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还似你

　　那天的陈星像一颗种子，在祁还心里生根。这天雨夜，他加班到凌晨，却鬼使神差地开车到「暖心」门口，看到陈星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只见陈星正跪在地上，给一只寿终正寝的波斯猫梳理毛发。猫的主人是位年轻女孩，抱着猫的前爪哭得浑身发抖：「我家雪团陪我熬过这么多痛苦的日子…… 以后没有它了……」
　　陈星没有说话，只是将女孩揽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同时看到祁还愣了下，赶紧对祁还比了个「拿纸巾」的口型。祁还从未照顾过情绪崩溃的人，却在看到陈星泛红的眼眶时，立刻会意地递过不远处放着的纸巾。
　　陈星给女孩擦了擦眼泪，安慰了一会，才放开女孩，取出一个木质骨灰盒，盒盖上雕刻着波斯猫最爱扑的蝴蝶。「这是用它常睡的木抓板边角料做的，」她轻声说，「每只宠物留下的痕迹，我们都可以变成纪念，它们会换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女孩摸着骨灰盒上的蝴蝶纹路，哽咽着说：「雪团，记得回来看看姐姐，姐姐会一直一直等你……」
　　祁还站在角落，看着陈星将猫的毛发和一片干花封入纪念瓶，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室内暖黄的灯光映着她低垂的眉眼。
　　送走女孩后，陈星累得趴在桌上睡着，祁还默默给她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外套上有他惯用的雪松味，混着陈星身上的皂角香，在雨夜里形成奇妙的融合。他指尖划过她散落的发丝，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三日后“暖心宠物告别所” 的后窗被轻轻叩响。陈星刚给一只离世的仓鼠做完纪念标本，揉着酸涩的眼睛起身，就看见窗外站着的祁还。他依旧穿着深色西装，只是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怀里却小心翼翼抱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
　　“它…… 被车撞了。” 祁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汗水顺着他下颌线滑落，滴在纸箱边缘。陈星立刻打开窗，一股血腥味的气息涌了进来。纸箱里，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蜷缩着，后腿渗出的血染红了垫着的纸巾，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快进来！” 陈星顾不上惊讶，连忙接过纸箱放在操作台上。她熟练地找出急救包，剪刀 “咔嚓” 剪开沾血的纸巾，小奶猫疼得发出细弱的呜咽，爪子却还下意识地想去够陈星的手指。“不怕哦，姐姐在。” 她放柔声音，指尖轻轻抚过小猫颤抖的脊背，目光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手术。
　　祁还站在一旁，看着她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棉签蘸着碘伏时小猫疼得弓起身子，她就立刻停下动作，用指腹轻轻按摩小猫的耳朵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那瞬间的温柔让祁还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雨夜狂奔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陈星。
　　“幸好没伤到骨头，就是皮肉伤。” 陈星松了口气，拿出纱布开始包扎，“就是太小了，需要保暖和喂流食。” 她抱起小猫，塞进一个铺着电热毯的小窝里，又转身去冲羊奶粉。
　　祁还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汗水打湿的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你怎么会遇到它？” 陈星端着温好的羊奶回来，用针管一点点喂给小猫。
　　“加班路上，在十字路口看到的。” 祁还弯腰，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小猫毛茸茸的脑袋，“司机没停车。” 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戾气，却在触碰到小猫时瞬间化为柔软。
　　陈星喂完奶，抬头时撞进祁还的目光里。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化不开的夜色，却在落在她脸上时，泛起一丝她读不懂的涟漪。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诊所里只剩下小猫微弱的呼噜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
　　“那个……” 陈星先移开视线，脸颊有些发烫，“今晚可能得有人守着它，伤口需要定时换药。”
　　“我留下。” 祁还回答得太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你一个女生不方便，我…… 我帮你看着。”
　　陈星眨眨眼，看着他别扭地坐在小凳子上，长腿蜷得难受，却一本正经地盯着小猫的窝，像在开什么重要会议。她忍不住笑出声，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先擦擦吧，出汗了。”
　　祁还接过毛巾，指尖触到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他低头擦着头发，余光却偷偷瞟向她 —— 她正趴在操作台上写护理记录，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忽然觉得，这深夜的急诊，似乎比任何一场商业谈判都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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