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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新衣新气象
一大早起来,那个伤口果然发炎了,外面那一圈皮肉已经微微地皱在了一起。
去学校的路上,他临时在药店买了一盒创口贴,草草地贴在了伤口上。
来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时间还很早,班上还没有多少人来,他坐在座位上,拿出要预习的书静静地看着。
直到一个身影从他身旁经过,擦到了他放在桌角的书,“咚”的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辛怀乐下意识地去看过去,那人只给他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而后两手插兜坐在了他后座。
他跟宋琦安面面相觑。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辛怀乐竟然天真地认为这个人会给他道个歉。
或许昨天跟他相处的过程,令他产生了一种宋琦安似乎和这里的人不一样的错觉,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他移开了目光,弯下腰去捡地上散落的书。
宋琦安撑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的背影,把玩着手里的笔,等着这个人转过身来骂他一通或者让他道歉什么的。
然而这个人却是毫无反应,捡起那些被他碰掉的书头也不回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两手一放,瘫在桌子上,垂着眼睛,看向一边。
真没意思……
老师踩着铃声进了教室,一如往常地讲着书上的知识,辛怀乐仰着头认真听着。
课间的时候他无意撇了一下头,那人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巧合的是和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这么能睡。
一直挨到了下课,辛怀乐在空教室里做着书上的练习题。
直到桌子短暂地震了一下,他停了笔。
伸手在书包里摸索着那个小手机,拿出来一看。
手机自动亮了屏,李漾的消息跳出来。
【今天过来呗,小乐乐】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还附赠了一个爱心笑脸,辛怀乐看着直起鸡皮疙瘩。
虽说和李漾相处了这么久,但他还是有点适应不了李漾这么黏糊的称呼。
李漾比他大了好几岁,是辛怀乐刚来到这座城市之后意外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说来也真是奇怪,像辛怀乐这种性格和背景来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念书,连同龄人都交不到,甚至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却认识了李漾这个这么不一般的朋友。
跟他相处起来,李漾有时候表现的像个大哥哥一样,逮住机会就会给他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有时候又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教他为人处世的方法,但更多的时候,李漾又像一个心智散漫的孩子一样,会跟他撒娇,辛怀乐简直招架不住。
他给李漾回复过去,说自己待会就过来。
早上的天气还是艳阳高照,这会,乌云遮蔽了一整片天,大有种要吞噬掉这座城的感觉。
街边摆起摊子的小铺已经在快速地收起了场面,风狂烈地吹在他的脸上,还携带着未散去的热气。
辛怀乐沿着人行道走着,祈祷着这场来势汹汹的雨再晚点下。
天却遂不随人意,走出学校还没多久,雨已经落下来了,滴在地板上,密密麻麻地串成线倾斜而下。
他快速跑到一个勉强能挡一点雨的屋檐下,从书包旁边的隔层里取出一把小伞,撑开来,朝着雨里走去。
南方多雨,天气也是阴晴不定,随时都可能变天,所以带伞成了辛怀乐的习惯。
只是这场雨来得猛烈,风肆意地席卷着他的全身,伞被吹得七扭八歪。
辛怀乐努力地控制住它,然而无济于事,伞面完全被吹起,雨也淋了他一身,整个人在风中狼狈不堪。
辛怀乐干脆把伞收起来,淋着雨走在路上。
来往的行人纷纷朝他侧目,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好在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辛怀乐来到一片老城区时,雨已经停了。
人群相比学校周边密集了很多,道路弯弯绕绕,狭小的巷子到处都是生活气息。
刚下过雨的天,空气潮湿闷热,有人支起手摇扇扇着风。
他在一个玻璃门前站定。
店铺孤零零地立在这里,没有和周围的房子连成一片。
辛怀乐推门而入,里面的字画贴了一面墙,有国风的还有西方的。
在字画墙旁边还有一个大型展示柜,展示柜里摆满了玉器成品,里面的东西冰清玉洁,美轮美奂。
展示柜旁立着一张工作台,男人扎着个小辫,戴着围裙,俯身专注手里的动作。
辛怀乐走过去,那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他一眼,只有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吐露了两个字,“等下。”
辛怀乐嘴唇抿成一条线,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管那男人看没看到。
他弯下腰凑过去,询问:“这是翡翠?”
那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电磨机,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块玉石,两手交替配合,就着滴水器,在水中细细打磨这手上的石头。
玉石整体呈现出淡淡的绿色,顶上的灯光直射在这块石头上,纯净而剔透,像是翠绿湖水的结晶,不含任何的杂志。
光是这样肉眼看去,都漂亮至极。
李漾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点点头,附带了一句,“冰种晴水翡翠。”
辛怀乐对玉不是很了解,但是光从名字上来听,清澈如水,透明如冰的质地,让人看了爱不释手,也难怪这么多人对玉那么执着。
他静静地俯在旁边看着翡翠打磨的过程。
李漾拿着一块这鸡蛋大小的翡翠,在孔雀尾巴那上面细细研磨。
辛怀乐忍不住道:“这孔雀的羽毛好漂亮。”
李漾唔了一声,随口道:“看点全在羽毛上了,你说它漂不漂亮?”
