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白纱
“嫂嫂?”魏月娥抬手在孟秋娘的眼前晃了晃,“该用午饭了。”
“好。”孟秋娘将布拆下小心卷起放到一边后,才同魏月娥来到院中,琼樱早已在那摆好了两人爱吃的菜。
“嫂嫂,刚刚你在绣的是什么啊,怎么我瞧着乱糟糟的。”
“你大哥的人像,只是我没能绣好,最后结尾的时候挣断了。”
“嫂嫂是想大哥了?要不我帮你画张他的画吧。”
魏月娥期待地看着孟秋娘,想向她展示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
“好,午睡后就在这院里画吧。”
虽才同魏轻舟相处几日,但她也还是沾染了些他的习性,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爱上了午睡这一习惯。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孟秋娘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乱乱的,胸口也闷的厉害。
“秋娘,娘子。”
微弱的呼唤声在她耳边响起,孟秋娘寻着声睁开眼睛,一道白影子正坐在她床边。
“郎君?你回来啦!”
孟秋娘激动地起身要去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魏轻舟白纱覆面站立在孟秋娘的床头看着她,“娘子,对不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何你是这幅装扮。”孟秋娘想要去扯他脸上的白纱,也被躲开了。
“日后我怕是不能再护着你了,书房里的画像原本是想着等你生辰时送你,没想到……”
魏轻舟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形也愈发虚幻。
“什么?”
孟秋娘起身想要听清他最后的话。
扑通!
孟秋娘一翻身滚到地上,疼痛将她从睡梦唤醒。
“大娘子这是做噩梦了吗?”
一旁伺候的琼樱忙上前将她扶起,为她取来膏药擦拭刚刚擦伤的地方。
“大郎君呢?”孟秋娘四处张望,试图找寻到魏轻舟躲藏的身影。
他肯定是躲起来了,想跟她闹着玩,暗地里偷偷看她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来取乐。
“大郎君还没回来呢,大娘子要不再睡会吧。”
“你在同他一起捉弄我是不是,可惜,漏藏了这个。”
孟秋娘指了指床尾遗落的白纱,这不正是郎君刚刚脸上带着的嘛。
“这。”琼樱捡起白纱,这原本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的才对,怎么在这。
一阵风吹过,白纱从琼樱的手中挣脱,被吹到孟秋娘的怀里。
原来是窗户忘记关上了,这才让白纱吹落到了床尾。
“大郎君真没回来?”
风吹过后,孟秋娘刚睡醒时有些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也从刚刚的记忆里发现些许不寻常的地方来。
“真的,奴婢哪敢骗您,不信的话您大可去问问小姐,小姐向来是对您知无不言的。”
孟秋娘捏着白纱,眉头紧锁,要真是梦,可为何偏偏会做这个梦,还有之前绣的,都不是好征兆。
哎~
一声叹息,魏轻舟在孟秋娘的脸颊旁落下一吻,离开了。
孟秋娘抚上脸颊,失神地望着手中紧拽的白纱,郎君?
“快!我要去夫人那,快给我梳妆。”
孟秋娘匆忙起身,简单收拾便又往陈风遥的院里去了。
陈风遥这时也惊醒了过来,心脏直突突跳得厉害。
“老爷,轻舟真的没事吗?可我怎么总觉着发生了什么。”
“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歇着吧。”魏易之揽住陈风遥的腰,想要抱着她继续睡下。
”老爷、夫人,大娘子来了。”
隔挡内屋的珠帘被掀开,近身伺候陈风遥的婢女小声回禀。
“怎么又来了。”魏易之小声嘟囔了句,被陈风遥推了推,“出去看看吧,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孟秋娘刚坐下便又站起身来,焦急地在房中踱步,她今天一定要问出些什么来,郎君到底是去哪了。
陈风遥从屏风后走出,同魏易之一起坐到主位上,看着她问道:“秋娘,这大中午的你不在自己房中歇着,又来这做什么。”
“夫人、老爷,郎君现下生死未卜我如何能睡的下。”
孟秋娘急的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陈风遥,“郎君总不肯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我又实在心慌的厉害,你们就告诉我吧。”
“胡闹!”魏易之手中的茶盏重重落下,“爷们的事哪里是你这个妇道人家该管的,他既不告诉你自有他的道理,你该乖乖在家等他才是。”
这事断不能让孟秋娘知晓,他还不知他那位好友同她说过多少,万一露出马脚岂不是要搅得家宅不宁,他还指着她为他们家传宗接代呢。
“嫂嫂,你这是做什么。”魏月娥一进来见这幅情形,连忙上前将孟秋娘给搀扶起。
“月娥,我梦到你大哥死了。”孟秋娘倚着魏月娥瘦小的身体,失神地低语。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巨大的悲伤将她包裹,让她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得以喘息。
她自出生便没了母亲,又亲手送葬了自己的父亲,在这世间她最亲近的便只剩下郎君魏轻舟,可连他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那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魏月娥轻柔地抚摸孟秋娘的发丝,安慰她,将她带离父亲母亲的院子。
“嫂嫂,我同你一起去寻哥哥如何,别伤心了。”
魏月娥见孟秋娘依旧闷闷不乐的,抓住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暖意传递到她冰冷的心上。
“去哪找,你知道他去哪了?!”孟秋娘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
魏月娥坚定地点点头,用力握住她的手,“我们这就去寻他,不告诉任何人。”
只要嫂嫂能开心,她愿意陪她去做任何事,尽管她并不知道大哥现在身在何处。
孟秋娘盯着她,直到魏月娥躲闪开她的目光,松开了手,擦干眼角的泪。
“你不是说要画画给我看吗,现在就画吧。”
“嫂嫂?”魏月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嫂嫂这是不伤心了?
