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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石头
第五章石头
“幸好辰公子及时赶到,不然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宁从风夹了羊肉塞进嘴里,咬一口馕,极尽所能的在金主爸爸面前保持形象,克制住狼吞虎咽的冲动:“没想到偷骆驼的贼这么大胆。”
身旁的叶自闲毫不顾忌地大口吃肉大口喝羊汤,敷衍地‘嗯嗯’应了。
辰一清心情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好孩子,你能主动与凡人定下契约,老夫甚是欣慰。封住仙脉下凡历练方能功德翻倍。好好干,说不定此番经历,一举便能补上三百年所欠功德。’
两个时辰前,仙尊在神识里说的那些话,实在令他无语。
‘还有个事儿给你提一嘴。妙风殿送来一缕溟鬼残魂,其中竟融入小仙灵丹残片。此前传闻果然不假,溟界暗害低阶小仙确有其事,不知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此事不简单,已交由妙风去办,你不必挂怀。只是你的仙灵非同寻常,又身处凡间变数难料。我顺手给你封了,以免被恶鬼妖魔盯上。以你之符咒修为,寻常鬼妖不在话下,若是遇上棘手的,自会有援兵赶到。安心历练便是。’
咔嚓!
辰一清折断筷子,气得想咬人。
‘什么契约!叫那小子画石窟就是契约了?’
‘是的大将军。’穆彤吃得腮帮子鼓鼓,圆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冒尖的羊肉,在神识里回他‘这就是契约,托您的福,完成壁画安顿好小画匠之前,咱们是回不去了。您已经问第一百九十八遍了,再问两遍凑个整吧。’
‘......’
辰一清漠然地看他,伸手重新拿了双筷子。
那两个吃了三天馕饼就白水的凡人,根本没注意到方才的插曲,自顾埋头吃肉。
非常好。
辰一清拍脑袋想出来接近宁从风的办法,成功的将自己和穆彤变成了凡人。
画个画而已,两月时间倒也不打紧。可仙脉被封,就算拿到石头,封印怎么解?
他急切想确认那里面到底是师父的元神碎片还是灵丹碎片。任中其一都可知晓七百年前师父到底有没有给他留话。
如今倒好,本来靠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儿,生生要再拖两个月。
冲动是魔鬼!
糊涂啊!
太糊涂了!
他心头气恼,咔嚓!手中的筷子又成了两段。
一抬头,正对上叶自闲惊愕的眼神。
这家伙看看辰一清,又看看他手中的筷子,舔去嘴角沾上的馕饼碎屑:“辰公子,再这么折下去,店家得叫赔银子了...”
“...老子有钱!”他咬牙切齿。
过去的两个时辰,这人一直拿着罗盘默默走在前面带路,话不多,沉闷的不知在盘算什么,与在霍雅石窟大放厥词的似乎不是同一人。
叶自闲带着宁从风,顶着风沙赶了几日的路,疲乏混着细尘却盖不住俊俏的五官。
辰一清视线于那张脸上游走一圈,最终停在刚舔过的唇上——那里有颗痣,在左下唇靠近嘴角的地方。
较深的红色,几乎融入唇里。
他放下折断的筷子,随手抓起两片羊肉塞嘴里,盯着他问:“你这捕快挺闲啊。不用回去干活儿吗?”
“您这话说的。”叶自闲放下羊汤,笑道:“托这小兄弟的福,蹭您一顿饭,这就赶我走了?瞧着不是个小气的啊。嘶——”说着话眉头一皱,摸摸后脑勺,意味深长地盯着辰一清:“再说我这后脑还疼着,跟着您就是干活儿了。”
辰一清心口一颤,面色不动:“什么意思?”
叶自闲也看着他,一手肘撑上桌面,凑近了眼底带着嘲弄:“我的活儿是抓贼。茫茫大漠,像您这般气宇轩昂出手阔绰的公子少见又扎眼,只要跟着您,总有胆儿肥的送上门来。”沉默了两个时辰的人,此刻说起话来似乎意有所指。
辰一清勾着嘴角笑笑,又听他说:“开个玩笑,只是顺路一同入关罢了。”
他边说边伸出食指在桌面点了点,随即上身撤回些许:“多谢辰公子款待。”
“有意思。”
在刚才的一瞬间,辰一清望着对方眼里的戏虐,他突然明白那日将叶自闲掼在墙上时,那双眼里令他不舒服的到底是什么。
他见过各种对手面对即将彻底消逝时的神色,有桀骜不屑的,有失神坦然的,也有恐惧不甘的。
但那双沉黑的眸子里太干净了,死亡似乎并未在这凡人心里激起一星半点的波纹,甚至在昏迷醒转后第一时间是开怀大笑,没有半点后怕,临到分路还能笑着与他打招呼。
这个凡人不怕死,也不怕他。
一个不怕死,又对神佛仙人口出不敬言辞之人,真的会那么善良,一路跟随保护宁从风没有半点所图?
此人知晓打晕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偷骆驼的贼,却不揭穿、不质问,此举又有何谋?
辰一清索性不装了,身体前倾眼带笑意:“聊聊?”
叶自闲盯着他,嘴角扬起弧度:“正有此意...”
二人之间的氛围谈不上剑拔弩张,却也没有半点松弛的意味,正琢磨着起身去外面,却听得宁从风一声感叹:“这把刀如此厉害,削石头也没问题吧?”
“石头?不经削的!”穆彤手里握着把精巧的匕首,面上尽是骄傲,活脱脱一个炫耀玩具的孩子。
可他心中却道‘开什么玩笑,七星玄元刀乃上仙界法宝,为了方便携带才给变成匕首的样子。削点子石头算什么?上回出鞘三下五除二便把牁江水妖削成鱼片码得整整齐齐!’
