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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度劫
食言兽的嘶吼渐远,黑雾却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俞月攥着被爪子划破的袍角,指尖触到一处温热——是砚尘悄悄塞过来的暖玉符,灵力顺着掌心漫上来,熨帖了刚才被惊出的寒意。
“往这边走。”砚尘突然停在一堵石壁前,指尖叩击岩石,发出“空空”的回响,“后面有灵力波动,和我体内的很像。”
俞月贴耳听了听,果然有微弱的震颤。他祭出玄冰剑劈开石壁,烟尘中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壁上刻满了发光的符文,与砚尘玉玦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小心。”俞月侧身护在砚尘身前,剑刃在黑暗中划出冷光,“这些符文看着像上古禁制。”
走了约莫半柱香,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残破的石碑立在空地上,碑身爬满青苔,露出的部分刻着“苍梧”二字,笔迹苍劲,与初代峰主手迹别无二致。
砚尘刚靠近石碑,碑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道虚影从碑中飘出——是个身着白袍的男子,面容俊朗,眉眼间竟与砚尘有七分相似。
“儿啊,为父终于等到你了!”虚影伸出手,声音带着哭腔,“当年为父被黑鱼精所迫,只能将你藏在寒潭,本想日后接你回峰,谁知……”
俞月心头一紧,刚要提醒砚尘,就见少年后退半步,眼神冷得像冰:“你不是我爹。”
虚影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逆子!你可知为父找了你多少年?!”他猛地扑向砚尘,周身金光化作锁链,“跟我走!继承苍梧灵力,这是你的宿命!”
“我娘呢?”砚尘突然发问,声音不大,却让虚影的动作顿住了,“你说你是我爹,那我娘的玉佩,你认得吗?”他解下腰间的玉玦,举到虚影面前。
虚影的脸在金光中扭曲了一瞬,锁链竟开始消散:“你娘……她早就不在了……”
“撒谎。”砚尘指尖凝起灵力,直指向虚影心口,“我娘的玉佩上刻着‘月’字,和我师父的名字同音,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冒充我爹?”
俞月这才反应过来——砚尘根本没见过父母,哪会知道玉佩细节?这分明是在试探!
虚影被灵力击中,发出刺耳的尖啸,金光褪去,露出底下一团漆黑的雾气:“小崽子,竟敢拆穿我!”黑雾翻涌着化作黑鱼精的模样,只是比寒潭见到的更庞大,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对夫妇早就被我吃了,这玉佩是我从他们尸骨上扒下来的!”
“你找死!”砚尘体内的灵力骤然爆发,青灰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竟将整个秘境照得如同白昼。俞月这才看清,少年的眼睛里翻涌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恨意,那是被抛弃的痛、被欺骗的怒,交织成汹涌的心魔。
“砚尘,稳住!”俞月扑过去想按住他,却被灵力震开,后背撞在石碑上,疼得眼前发黑。
黑鱼精狂笑起来:“哈哈哈,心魔已生,看谁还能救你!”它张开巨口,喷出黑雾,黑雾落地化作无数怨灵,嘶吼着扑向砚尘,啃噬他的灵识。
“啊——”砚尘抱着头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他看见寒潭里结冰的自己,看见阿黄叼着他上岸时冻僵的尾巴,看见俞月把拨浪鼓塞给他时无奈的笑……那些画面像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识。
“师父……”他喃喃着,声音破碎,“别丢下我……”
俞月顾不上伤痛,爬过去一把抱住他。说来也怪,他的仙元刚触到砚尘的灵力,那些怨灵竟像遇到烈火的雪,瞬间消融了大半。他这才惊觉,自己体内的灵力竟与砚尘同源,只是更为温和,像初春融化的雪水,能抚平少年灵力中的暴戾。
“我在。”俞月收紧手臂,将少年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他一遍遍地念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不是孤单一人,你有我,有阿黄,有苍梧峰……”
砚尘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灵力像被驯服的野兽,慢慢回笼。他抬起头,眼里还蒙着水汽,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师父,你说的是真的?”
“比拨浪鼓还真。”俞月擦掉他脸颊的泪,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黑鱼精突然从黑雾中窜出,毒牙闪着寒光,直扑俞月后心:“两个一起死吧!”
“小心!”砚尘猛地推开俞月,自己却被毒液溅到手臂,白皙的皮肤瞬间泛起黑紫。他忍着剧痛,将全部灵力灌注到玉玦中,玉玦与石碑共鸣,爆发出的光芒将黑鱼精彻底撕碎。
黑雾散尽,秘境开始崩塌。俞月抱起昏迷的砚尘,阿黄叼着他的剑紧随其后,沿着来时的路狂奔。身后的石碑在轰鸣声中碎裂,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具白骨,骨指上戴着的玉戒,与俞月的备用峰主牌纹路相合。
出了秘境,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大长老看着俞月臂上的绷带和他怀里昏迷的砚尘,捋着胡子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俩凑一起,准没好事。”
医仙诊治时,啧啧称奇:“这毒液霸道得很,亏得俞月你用仙元护住了他心脉,不然这孩子灵根就废了。”
俞月守在床边,看着砚尘手臂上渐渐消退的紫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阿黄趴在床脚,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鞋尖,像是在安慰。
三日后,砚尘醒了。他刚睁开眼,就看见俞月趴在床边打盹,鬓角的发丝垂下来,扫得他手背发痒。少年伸手想把发丝拨开,指尖刚触到,俞月就惊醒了。
“你醒了?”俞月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饿不饿?我让膳房炖了灵鸡汤。”
砚尘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开口:“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
俞月手里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汁溅了满袍。他张了张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你、你胡说什么!我是你师父!”
“可你抱我的时候,心跳得很快。”砚尘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肩头俞月仙元留下的淡金色印记,“医仙说,只有心意相通的人,仙元才能相融。”
俞月的耳朵红得快要冒烟,转身就想逃,却被砚尘抓住手腕。少年的手心滚烫,带着灵力的余温:“师父,我也喜欢你。”
窗外的桃花不知何时开了,粉白的花瓣飘进屋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俞月看着砚尘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明亮。他突然想起大长老说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收徒收着收着,好像真的收了个道侣呢。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远处的藏经阁顶,二长老看着这一幕,眼神冷得像寒潭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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