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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
胜烟雨留了下来,在驿馆里设立了简易的情报处。智国的暗卫源源不断地将消息传来,他分门别类整理好,每日送往御书房。
任平生对此很是满意。胜烟雨送来的情报不仅详尽,还附带着他自己的分析,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比如乾国火器营的薄弱环节在后勤补给,比如苏清惯用的离间计总喜欢借由商人之口散播。
“你对苏清姐妹似乎格外了解。”一次,任平生翻着情报,忽然抬头问他。
胜烟雨握着笔的手微顿,随即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们来历奇特,不得不防。”他没说的是,这些“了解”里,藏着上一世血的教训。
任平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转而指着一份情报:“乾国在渊国边境囤积了不少布匹粮草,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示好,或是胁迫。”胜烟雨凑近地图,指尖点在渊国与乾国接壤的城镇,“楚沉舟立场摇摆,乾国既要拉拢,又要施压。这些物资,可能是诱饵,也可能是……一旦渊国不合作,就会成为进攻的军资。”
任平生指尖敲在地图上,与他的指尖几乎相触:“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派人去渊国,许以更优渥的条件。”胜烟雨抬眼,与他目光相撞,“渊国缺盐铁,云灵国可以开放边境贸易,以低价供应。比起乾国的虚与委蛇,实在的利益更能打动楚沉舟。”
他的眼神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任平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雪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银。喉结微动,任平生移开目光:“准了。就派户部侍郎去,他熟悉商贸。”
情报传递日渐频繁,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御书房对着地图推演到深夜,任平生会让人备上宵夜,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两人分着吃,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表情;有时是胜烟雨在驿馆整理情报到深夜,会收到宫里送来的暖炉,炭火烧得正旺,带着淡淡的松木香——那是任平生常用的炭。
胜安看在眼里,私下里嘀咕:“殿下,陛下对您好像格外不一样。”
胜烟雨正在核对一份密报,闻言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别瞎说,陛下是为了两国合作。”
话虽如此,心里却像被暖炉烘着,微微发烫。他知道这种情愫不该有,可每次对上任平生那双看似冷漠却总在细节处流露关切的眼,心跳就会失序。
胜烟雨忽然收到一份加密情报,拆开一看,脸色骤变,眉头紧皱——智国东线守将被乾国策反,暗中调换了布防图!
上一世,应当也是这个守将的背叛,让乾国轻易突破东线,直逼都城楼。
“备马!”胜烟雨猛地起身,“我要去御书房!”
赶到皇宫时,天色已暗,御书房还亮着灯。胜烟雨推门而入,任平生正在批阅奏折,见他神色慌张,放下笔:“出了何事?”
“东线守将叛变!”胜烟雨将情报递过去,声音发紧,“这是上一……不是,这是我们安插在乾国的人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他差点说漏嘴,只好及时改口。任平生快速看完情报,脸色沉如寒潭:“智国知道吗?”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回去,可恐怕来不及……”胜烟雨急得团团转,“那个守将手握东线布防,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任平生起身,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慌什么。”
胜烟雨抬头,撞进他沉静的眼眸:“陛下……”
“朕让人去截住乾国的信使。”任平生语气沉稳,“云灵国在智国边境有暗线,他们熟悉地形,截一封信不难。”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朕会让镇北军佯攻乾国侧翼,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给智国争取时间清理内鬼。”
一连串的安排有条不紊,胜烟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看着任平生,忽然觉得,有这个人在,好像再大的风浪都能扛过去。
“多谢陛下。”他低声道,眼眶有些发热。
“说了,是两国合作。”任平生收回手,转身去写密令,指尖却微微发颤。刚才按住他肩膀时,少年单薄的肩骨硌着手心,让他莫名心疼。
密令送出后,御书房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
“夜深了,朕让人送你回去。”任平生道。
“不用,我自己……”
“听话。”任平生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不像对臣子,更像……在哄人。
胜烟雨没再拒绝,跟着内侍走出御书房。夜风微凉,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亮着灯的窗户,任平生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挺拔而孤寂。
这一世,有他在,应该……会不一样吧。
乾国信使被截的消息传到苏清耳中时,她正在给苏容磨墨。
苏容正画着火器图纸,闻言笔尖一顿,墨点污了图纸:“姐,云灵国动作好快唉。”
“意料之中。”苏清放下墨条,拿起截获失败的密报,指尖划过“胜烟雨”三个字,冷笑,“那个智国皇子,不简单。”
“一个毛孩子而已,值得姐这么在意?”苏容撇撇嘴,“不如直接打过去,凭我们的火器,智国和云灵国加起来也不够看吧。”苏容说话带着尾音,每句话都如同撒娇。
“你不懂。”苏清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任平生沉稳,胜烟雨敏锐,两人联手,是我们最大的阻碍。想要吞并智国,必先离间他们。”
她转身,眼中闪过算计的光:“去,散布消息,就说胜烟雨为了活命,已投靠云灵国,将智国布防全盘托出。再伪造几封‘密信’,让它落到智国守旧派手里。”
苏容皱眉:“这样有用吗?长孙明玥那么信任她儿子。”
“信任?”苏清笑了,“在皇权面前,再深的信任也经不住猜忌。尤其是长孙明玥,一个女帝,位子坐得本就不稳,若得知儿子‘通敌’,就算不信,也会心生芥蒂。只要他们母子之间有了嫌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消息传到了智国。
守旧派本就不满长孙明玥,立刻抓住“密信”大做文章,在朝堂上弹劾胜烟雨,说他里通外国,卖主求荣。
长孙明玥看着那些所谓的“密信”,气得浑身发抖。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胜烟雨绝不是贪生怕死、背叛家国之人。可流言蜚语像野草一样疯长,连一些忠心的老臣都面露犹豫。
“母亲,”胜清砚站出来,“弟弟绝不会背叛智国,定是他人的手笔。”
“我知道。”长孙明玥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但流言不能不防。清砚,你亲自去查,找出散布流言的人,给朕揪出来!”