这次的单主要体现这种吉祥之鸟的高贵典雅,特意说明要在尾巴上下功夫,所以李漾在定稿的时候,把孔雀羽画得栩栩如生,宛如柳絮。
但画上去容易,要把原先勾线的尾巴立体地展现在这块玉上,那个难度就翻了几倍,李漾都后悔自己把它弄得太复杂。
这块翡翠从他刚开始着手一个星期了,还没完成。
辛怀乐蹲的久了点,腰开始酸了,他直起身回答道:“漂亮。”
辛怀乐又在这间工作室四处转悠起来,淋湿了的衣服黏在身上令他很不舒服,他轻轻扯了一下,站在展示柜旁欣赏着里面的陈设。
过了没多久,李漾把那块翡翠递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对辛怀乐说,“这块翡翠啊,单主说是从莫西沙淘来的,金贵的很。”他说着颠了颠手里的那块玉石,笑了笑,“就这种大小的原料,一块得上万,你说我压力大不大。”
辛怀乐自然而然地接下来,“完成了?”
他仔细端摩着上面的图案,孔雀的脖子很长,羽毛蓬松地聚拢在一起,头顶上冠宇,像是一个一国之主的帝王。
李漾摇了摇头,“雕刻完之后还要进行抛光涂油,还不算真正的完成,不过总算是把最难的部分弄完了。”
“真美。”辛怀乐的这个美字是发自肺腑的。
李漾脱下身上的围裙,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在身上,锁骨上方还有一只蝴蝶纹身,配上那张脸,妥妥地一个漂亮少年。
“那是当然,足足花了我一个星期。光是设计底稿都用了两天,一直画一直改,单主怎么都不满意,气得我直接想撂挑子不干了。”
辛怀乐笑出声,“你不会的。”
李漾想了想,“也是,要不是秉持着对这行业的热爱,我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辛怀乐好奇道:“那最终是怎么完成的?”他用手抚摸上面的纹路,每一笔都好像在昭示着雕刻者的心血不易,
“还能怎么办,去了几家孔雀园,看了几百只孔雀,左磨右磨到底是把它给磨出来了。”李漾拍了拍他的肩,“最后一稿发给单主的时候,他激动地仿佛要从里面跳出来了,而我只想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一句。”
李漾续了一口气,仰头对着天花板喊道:“你他娘的终于放过我了!”
他翻了个白眼,“我连梦里都是孔雀。”
辛怀乐捏着那块小小的翡翠,他很佩服李漾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他见识过李漾的工作态度,即使甲方的条件多么刁钻,他总是能做出他人最满意的效果。
李漾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突然道:“你淋雨来的?”
没等辛怀乐回答,他又发现了他额头上的伤口。
创口贴被雨水浸湿了,翘起了一边角,暴露出了里面已经红肿泛白了的伤口。
“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辛怀乐也没有否认,“嗯,来的路上突然下了大雨,伞都被吹烂了。”又想了想脑袋上的伤口,随口扯了个慌,“地太滑,摔了一脚。”
李漾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你傻啊你,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下?”
“雨下得太大,还没来得及躲就湿掉了,我想着反正也湿了,就不管了。”
辛怀乐其实不是很在意雨淋身上,况且,用自己的体温烤一下一会就干了,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你就等着明天发烧吧。”李漾俨然拿出长辈教育晚辈的样子控诉他。
辛怀乐有些心虚,连说话都低了几分,“应该不至于。”
“还不至于,进来了也不会跟我讲,不知道你是傻呢还是蠢啊。”李漾说着就要去拿衣服给他换洗。
李漾的卧室在二楼,一楼主要是平时工作的地方。辛怀乐只得在楼下等着,一会坐一下,一会站一下。
李漾下楼时,扔给他一件黑色的正肩长t恤,和一条到膝的短裤,“换上这个。”
辛怀乐稳稳地接住,把衣服摊开来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看了一眼直接惊得睁大了眼睛,
衣服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courtship在胸前。
这个单词还是用的艺术字体做成了染料未干低落下来的形状,像是融化了一样,几个字母好像在传递情绪一般。
辛怀乐的英语成绩很好,回回都能上一百分,他做过一张英语卷里的一篇说明文,讲述的是动物界里的求偶行为,所以自然而然这个单词也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这种单词会出现在衣服上,做成logo的样式,况且李漾还买了它。
李漾也不懂英语吗?
辛怀乐立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应该不是,他记得李漾名校毕业的,英语应该很好。
可万一他偏科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商家的恶趣味专门做来恶搞那些不懂英文的人。
辛怀乐把那件衣服拿着手里,愣在原地犹豫要不要去换,或者告诉李漾这个单词的意思,他觉得这也太羞耻了,要是李漾已经穿出去了,现在告诉他,他不得在好几个深夜想起来这个令人窒息的事实。
工作台不算太杂乱,收拾起来也轻松方便。
李漾拿着块半干的抹布擦了擦桌面的石头碎屑,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支楞着脑袋,空洞地看着眼前的衣服的辛怀乐,呆头呆脑地杵在原地。
“咋了,你穿不上啊?”
辛怀乐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摇出去,犹犹豫豫地开口,“漾哥,能不能换件衣服?”
李漾笑了笑,“怎么,这衣服丑了?”
“不是。”
李漾知道他一向不是很在乎外在形象,这次还挑起来了,稀奇事。
“那你想穿什么,自己来挑。”
他到底是没多说什么,领着辛怀乐上了二楼,带他来到衣柜前。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个站在他衣柜面前傻眼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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