“能借我用用吗?”宁从风说着话,转身在行囊里翻找一阵,摸出一块铜绿色石头摊在掌中:“你瞧这颜色多好看,我寻思着用来做色料甚是巧妙。可既敲不碎,也刮不散,想来是没有好工具。”
他满眼期待,全然没注意身旁二人浑身僵硬,都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石头。
穆彤凑上前一瞧,那石头隐隐透着若有似无的仙气,有封印的痕迹。
他脸色突变,拿不定主意时大将军的声音在神识里响起:“给他。”
穆彤犹豫了。
他和主子仙脉被封,可法宝没有啊!这歇脚的客栈还有两桌旅人,万一石头里封着的不是仙灵,而是什么害人玩意儿,法宝一刮给放出来了,危及凡人性命岂不闯下大祸?
‘不要啊大将军...我不想去闫浮山闭门思过...’穆彤声音带着哭腔。
辰一清一面威胁‘不给现在就把你掐死扔回去做积雨云!’一面留意叶自闲。
只见他眉头微蹙,神色有些复杂。
‘不——我绝不要回去做每天湿哒哒,肚子里整日翻腾时不时有闪电穿身而过还会被雷公一惊一乍吼得跳起来的积雨云——!’
两相权衡,闭门思过三百年倒也成了逍遥事儿。
穆彤手一抖,匕首便到了宁从风手里。
辰一清没料到穆彤带了这个。
七星玄元刀有灵,虽算不上顶级法宝,但刀灵七星身经百战,也破过不少封印结界。眼下局面胶着,既然不能抢,索性硬破一番也未尝不可。
待封印破,师父仙灵既出,仙尊必然驾到,事情就好办了。
他盯着叶自闲,瞧他眉头拧紧,视线落在石头上不知在想什么;穆彤索性紧闭双眼不敢看——他刚刚反复问过大将军那里面有什么,奈何对方就两句话‘不知道不清楚’、‘看看吧’,他觉得果然又被主子坑了。
众人各有烦忧,只宁从风满脸喜悦,兴奋地握住鎏金刀柄,薄刃微微倾斜,稳稳贴在石头表面,一下、两下、三下。
片刻后,辰一清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刀刃过处没有发出声响,亦未留下一丝痕迹,铜绿色的石头,连粉末都没掉下。
七星玄元刀亦从未遇过这般情况,刀灵发出不安的振动。
穆彤赶紧握住宁从风的手:“宁哥哥,你这石头太特别了,可别伤了我的刀!”
“哦哦...”宁从风立马住手还给他:“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实在抱歉...”
“没事儿,这石头哪儿来的啊?”穆彤仔细擦过刃,将其收入鞘中。
“路过蒙拉山时,天雨路滑,我摔至土坡下,就是在那发现的。我一向留意颜色特别的石头,所以......”
‘大将军。’穆彤在神识里传话:‘七星说封印有三层,里面似乎是法力高强的仙人元神。外层虽有些裂痕,但...它从未见过此种封印,更不知其解法。方才已试过七十二种解封咒,毫无头绪...’
辰一清剑眉之下遍布青紫怒气。
是谁如此恶毒,将师父的元神锁在上仙界法宝也无法破坏的封印里?
他只感到浑身汗毛乍起,胸间那把火霎时引燃血脉,自心口烧到指尖。腾腾怒火无处发泄,早已捏得咯吱作响的拳头高高提起,轰地砸向桌面。
啪!
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犹如杵上一块寒冰,呲地灭了。
他的拳头被一只略微寒凉的手掌握住,积蓄的蛮力似水汽腾上半空,蓦地散尽。
又是他!又是姓叶的!他又接住了!
叶自闲稳稳握住他的拳头,面色微沉却没什么别的表情,手上似乎也没使什么力,就这么轻易地把那股冲着开山劈石而去的力量化解掉。
“出来。”他丢下两个字转身便走。
辰一清愣了一会儿,拳头还是落在桌面上,只发出闷闷的响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好似见着十八个头九十九条手臂的鬼般呆愣的穆彤,深吸一气跟了出去。
叶自闲站在水缸边,修长的手指握着长柄水瓢,哗啦啦一声,清水自头顶浇下。他甩了甩头,将水瓢递过来。
那双沉黑通透的眼睛看向辰一清,睫毛湿润,新鲜的水滴自额头而下,绕过高挺的鼻梁滑向嘴角,在某一瞬间与下唇角隐约可见的红痣交叠,又迅速分开,挂在弧度秀丽的下巴将滴未滴,闪着微光。
“洗脸。”他说话时抬了抬水瓢,下巴上那水滴掉进湿透的前襟。
辰一清不知何时伸手接过的,待他将面上水渍抹去,一挥手,一串水珠砸在沙地上,也砸开他脑子里蒙上的一层薄纱,这才恍然回神愤愤道:“为什么要洗脸?”
叶自闲两臂交叠,湿发紧贴侧颊,似浓墨正勾描流畅潮润的轮廓。
“只说三件事,前提、忠告和一件急事。”他言简意赅:“我们目标一致,是友非敌。此乃前提。”
“石头、封印,你得留个心眼,若告知上仙界恐生祸端。此乃忠告。”
见他停顿,辰一清将水瓢丢回水缸,问道:“急事呢?”
叶自闲眉目舒展,嘴角勾起个精妙的弧度:“叫你洗脸提提神。怎么,赤雷灵真大将军五感跟着仙脉一道被封了?鬼来了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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