“是。”
消息传到云灵国,胜烟雨气得砸了茶杯:“苏清好毒的计!”
任平生看着他发红的眼眶,递过一方手帕:“别气,气也没用。”
“怎么能不气?”胜烟雨声音发颤,“他们污蔑我没关系,可母亲和兄长会难做!那些老臣本就想找机会发难……”
“朕会帮你。”任平生打断他,“朕让人写一篇檄文,揭露乾国伪造密信、散布谣言的阴谋,让信使传遍各国。让云灵国的官员在公开场合表示对皇子的信任,堵住悠悠众口。”
胜烟雨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感激。
“说了,是合作。”任平生避开他的目光,拿起一份奏折,“你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心神,别让苏清的计谋得逞。”
檄文传遍各国,云灵国官员也纷纷表态支持胜烟雨。智国的流言虽未完全平息,但势头已弱。长孙明玥看到檄文,松了口气,对胜清砚道:“看来,云灵国倒也可信。”
胜清砚点头:“或许,我们可以更信任云灵国一些。”
苏清的计谋没能完全得逞,却也在智国埋下了猜忌的种子。她并不气馁,坐在棋盘前,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对苏容道:“第一步不成,还有第二步。你那边的‘大杀器’,准备好了吗?”
苏容眼中闪过兴奋:“快了,那种新式火炮,射程是之前的两倍,威力能轰塌半个城楼!等造出来,看他们怎么挡!”
“很好。”苏清落下一子,“等火炮成了,就是我们进攻智国的时候。这一次,我要让任平生和胜烟雨,无力回天。”
云灵国的春天来得晚,三月才破冰。胜烟雨站在驿馆的院子里,看着刚冒芽的柳树,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苏清的下一招,会更狠。
任平生派人送来一盆新抽芽的银杏,说是御花园里移栽的。
“陛下说,银杏生命力强,能经风霜。”送花的内侍恭敬地说。
胜烟雨摸着嫩绿的新芽,心里一动。他提笔写了封信,让内侍带回宫。
信上只有八个字:
风雨欲来,共撑之。
任平生收到信时,正在看镇北军的操练报告。展开信纸,看到那七个字,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他提笔回信,也写了七个字:静候时机,必不负。
春风吹过,御书房的窗棂轻轻晃动,带着远处传来的花香。
他们都知道,一场硬仗,即将来临。
初夏,乾国的新式火炮研制成功。苏容亲自带着火炮,去了智国边境。
第一声炮响,震碎了智国西线的城楼。砖石飞溅,士兵惨叫,坚固的城墙像纸糊的一样塌了一角。
消息传到云灵国,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威力这么大?”任平生看着战报,指尖泛白。他预想过火器厉害,却没料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胜烟雨脸色苍白,握着信纸的手在抖。那座城楼,是他小时候跟着兄长去过的地方,兄长还笑着说,这城楼固若金汤,能挡住千军万马。
“陛下,不能再等了!”胜烟雨抬头,眼中带着血丝,“再等下去,智国的城墙会被一座座轰塌,士兵们根本挡不住!”
任平生沉默片刻,猛地起身:“传朕旨意,镇北军主力即刻出发,支援智国西线!秦峰,你带五千骑兵绕到乾国后方,烧毁他们的火炮营!”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主力部队,不再是“威慑”,而是真正的出兵。
胜烟雨看着他,眼眶一热:“多谢陛下。”
“记住,保住自己。”任平生看着他,语气郑重,“别像上次那样,冲动行事。”
(不是上一世)他指的是上次胜烟雨想偷偷回国,却被他拦下来的事。胜烟雨心里一暖,重重点头:“我知道。”
镇北军的支援如及时雨,稳住了西线的溃败。秦峰的骑兵也不负所望,趁夜突袭,烧毁了乾国三座火炮营,虽然损失不小,但极大地削弱了乾国的火力。
智国上下士气大振,长孙明玥亲自到前线督战,胜清砚更是身先士卒,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战局暂时稳住,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乾国的火炮还有不少,苏容也在加紧赶制,他们耗不起。
“必须毁掉他们的铁矿和硝石来源。”御书房里,胜烟雨看着地图,“没有原料,他们的火炮就是一堆废铁。”
“渊国。”任平生道,“乾国的铁矿,有三成来自渊国的黑市商人。只要切断这条线……”
“可楚沉舟一直装糊涂。”胜烟雨皱眉,“我们明着提,他只会推脱。”
“那就让他无法推脱。”任平生眼中闪过厉色,“朕让人去渊国,把那些黑市商人抓起来,人赃并获,看他还怎么装。”
“会不会太冒险?”胜烟雨担忧,“万一触怒了楚沉舟,把他彻底推向乾国怎么办?”
