言的院落，又踌躇不敢向前。
　　这时门从里头打开了，出来的人正是凌曦晚和萧宿安。
　　三人都怔愣了一瞬，还是凌曦晚反应过来后开口道：“你是来找江小姐的？”
　　江聆韵点头，“是。”
　　凌曦晚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她，道：“你是哪宗哪派的弟子？”
　　萧宿安扯扯师姐的袖子，他觉得师姐语气不好，太过冒昧。
　　江聆韵并不知道她已经跟凌曦晚见过面了，且对方认为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至少不可能一个人。
　　江聆韵还是有点怕修仙世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生怕自己说慌叫人看出，诚实道：“呃……我是凡人……”
　　萧宿安震惊的偏头去看自家师姐，见自家师姐眉头微蹙又转回去指着江聆韵，“你是凡人！”
　　江聆韵疑惑两人的反应，但还是迟疑着点了头。
　　凌曦晚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没忍住问道：“苏大师姐呢？她同意你自己一个人来江府？”
　　江聆韵完全懵逼，她压根不认识什么姓苏的人，这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凌曦晚见她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不死心道：“你不是苏大师姐的朋友吗？”
　　江聆韵：“不是，我不认识她。”
　　萧宿安已经完全在状况外，费解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会这个一会那个。”
　　然而没人理他。
　　凌曦晚：“你们不是一起在客栈？”
　　客栈？
　　江聆韵好像知道凌曦晚为何会质疑她自己一人出现在江府了。
　　“我们不认识，她救了我，顶多算。”江聆韵呃了半天，后知后觉自己就这样从客栈走了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最起码得表示感谢再走吧。
　　萧宿安是个急性子，问道：“顶多算什么？”
　　江聆韵道：“救命之恩，萍水之缘。”
　　凌曦晚一怔，重复道：“救命之恩，萍水之缘？”
　　萧宿安对此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聆韵点头，不觉有什么。
　　凌曦晚叹口气，侧过身让出进去的身位，“算了，你不是要找江小姐吗，进去吧。”
　　江聆韵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走了进去。
　　凌曦晚和萧宿安也没多停留。在两人回去的路上萧宿安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师姐，方才那人身上一直源源不断有苏大师姐的灵息，可她好像不知道？”
　　凌曦晚刚才也在想这事，不过既然苏扶霜不打算告诉她，那他们也别多事就好，因此她警告萧宿安道：“你别多嘴跟人提这事。”
　　萧宿安道：“哦。我知道了师姐。”

　　江温言院落前院种着一株枫树，长得高大。恰好这时正是十月未，叶子正红，也正是枫树最美的时候。
　　枫树底下有一套木制桌子，上面有繁复的花纹。
　　江聆韵走到树下，心里估摸着到了十一月底的时候叶片就会脱落了，到那时应该徒增些凄凉之感。
　　她在树下站了有一会儿才抬脚往屋内走。
　　岂料江温言早就坐在门槛上等着她，一身粉色流光锦衣裳衬着人如春天的桃花，让台阶上的江聆韵怔愣了一瞬，脑中兀的想起唐代诗人周朴《桃花》诗中的“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真真是，人比花娇。
　　江温言看着她，轻声开囗：“你去哪了？”
　　江聆韵没急着回答，在她身边坐下后才说道：“没去哪，迷路了。”
　　江温言不信，起身回屋了。
　　江聆韵笑笑，起身也跟着回屋了。
　　屋内江温言捧着一本书看，江聆韵则百无聊赖的发着呆，没有人主动开口讲话，怪异的氛围充斥在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江聆韵问了江温言一个问题：“你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是打算自杀吗？”
　　江温言没回答，仍旧看着书，但轻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江聆韵心下明了，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个妖怪叫谢祈安对吗？”
　　江温言抬眼看她，心下复杂。
　　“我说对了，是吗？”
　　江聆韵看着她，问道。
　　江温言语塞，她想不出任何能搪塞过去的借口，索性就不回答。
　　两人僵持不下间乐栖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小姐，老爷回京了。”
