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荆丛盛开

　　还没下车，宋凛和姜遇就听见了警局里女人哭天抢地的叫冤。
　　“警察同志啊，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男人在外面辛辛苦苦的赚钱，之前那么难都坚持往屋里带钱，现在这两年好不容易经由过来了，就……就……”
　　一旁马思远端着给女人倒的茶水，摇摇头叹气道：“这是王闯老婆，文红艳，是全职主妇，从接到电话就开始哭了，怎么劝都劝不好。”
　　宋凛瞪他一眼，低声道：“家里顶梁柱没了，当然没那么好劝。”

　　“老王啊……”文红艳跪在地上，嗓子都要哭哑了，身边还有个小男孩一边哭着一边想要把她拉起来，姜遇也上前想要把她扶起来，却被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手腕：“姑娘啊，你也是女人，体谅体谅我们两娘母吧，老天爷你没眼啊，看不得我们一家子好啊……老王、老王他前两天突然让我们回老家，我以为他妈老汉出什么事了，结果没想到是他……”
　　姜遇不敢松开手，只能就着这姿势试图把她扶起来：“姨我理解，你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王老板肯定也不希望看见你和弟……”
　　文红艳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手上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茧子，很明显请了保姆是好好养着。纵使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但当姜遇握着她汗涔涔的手时，还是忍不住感慨不已。

　　“等等，”宋凛突然打断道，“你说什么，王闯他前两天突然让你们回的老家？”
　　“对，”文红艳终于肯站起来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他为什么要让我回去啊，我要是在玉满就拿自己命去抵了，家里就靠他赚钱了小游不能没有爸爸啊老天爷啊……”
　　“你先冷静，女士。”宋凛赶紧朝姜遇使了个眼色，姜遇默契地接收到了信号，伸手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姨，你先冷静，我们队长发现了一点关键信息，需要你配合做一下笔录……”

　　——

　　视频内容还不断在脑海里回放着，许如归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点了份外卖。
　　视频时间大致是去年六月左右，而王闯生意好转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去年六月——甚至那起案件里涉嫌运毒贩毒的老板口中的最终源头商还没抓获，这其中很难让人不怀疑有没有什么联系。
　　只是这件案子不在玉满县范围内发生，甚至锦城市大范围内，如果不是她对这起案件相当熟悉的话，根本想不起来这么个关联。
　　而这次被抓获的“不知情”老板，只有横死在她隔壁永远闭嘴的遇难者。
　　她隔壁……还有那块隐隐凹下去的木板……
　　许如归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疼。
　　她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贴着花边的窗户大敞着，深秋凉风悠悠钻入，吹的她舒服了不少。
　　许如归突然想起了那辆银色SUV——她认得这牌子，不便宜。
　　现在在小县城当警察都这么赚钱了吗？
　　许如归内心唏嘘了几声。
　　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回到客厅继续整理起了资料。

　　“喂，亲爱的，今天毗江可能又得独宠你了……”

　　是夜。案发现场。
　　霓虹灯光射不进里屋，如墨倾洒的黑暗里，许如归紧贴着外屋门边墙壁上，她侧头探去，隐约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
　　里面的另一扇门嘎吱一声开了，男人消失在门框内，许如归悄声无息地进入这间空了的屋子。
　　没记错的话，木柜也在这间屋子。
　　许如归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她慢慢靠近木柜，朝着印象里的抬出手，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顿住了。

　　不对！
　　她凭着白天的记忆敏捷地潜身躲进一旁带着布帘的桌子底下。就在这时，男人进去的那间屋子灯打开了，煞白的灯光如破鞘利剑般打了进来，黑色的马丁靴悄然踏在地板上，仿若恶鬼无声的索命。

　　他又回来了。

　　许如归瞳孔一缩，她慢慢捂住嘴，尽可能地放缓呼吸，不弄出任何一点杂音。
　　一点一点地俯身趴在地上，她透过桌帘，看见男人走到了木柜旁，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咔哒一声，木柜裂开了一道缝隙，男人徒手拉开那道缝隙，木柜内部瞬间出现了一道可供人通行的入口。

　　果然……
　　许如归屏住呼吸，看着男人从入口进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莫约过了五分钟，她再三确认没了其他人后，小心翼翼地从桌底爬出，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入口的门还没关，抬眼望去，便见一道幽深的楼梯出现在其中。
　　许如归抽出插在小腿一侧的军刀紧握在手中，敛着步子悄然无声地等跟了上去。
　　楼道狭窄阴暗，黑的仿佛有了粘稠的质感，许如归不敢打开手电筒，只能扶着粗粝的墙壁，一点一点地往下挪动，直到踏在平整的地面，她才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阵拳风呼啸着冲向脑后。

　　不好！中计了！
　　许如归内心惊呼一声，侧身利落地躲过了这能一拳干碎头骨的力道，她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同时手肘重重压向他的胳膊，一记干练的侧踢朝后使足劲踹向了男人腰间。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许如归趁机冲向楼梯，两三步跨了上去，男人猛追其后，一脚踹在她后背，许如归躲闪不及，抱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她一个翻滚到男人腿边，随即一把紧抱住他大腿，腰腹腾空而起，大腿瞬间锁住男人脖子，一个漂亮的反绞将人掀翻在地。
　　许如归以一个标准的擒拿姿势将他反手压在地上，刀尖抵在他的脖颈，语气里是罕见的狠厉：“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杀了王闯？”

　　男人神色并不见得有多慌张。
　　“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他冷笑一声，嗓音阴狠低沉，“还有……”
　　他嘴唇开合，带着森然地笑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接下来的话，似是感受到擒住自己的手一顿，他宛如恶鬼般得笑起来。
　　“是你……”惨白的灯光打在许如归脸上，让她漂亮眼眸中的慌乱无处隐藏，男人趁此猛的掀身而起，一掌批落了她手里的军刀，许如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跌坐在地，直到一只大手死死掐住她脖子摁在木板上。
　　喉间空气越来越稀疏，许如归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艰难地喘着气：“放开我，不然你一定会死的……”
　　“真的吗……”男人阴森地笑着，手掌再度用力，将她提至半空中。
　　空气愈加稀薄了……目光开始涣散，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许如归抬脚想踹上去，却根本没有力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以及宋凛的厉喝：“里面是谁！立即举手出来！”
　　男人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将木板合上，他凑近许如归耳畔，低声说：“我可是在帮你啊……”
　　说罢，他松开手，迅速地转入许如归钻里间——里间上方有一个半人高的窗户，男人进去大概也是去试验能否从那逃出去。
　　宋凛等人大步冲上前，却只看见半个背影。

　　“马思远！何宇！”
　　“到！”
　　宋凛冷声命令道，“要么你们带着人回来，要么就都别回来了，明白吗？”

　　空气如潮水般涌入，许如归顺着木板无力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者，灯光打在她惨白失神的脸上，显出一种少见的脆弱感。

　　宋凛半跪下身，沉默半晌后问：“能坚持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许如归摇了摇头。
　　宋凛接着问：“那能走吗？”
　　许如归闭了闭眼，有些虚脱地轻声道：“让我缓一缓。”
　　“那可能不太行，恕我冒犯，许女士”宋凛将人打横抱起朝着警车走：
　　“我需要你跟警方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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