“他若真要倒向乾国,早倒了。”任平生看着他,“楚沉舟最大的心思是自保,只要让他知道,与乾国合作的风险比与我们合作大,他就不敢妄动。”
计策定下,云灵国的暗卫潜入渊国,果然抓了几个与乾国交易的黑市商人,搜出了大量尚未运出的铁矿。
楚沉舟得知消息,气得摔了茶杯,却不敢发作。他知道,这是云灵国在警告他。权衡利弊后,楚沉舟下令查封所有黑市,切断了与乾国的铁矿交易。
苏容得知铁矿断了,气得砸碎了刚造好的火炮:“楚沉舟这个老狐狸!”
苏清却异常平静:“断了也好,省得我们分神。”她看向智国的方向,“既然火炮不够,那就用别的法子,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也是最好动摇的。”
她放出消息,说胜烟雨在乾国被软禁,智国若不投降,胜烟雨就会被凌迟处死。
消息传到智国,那群老臣再次跳出来,说胜烟雨早已失势,不如趁早投降,保全百姓。
长孙明玥看着朝堂上吵吵嚷嚷的大臣,拍案而起:“朕的儿子,朕信得过!谁再敢说投降,斩!”
她虽然强硬,心里却难免担忧。夜里,她伏案给胜烟雨写了封信,只有一句话。
万事小心些,母亲会胆心。
胜烟雨收到信时,正在给任平生看一份智国的水军布防图。展开信纸,看到母亲的字,鼻头一酸。
“怎么了?”任平生问。
“没什么。”胜烟雨擦了擦眼角,把信收好,“母亲让我放心。”
任平生看着他红红的眼角,没再追问,只是道:“明日朕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任平生带着胜烟雨,去了京郊的一处军工厂。这里正在研制一种新的防御工事——用厚木和铁皮制成的移动挡板,能抵挡小型火器的攻击。
“还在试验阶段。”任平生指着正在演练的士兵,他们推着挡板前进,挡住了模拟火器的攻击,“若能成,就能减少些伤亡。”
胜烟雨看着那些挡板,眼睛亮了:“陛下,我有个想法。”
他拉着任平生走到沙盘前,拿起小旗子比划:“可以把挡板连起来,做成移动堡垒,里面藏着弓箭手和投石机。乾国火炮虽猛,但装弹慢,我们可以趁他们装弹时,用投石机砸他们的炮位!”
任平生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眼底含笑:“好主意。让工部按你说的改。”
阳光洒在沙盘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胜烟雨说着自己的想法,语速飞快,任平生认真听着,偶尔点头附和。
那一刻,他们不像两国的君主和皇子,更像并肩作战的伙伴。
胜烟雨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上一世”的惨烈了。因为这一世,有任平生在身边,他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只是,他没看到,任平生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欣赏,还有着更深沉、更克制的情愫。那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在意,是只能藏在心底的牵挂。
移动堡垒研制成功,很快运往智国西线。果然如胜烟雨所想,有效抵挡了乾国的火炮攻击,甚至几次用投石机砸毁了对方的炮位。
西线战局逐渐稳定,可东线却再次告急。
苏清亲自坐镇东线,用了一招“围点打援”——猛攻一座小城,引诱智国的援军,然后设下埋伏,几乎全歼了智国的一支精锐。
消息传来,智国朝野震动。长孙明玥急得病倒了,胜清砚分身乏术,只能让人快马加鞭,向云灵国求援。
“东线守不住了。”御书房里,胜烟雨拿着战报,声音发颤,“那座小城是通往都城的要道,一旦失守,乾国就能长驱直入!”
任平生看着地图,东线的兵力已经空虚,镇北军主力在西线,若是调过去,西线必然吃紧。
“陛下,调兵吧!”胜烟雨抓住他的衣袖,眼神急切,“求您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的指尖滚烫,任平生能感觉到那份焦灼。他想答应,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西线不能动。”任平生掰开他的手,语气艰涩,“一旦撤军,苏容会立刻反扑,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东线怎么办?看着它失守吗?”胜烟雨红了眼,“那里面有我的族人,有我的百姓!”
“朕没说不管。”任平生深吸一口气,“朕可以从京畿卫调兵,只是……京畿卫是护卫京城的,兵力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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