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坏后我成了救世主

　　会议很快过去了二十分钟，在第一人被吞噬之后，又陆续有三个人无意或有意地打破会议规则，其中两个用的是便利店购买的笔记本，另一个用的是符合要求的公司笔记本，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双眼空洞无神的木偶。
　　沈昭一开始还想帮忙提醒这些不知道规则的人，但是苦于无法合理地发出声音，只能在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以夸张的表现提醒一些规则，比如先自我介绍，比如一定要记笔记，至于其他人能看懂多少，就只能看造化了。
　　但实际上，沈昭还不清楚吞噬精神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间久了会不会有危险。
　　只是继第一个人插话、对视然后眼神变得黯淡之后，这个人就像提线木偶一般，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只偶尔眨一眨眼睛，沈昭这才猜测他并没有真正出事，只是陷入了某种癔症。
　　然而，只是对视就能摄取人的神魂，也是远超常理的事情，沈昭下决心等这次危机度过后找封逐好好聊一聊。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沈昭紧绷的神经已经快要到极限，冷汗不断从后背渗出，但他无暇顾及，稍有不留神就会在被点名提问的时候忘记规定的回答方式，进而被吞噬精神。
　　刚刚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后，沈昭总感觉有视线在暗中观察自己，但是会议室唯一的“怪物”部长并没有看他，于是他直接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认真参与会议，也顺便观察有没有更多信息。
　　再坚持五分钟，沈昭看了眼时钟，终于感觉胜利在望。
　　然而，部长突然不再提问了，
　　“根据刚才的交流，我发现大家对于公司政策的理解还是都比较到位的，这样下去传达给基层员工的时候呢，我也就放心交给你们了。”
　　“接下来，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小组讨论，探讨一下如何更好地赋能员工，增强奉献意识。好，现在开始吧。”

　　沈昭听见探讨的内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冠冕堂皇的说辞像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如果不是刚好发消息问了封逐后面的两条规则，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参与讨论。
　　不过虽说他只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不要参与集体讨论”，但沈昭合理地怀疑，手册原文肯定会写的更详细，比如“集体讨论容易造成决策效率低下，还可能出现溜须拍马的不良风气，应由领导层快速确定议题结果”等等。
　　这个“假”部长显然没有学好员工手册，又或者是明知故犯。
　　五分钟倒计时开始，只有几个神色呆滞的提线木偶率先参与讨论，声音倒是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但果然说的都是些谄媚的话语。
　　沈昭并不了解这些组长，所以不清楚在被“吞噬”之前他们是否会说这样的话，也就无法判断部长能否精神操控他的木偶们。

　　但不论如何，几个两眼发直的人他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沈昭抱起双臂搓了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会议室的温度好像更低了。似乎从刚才开始，每有一个人被“吞噬”，室内的温度都会下降几度。
　　此时虽是深秋，但南方的秋天并不会特别寒冷，尤其在室内，风吹不到的地方气温还要更高。

　　四个木偶人讨论了一会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参与，便开始主动提起身边的人，而其他人经过这一场漫长的例会，或多或少也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并不敢直接忤逆奇怪的人，就支支吾吾地加入了讨论。
　　于是木偶人又变多了......

　　短短两分钟过去，被吞噬掉的人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与会人的一半。现在每个被提问的人，在回答完之后都会很快失去瞳孔的焦距，然后再转向自己另一侧的人，问出下一个问题。
　　这场讨论好似一种病毒，从部长对面的位置开始向两侧蔓延。
　　沈昭意识到这样下去，点到自己是迟早的事情，冷汗已经开始从额头上滑下。尽管他幸运地选择了圆桌最远处的位置，但也只能争取到几个人回答问题的时间。
　　不够，根本不够。
　　传播式的讨论已经进行到了沈昭旁边的那个人，距离30分钟只剩下1分半的时间。
　　沈昭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笔，难道就要在这破会结束、马上解脱的前一刻失败吗？

　　封逐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悠然自得地摸鱼，让陆曼等人羡慕得牙痒痒。
　　等时间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他解锁手机给沈昭发消息：
　　【快到时间了，一切顺利？】
　　本以为会很快收到回复，却直到最后一分钟也没等到任何消息，封逐意识到事情不对，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严肃的神情。
　　如何不出手，沈昭和其他人会不会有危险？可如果出手，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规则已经告诉沈昭了，但他能否抗住这半个小时，封逐不确定。在那个封闭的小会议室里，规则究竟吸取了多少力量，又变强了多少，封逐也不确定。
　　五分钟很快过去，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封逐有些烦躁地转着椅子，鞋跟在地毯上一下下搓着，在一阵燥热后，他脱掉外套搭在椅子上。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会议开始已经过去32分钟了，这两分钟他看了十次手表，朝会议室紧闭的门瞥了二十次。
　　终于，他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沈昭旁边的组长开始发言了，声音打着颤，明显不敢高声讲话，生怕哪句说得不对。
　　只可惜对错不在于声音的大小，沈昭此时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刚说完三句话就戛然而止，眼中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木然和混沌。
　　接着，他的脑袋机械般地缓缓转向沈昭，身体纹丝不动，沈昭心里发毛，根据以往看的恐怖片脑补：如果自己不是在他的旁边而是在后面，他的脑袋会不会直接转到背后？
　　没等他继续想，那人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只是这次不再发颤，流畅的语句不含一丝感情，当然也没有了恐惧，
　　“接下来，谁来讲一下呢？”
　　按照沈昭的观察，这句话之后不会有人回答，然后间隔3秒，木偶人就会喊出他下一个人的名字。

