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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墙之隔
『眼泪是最诚实的叛徒,它总在你不设防时,泄露心底最深的秘密。——许昭宁』
☆
许昭宁最终还是去了那场音乐会。
她站在音乐厅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票边缘,心里第一百次后悔自己的心软。
周予淮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周予淮】:七点,我在门口等你。
没有询问,没有恳求,仿佛笃定她一定会来。
而他确实猜对了。
七月的晚风带着微醺的花香,许昭宁站在台阶下,看着周予淮修长的身影立在音乐厅门口。
他穿着黑色V领真丝衬衫,衣料在灯光下泛着水波般的暗纹,领口处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袖口随意挽至肘间,露出手腕上那块极简的机械表,表盘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冷光。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转身看到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递过一杯冰镇蜂蜜柚子茶。
许昭宁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触电般缩回。
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指节滑落,像一滴来不及藏好的心事。
“只是刚好有空。”她低头抿了一口茶,避开他的视线。
茶水的温度刚好,冰凉,却不至于冻手。
甜度也刚好,蜂蜜的绵密裹着柚子的微涩,是她夏天最常点的口味。
周予淮总是记得这些细节,她喜欢的饮料,爱吃的甜品,甚至她每次紧张时都会无意识摩挲杯沿的小动作。
这些体贴本该让人心动。
可许昭宁只觉得可怕。
因为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周予淮轻笑一声,没拆穿她的谎言,只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快开场了,进去吧。”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被,温度灼人。
许昭宁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十指相扣的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亲密得让她心慌。
-
音乐厅内灯光渐暗,大提琴的低沉音色缓缓流淌。
这是一场纪念逝去爱人的专场演奏,曲调哀婉缠绵,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许昭宁坐在座位上,手指紧紧攥着节目单。
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视野绝佳,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他总是这样,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周到,让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第三乐章响起时,许昭宁的眼眶突然发热。
这首曲子她太熟悉了。
《离别》,作曲家写给亡妻的挽歌。
大提琴的弦音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剖开她的心脏,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翻涌而出。
父亲离世那年,母亲就是这样,整夜整夜地循环这首曲子,直到眼泪流干。
一滴泪砸在节目单的烫金字体上,“离别”两个字顿时晕开成模糊的金色水洼。
许昭宁下意识用指甲去刮,却把纸张划出细小的裂痕,就像她此刻怎么都修补不好的情绪缺口。
许昭宁慌忙低头,不想让周予淮看见自己的失态。
可他还是察觉了。
下一秒,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
真丝衬衫的衣料薄得近乎透明,许昭宁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皮肤上残留的檀香与琥珀的气息。
那香气温润沉厚,混着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像被夏夜的风裹挟着,无声无息侵入她的呼吸。
“别哭。”他低声说,手指抚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
许昭宁本该推开他。
可这一刻,她太需要一个依靠了。
她攥住他的衣襟,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眼泪无声地浸湿他的衬衫。鼻尖蹭到他衬衫上微凉的金属扣子,沾上一点自己的体温。
周予淮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音乐会结束,人群散去,灯光重新亮起。
许昭宁终于抬起头,眼眶通红。
周予淮垂眸看她,指腹擦过她湿润的脸颊,“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
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许昭宁忽然意识到,他只是在扮演一个体贴的恋人。
就像他精心策划的每一次“偶遇”,每一句恰到好处的关心,每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动作。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而她,竟然真的在他的陷阱里溃不成军。
-
回程的车上,许昭宁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沉默不语。
周予淮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目光深沉难辨。
许昭宁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眼睛还红着,唇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周予淮带她来听这场音乐会,是因为懂得她的心事?
他不过是摸准了她感性的性格,知道这样伤感的音乐会能轻易触动她的情绪。
他太了解如何制造恰到好处的氛围,让她在音乐中动容,在她脆弱需要一个依靠时,而他恰好就在那里。
温柔体贴,无懈可击。
就像他们的相遇。看似命中注定,实则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巧合。
“下周有个新开的日料店,”停车时,周予淮突然开口,“听说很不错。”
许昭宁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她转头看他,周予淮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样的他,完美得像个幻觉。
“周予淮,”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们到此为止吧。”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周予淮的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骨节泛白。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嘴角那抹惯常的从容笑意凝固了。
“理由。”他声音冷得像冰。
“你心里清楚。”许昭宁直视前方,“从婚礼那天起,就是你一步步精心设计的接近。那些偶遇,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甚至今晚这个音乐会,都是你惯用的套路,不是吗?”
周予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许昭宁转头看他,眼眶还红着,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承认我动摇了,但现在我醒了。”
周予淮突然冷笑一声,“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单方面的游戏?”
“不是吗?”
他猛地倾身过来,“那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我?”
许昭宁的喉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像吞下了一枚带刺的果实。
“承认吧,”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沉,“你也想要这个。”
许昭宁猛地打开车门,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他指尖的温度。
“再见,周予淮。”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道。
周予淮的右手突然像触电般绷紧。指节泛白地掐进方向盘真皮里,发出皮革撕裂般的闷响。
-
回到家,许昭宁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
手机震动,是周予淮发来的消息。
【周予淮】:游戏还没有结束。
指尖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许昭宁低头,发现手机屏幕上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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