“画吧,我看着你画,那只是梦而已不是吗?梦都是反的。”孟秋娘努力挤出个笑容来。
她知道她在骗她,她只是为了哄她高兴而已,她并不知道魏轻舟在哪。
她是孩子,可她不是,她不能跟着她胡来,魏家也不会准许她带着魏家大小姐一同离开的。
她不该期盼别人的,任何人都可能随时离她而去,她只能靠自己。
孟秋娘短暂地释放后,又重新将自己的心封锁了起来。
魏月娥的面具是有形的,而孟秋娘的面具是一点一点从肉里长出来的,无形地隔绝开试图亲近她的人。
魏月娥望着孟秋娘,总觉着与她更远了些,像是隔了层膜,无论她怎么靠近都碰不到真实的她。
可明明她刚刚还碰到了她来着,太短暂了,短暂的她还来不及确定她对她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坐着,直到琼樱将画材拿来放到魏月娥的面前。
魏月娥看着空白的纸张,其实比起画大哥,她更想画的是嫂嫂,是嫂嫂初见她时俯身看她的模样。
最后她还是提笔画下了大哥的模样,因为嫂嫂喜欢,嫂嫂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他,她不能让嫂嫂再伤心了。
“画的真好。”孟秋娘拿起画纸喃喃道。
画中的魏轻舟玉冠束发,嘴角噙着笑,虽身着长袍腰间却配着利剑剑,好一幅风流公子的模样,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嫂嫂喜欢就好,嫂嫂我去读书了。”
魏月娥直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慌乱逃离,等到房门关上才倚靠着房门滑坐到地上。
她好嫉妒,好嫉妒大哥啊,人都不在这也能吸引住嫂嫂的全部心神,可人家是夫妻,她连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孟秋娘盯着画像,没注意到魏月娥格外难看的脸色,她想将这画像同自己的摆在一块,就像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模样,相互依偎。
孟秋娘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她拿着画像再次打开了书房门。
将画像挂好后,那匹飞入她怀中的白纱也被她一并盖在了这两幅并排挂着的画像上。
相配,太相配了。
孟秋娘坐在桌案旁盯着这两幅画,仿佛回到了魏轻舟还没离开的时候。
假如他真在这的话,看到她如此做会怪她吗?她想他不会的。
桌案上的书本被吹开,书房的窗户竟是开着的,孟秋娘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后将桌案整理好。
?这是什么?
孟秋娘从桌角捡起一片烧焦的纸张碎片,上次来的太匆忙她竟没注意到这个。
可惜烧的很彻底,孟秋娘辨认不出上面写了什么。
郎君为何要烧了它,上面写的是什么事呢?
孟秋娘再次细细翻看起那些账本和书信,试图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几年魏家的布行似乎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掌柜的慰问里也都夹杂了些许担忧。
难不成郎君是因此事才去到外地的?或许他是寻到了更好的线材供应商去实地考察了吧。
那这张纸呢?若是这类事郎君为何要烧掉它,这个书房他一向都是不许外人进来的,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孟秋娘思索再三,最后将纸放进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整理好心情后离开了书房。
不管怎么,只要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她就该在家静静等待郎君回来才是。
也许他什么事都没有,也许那真的只是个噩梦而已。
但万一要是真的,她就该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的出路才是。
一个孤女,再又成了寡妇,家翁家姑对她也冷冷淡淡的,她该何去何从。
“嫂嫂,还在为之前的事伤心吗?”
魏月娥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对面,见她愁眉紧锁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月娥?她能同月娥倾诉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