　　没有时间犹豫了，沈昭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握住工卡，另一只手向旁边的人打了两个手势：一个是食指向前，指向部长正对面的木偶人；另一个是竖起手掌，举手的动作。
　　旁边人的动作突然定住了，就像一二三木头人里的木头人听到了“不许动”的指令一样。
　　沈昭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猜错了？
　　但是掌心的工卡还保持着刚才的温度，虽然温度没有变低，但也没有变得更烫。
　　手心出的汗沾湿了塑料卡套，他依然牢牢抓住工卡，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另一只手再次比了这两个手势。
　　终于，木偶人在卡了几秒之后，好像突然看懂了手势，又缓慢向另一边转动脑袋，然后叫出了沈昭所指的木偶人的名字，请他来回答。

　　等两个木偶人顺利开始对话，沈昭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甩了甩汗湿的手掌。
　　刚才沈昭其实是在赌，因为既不能参与讨论，又无法回避旁边人的点名，就只能将祸水东引，左右现场已经有那么多木偶人了。
　　但是怎么才能不参与的情况下把话题引到别处呢，他只能赌木偶人不是完全没有思想，既然能正常进行对话和写字，那能看懂简单的手势也是合理的。
　　于是沈昭决定用简单的手势传递“那个人，举手”的信息，虽然第一次木偶人好像没看明白，但好在有惊无险，第二次就成功了。

　　沈昭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间30分钟已经到了，他产生了立即起立、冲出这个诡异会议室的冲动，但是封逐的消息里提到了【不要未经允许走出会议室】，所以他只能继续苟住。
　　可是，如何才能在不违法别的规则的前提下，遵守【会议时长严禁超过30分钟，超时后必须立即结束会议，无论领导是否同意】的规定呢？
　　手册的这些规则相互矛盾，沈昭冥思苦想该怎么让这个煎熬的会议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秒针爬过12两次的时候，讨论时长已经超过了五分钟，而部长并没有叫停的意思。
　　沈昭觉得不能再等了，不然鬼知道会不会整个会议室全军覆没，变成一堆木偶人。
　　他做了三个深呼吸，准备举手吸引部长的注意。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有人在会议室外面敲门。
　　门外会是谁？沈昭不敢放松警惕，局势剑拔弩张，如果再进来一个部长的怪物同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部长被打断施法，脸上出现了一刻的空白，会议室一下子鸦雀无声，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叩叩叩。
　　外面的人又敲了几声，打破了不详的宁静。
　　部长好像这才回过神，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对有人打断他的会议十分不满意，但不知道该往谁身上发泄。每个人都屏息凝神，没有人敢发出动静。

　　叩叩叩。
　　但敲门声并不懂事，间隔几秒再次响起。
　　部长好像愤怒到了极点，却没有拒绝门外人的立场和理由，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进。”

　　厚厚的门板推开，外面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涌入房间。
　　在幽暗的室内待久了，沈昭猛一下不能适应外面的强光。
　　他眨眨眼睛，抬起头，看见封逐披着明媚的阳光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

　　他咧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恰到好处露出八颗牙，还举起一只手挥了挥，
　　“嗨，部长好。”就和平常打招呼没有两样。

　　部长并不想和他岁月静好，似乎想寻找一个找茬的理由，于是和任何一个被打断了会议的领导一样，公事公办地问道：“什么事？”
　　“我来找我的组长。”封逐冲沈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没给部长开口的机会，“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会议室预约的小程序上显示两分钟前该日程已结束。所以，应该没打扰到大家开会吧？”
　　说完也没等部长答应，他就径直走向沈昭，拉起人就向会议室外面走去，似乎笃定部长不能拿他们怎样，还回头和一屋子的人挥手道别。

　　等走出了那个会议室，沈昭一身的架子仿佛突然卸了下来，整个人差点没站住，踉跄一步才扶住了旁边的墙。
　　这一晃给封逐吓一跳，他伸出手把人捞过来，架住肩膀不让沈昭往下滑，正要说些什么，低下头却看见沈昭白皙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微阖的双眸里盛着迷离的水光，嘴唇翕张小口喘着气。
　　封逐呼吸一窒，一瞬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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