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问

　　#7

　　话说开了，人就自由不少，我又回到初见时毫无顾虑寻找她的状态。

　　出国既定，学校那边我逃得更勤了，时间大把投掷在许映意这。

　　有次她们争论一篇稿子，我站在台阶下等她。不一会下起小雨，眼看时间还早，我就去买了把伞。伞面是我特意挑的百合，等打开才想起躲雨的人看不到，况且她喜欢花香也不等于她爱这花。我摇摇头，笑自己多情。

　　雨越下越大，雨珠子顺着伞骨噼里啪啦坠成一道雾帘，旧的很快打碎到地上，乱七八糟溅开，新的立刻补上，继续响个不停，像在举行交接仪式。

　　我无端感到忧郁，好像地上被打散的不止雨水，还有无告无常的人生。

　　再等一会，许映意就出来了。没看清人，高兴就藏不住了，一进了伞，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根根分明的睫毛，明明还可以清楚记起过去的日子，但是似乎已经有什么悄不可见地改变了。

　　“我特别高兴，又止。”许映意总结到，“今天大家都很满意，并且，明天，后天，再过一个周，一定会更好。我有预感，这份报纸在某天递到某人手上，会给她带来超出预料的收获，让她惊喜。”

　　“会改变她的人生轨迹吗？”我问。

　　“......阅读的瞬间就是人生的节点，往后的无限条岔路都从现在时刻展开。选择构成了生活，所以我觉得，会吧。”她想了想，“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要爱生活本身胜过它的意义，所谓的人生轨迹，不过是很多很多‘当下’串成的长链。”

　　她笑：“再说，我肯定无条件支持我们报纸嘛。”

　　“嗯，我也是。”我回答。几句话的功夫，我心情明快不少，步子不自觉加快，忍不住说：“今天买伞特意买了百合样的。”

　　“哇，到宿舍了我要好好看看才行！”她配合我的脚步，也走快了些。

　　到了宿舍檐下，我收伞。细细地甩落水珠，一抬眼，对上她侧脸。

　　她头发有些散了，一缕发丝不安分地跑到前额来，借着潮湿的势黏在那里不动。

　　我下意识帮她撇过别在耳后，手指拂过她面颊，一触即散。

　　但莫名有些燥热，心痒痒的。

　　她也愣了一下，像画面掉了一帧，然后耳尖有点发红，立刻找了话说：“我就说有点不对，原来太兴奋把发绳晃松了。”

　　“嗯。回去不要忘记喝热水，容易感冒。”我附声，“早点休息。”

　　她笑了笑：“你也是。”

　　那点被荡开的涟漪又恢复平静，不过事情一旦开了头，繁繁也能删成简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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