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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惊的小猫
几年后......
星桥学院的钟楼敲响第七声时,郑星煜抱着一摞画纸拐过回廊,正好撞见从高三教学楼出来的展澈。少年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系着标准的温莎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那只曾经无数次帮他系领结的手,此刻正捏着一本厚厚的大学申请指南。
“哥。”郑星煜下意识挺直脊背,怀里的画纸哗啦啦滑下来两张。
展澈弯腰帮他捡起来,指尖扫过画纸上的马术场速写,忽然笑了:“又去马场了?”画上的雪球已经长成高大的白马,骑手穿着蓝白相间的高一校服,身姿比当年稳了太多。
“嗯,教练说我可以参加秋季联赛了。”郑星煜把画纸抱得更紧,喉结动了动,“你……今天有空吗?”
展澈看了眼腕表:“七点有模拟考讲解。”他的声音比三年前沉了些,带着高三生特有的疲惫,“怎么了?”
“没什么。”郑星煜往后缩了缩脚,校服裤腿下露出一截崭新的马靴,“就是想告诉你,我自己会系领结了。”他特意把领口挺得更高,灰色领结打得算不上完美,却比当年的“兔子耳朵”规整多了。
展澈的目光在他领口停留两秒,伸手轻轻把歪掉的一角扶正:“进步很大。”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这样亲近的触碰变得稀罕起来。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郑星煜看着展澈转身走向阶梯教室的背影,忽然发现对方的肩膀宽了不少,校服背后的褶皱里藏着洗不掉的墨水渍。高一新生的喧闹从操场传来,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领结,忽然有点想念那个会把领结掰成兔子耳朵的年纪。
图书馆闭馆时,郑星煜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展澈。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沉默的树。桌上散落着各国大学的招生简章,其中一份剑桥的资料上,用红笔圈着“马术特长生”几个字。
“还没走?”郑星煜放轻脚步,把温热的牛奶放在他手边。
展澈揉了揉眉心,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条款上移开:“在看马术奖学金的申请条件。”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忽然问,“联赛想比盛装舞步还是障碍赛?”
“障碍赛。”郑星煜眼睛亮起来,“教练说我的反应速度比同龄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藏在身后的画拿出来,“这个给你。”
画上是月光下的跑道,两个骑手并驾齐驱,前面的穿高三校服,后面的穿高一校服,两匹白马的鬃毛在风里缠成一片。角落用银色颜料画了颗星星,和当年那枚徽章一模一样。
展澈的指尖抚过画中星星的轮廓,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晚宴,郑星煜踮脚亲他脸颊时,鼻尖蹭过他领结的触感。那时的小孩才到他胸口,现在已经快到肩膀了,说话时眼睛里的光,比画里的星星还要亮。
“画得很好。”他把画折好放进文件夹,“联赛那天,我争取早点结束考试。”郑星煜刚想说不用,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学生会主席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展澈,校长找你改毕业晚会的流程。”
“知道了。”展澈起身时,文件夹不小心掉在地上,几张马术比赛的旧照片滑了出来。最上面那张是郑星煜第一次骑马的样子,小小的身影晃得像片叶子,旁边的展澈正伸手扶着马鞍,阳光在两人发梢镀上金边。
郑星煜弯腰去捡,手指和展澈的撞在一起。他忽然注意到对方指关节上有道新的伤口,还贴着创可贴。
“怎么弄的?”
“练障碍赛时被马镫蹭的。”展澈把照片塞回文件夹,语气轻松,“老毛病了。”
郑星煜却攥紧了手指。他知道展澈为了兼顾学业和马术特长生申请,最近总在凌晨去马场加训。上周他起夜时,看到车库的灯亮着,展澈正在擦那副用了五年的马鞍,额头上全是冷汗。
秋季联赛那天,郑星煜站在起跑线前时,忽然发现观众席第一排多了个熟悉的身影。展澈穿着熨帖的西装,领结打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捏着没看完的复习资料。看到郑星煜望过来,他举起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的红痕——那是长期握缰绳磨出来的。
发令枪响的瞬间,郑星煜伏在马背上,忽然想起小时候展澈教他的诀窍:“别怕,雪球会跟着你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仿佛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稚嫩,一个沉稳,都在说“往前看”。
冲过终点线时,郑星煜扭头看向观众席,展澈正被几个老师围着说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忽然发现,高三学长的领结不知什么时候歪了一角,像极了当年那个被他掰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颁奖仪式结束后,郑星煜抱着奖杯在马厩找到展澈。对方正在给雪球刷毛,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领结松松散散挂在脖子上。
“你怎么来了?”展澈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草屑。
“给你。”郑星煜把奖杯递过去。
展澈接过奖杯,忽然笑出声:“当年有人说,星桥的马不能给来历不明的小孩骑。”他把奖杯放在饲料桶上,拿起梳子继续刷毛,“现在他们说,郑星煜的马术能给学校争光。”
郑星煜蹲在他身边,看着雪球温顺地蹭展澈的手心,忽然说:“我报名了剑桥的夏校。”
展澈的梳子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郑星煜抠着马厩的木板,声音有点小,“我想……跟你去同一个城市。”
夕阳穿过马厩的栅栏,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展澈放下梳子,伸手揉了揉郑星煜的头发,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好啊。”他的指尖划过对方的发梢,忽然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高到他不用再弯腰就能摸到头顶。
期中晚会那天,郑星煜作为高一代表上台献词。他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第一排的展澈,忽然想起九年前那个系不好领结的自己。现在他的领结打得标准又漂亮,却还是会在看到展澈时,下意识想把角掰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最后,我想感谢一个人。”郑星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他教会我系领结,教会我骑马,教会我……别怕摔倒。”
展澈坐在台下,看着聚光灯里的少年,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郑星煜的校服领口别着那枚星星徽章,和当年他别上去时一模一样。
晚会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的回廊。郑星煜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展澈的领结笑:“哥,你又系歪了。”
展澈低头看了看,没去纠正:“可能是累了。”
“我帮你吧。”郑星煜踮起脚,指尖穿过展澈颈间的布料。熟悉的触感让两人都僵了一下,呼吸交缠在月光里。领结系好时,郑星煜的鼻尖差点碰到展澈的下巴,他慌忙后退一步,脸颊红得像当年第一次骑马时的样子。
“谢谢。”展澈的声音有点哑。“不客气。”郑星煜转身想跑,却被拉住了手腕。展澈的手心还是那么暖,带着常年握缰绳的薄茧。
“星煜。”
“嗯?”
“夏校的申请表,我帮你改了几处。”展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明天给你。”
郑星煜接过纸,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心,像触电似的缩回来。他看着展澈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发现对方的领结不知什么时候又歪了,歪得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夜风穿过回廊,吹动两人校服的衣角。郑星煜摸着口袋里的画纸,上面是他刚画的,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站在剑桥的草坪上,领结的角都倔强地翘着,像两只不肯驯服的小兔子耳朵。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十下,郑星煜握紧手里的纸,快步朝展澈离开的方向跑去。他知道,有些路需要一个人走,但能和重要的人走在同一片天空下,就连风里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就像当年展澈说的那样,星光会照亮跑道,而他知道,自己的星光,一直都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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