　　江温言呆了一会，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在她六岁，一次是在母亲去世，因些她对父亲江镇南没什么感情。
　　可她现下不想继续面对江聆韵，故拉着乐栖就要去大门迎接父亲。
　　两人出了院落的门，离开了江聆韵的视线范围。
　　乐栖轻唤了声小姐。
　　她在刚进门时就眼尖看到了江聆韵，不明白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自己也对她完全没印象。
　　但小姐好像怕她，乐栖也就咽下了想说的话。
　　直到离江温言的院落远了点乐栖才重新开囗：“小姐，你屋里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江温言先点头后摇头，弄得乐栖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是不是朋友。
　　乐栖这样想着也就直接开口问了：“小姐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
　　江温言轻笑，道：“算的。”
　　乐栖还是担心：“我从没有见过她。”
　　江温言拍拍乐栖的手以示安心，“可能你忘了吧。”
　　乐栖停下，有些幽怨的看着江温言，语气半撒娇半埋怨道：“小姐一点都不了解我。”
　　江温言回头倒着走，看着乐栖可爱的表情忍俊不禁，不由问道：“为什么？”
　　乐栖磨了磨牙，想摆出生气的表情，可在江温言看来就是在傲娇，脸上笑意加深。
　　乐栖叹息一声，“小姐居然问为什么，那样漂亮的人哪怕是看一眼都叫人不会忘记，更何况还是小姐的朋友。”
　　江温言停下，认同点头，“也是，不过现在应该先去前院等父亲吧？我们这样慢悠悠的何时能走到？”
　　乐栖大叫一声，拉着江温言小跑，“快点小姐。”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前院。
　　江镇南还没有到，但江府的老人及管事都已经在前院等候迎接他，见到江温言过来忙招呼她：“小姐，到这来。”
　　江温言乖乖走过去，站在了一众家仆的前面。
　　十月末的天气转冷，管事的给江温言拿了一件白色披风披着。
　　江温言道了声谢，便继续看着远处的路口是否有马车进入。
　　不知等了多久，入口处终于出现了马车，那上面有江府的标记。
　　门口的众人纷纷提起一口气，都想在江镇南面前做到最好。原因无他，江镇南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守卫边疆数十年，拥有极高的威望。
　　京城百姓爱戴他，京都临安的少年郎想去他麾下做小将，久而久之便有些功高盖主的意味。
　　江府深知这个道理，多年来处处小心谨慎不给人留下把柄，如今终于盼得江府主人归，自然欣喜不已。
　　江镇南等人的马车近了，最终停在江府门前。
　　江镇南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一眼便瞧见了人群最前方的江温言。
　　江温言长相随了她的妈妈，都是江南水乡柔情充满故事的脸，只不过江温言的脸上更多的是破碎之感。
　　江镇南爽朗大笑，“温言，爹回来了。”
　　江温言‘嗯’了声，笑着开口：“父亲。”
　　“哎呦，温言怎么这么瘦？江府饭菜不合胃口？”江镇南担心坏了，拉着人转了一圈，“生病了？”
　　江温言：“没有，江府一切都好。”
　　江镇南明显不信：“都好怎么会这么瘦？走走跟爹进去吃饭。”
　　江温言笑笑没再多话，乖乖跟着江父一起来到饭桌前，一群人坐下开始吃饭，其中除了江温言便都是江父的下属。
　　一群人讲东讲西，讲他们在边境的不容易，讲对家人的思念，讲各种各样的事。
　　江温言听着没多大兴趣，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她百无聊赖，既不想回去面对江聆韵的逼问，也不想待在除自己院落外的任何地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
　　江温言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枫树底下的江聆韵，她静静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个兔子灯笼，小巧可爱。
　　江聆韵察觉到江温言的目光偏过头去，“回来了。”
　　“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江温言问道。
　　江聆韵摸了摸鼻子，“在等你。”
　　江温言一愣，没说什么就回屋。
　　临睡前她透过窗户看见江聆韵还在摆弄着兔子灯笼，忍不住走到窗边开口叮嘱道：“早点睡吧。”
　　江聆韵点头，笑意盈盈对着她晃了晃手，开口道：“晚安。”
　　江温言没在管她，熄了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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