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你的眼睛

　　慕虞知道她们两个争第一的事，也知道估计两个人估计自己都没有这个意识，只是跟那个嘲讽过梁以欢的人较劲，不想让他超过她们。

　　“我还是相信你，陈余。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虽然我一开始觉得你厌学，作业如果不是检查你都不想碰它们，但你确实在好好写作业，认真地订正试卷。”慕虞的声音有种温柔坚定的力量，像她这个人一样，“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晚安。”

　　“晚安。”

　　一夜无梦。

　　考完的时候，慕虞还有恍惚，三年初中时光在这张卷子答完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陈余考场的楼层比慕虞的低一些，她比慕虞早出来一些，在楼下等着她。

　　她们手挽手排队离开考区，走出来后，陈余说：“辛苦了。”

　　慕虞轻松笑笑：“你也是，辛苦了。”

　　坐上学校安排的车回去时，昭昭和梁以欢早就收拾好了东西。

　　书本在布置考场的时候就已经拿回家了，班主任现在在发毕业证和毕业照，昭昭帮慕虞和陈余拿了，梁以欢去校外买花了，买了两束给陈余和慕虞，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既然买了就是有用的。

　　陈余的家庭情况昭昭和梁以欢都清楚，这束花必须送上；慕虞家庭情况她们不知道，但是初中三年家长会上慕虞的位置上始终没有人，大概也能猜到她父母对她不怎么在意。

　　收到花的时候慕虞有点懵，随即很开心地和她们道谢，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不是来自父母，不是来自恋人，而是朋友。

　　陈余冷静了很多：“原来电话里的惊喜是这个啊。”

　　最后一天晚上她们打电话的时候，昭昭说要和梁以欢一起给她们一个惊喜，看来就是这花了。

　　“没错！你就说惊不惊喜、感不感动吧。”昭昭对自己准备的小惊喜非常满意。

　　“非常非常满意，非常非常感动。”陈余说了四个非常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我们聚餐去哪里，看天气等会儿别下雨，找个商场吧，万一下雨了还能在里面逛一圈给你们挑挑毕业礼物。”

　　“没问题。”昭昭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叫上了家里的司机把她们送到一个她们很久之前来过地购物广场。

　　“这家商场的小炒好吃，我们在这边吃，吃完送你们回家，车里有伞不用担心。”昭昭带路来到了那家主营小炒的餐馆。

　　昭昭坐下来点了几个自己和梁以欢喜欢的菜，然后把菜单递给陈余。

　　陈余和慕虞一起吃了一个月的饭，对慕虞的口味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她点了一个番茄牛腩，一个汤，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你怎么那么清楚我的口味。”慕虞笑眯眯地看向陈余，“不会暗恋我吧。”

　　跟她们相处久了，慕虞也学会了这种调侃人的说话方法。

　　“拜托，我跟你形影不离吃了一个月的饭，这点东西都不知道也太奇怪了吧。”

　　“那我猜你喜欢吃什么？醋溜娃娃菜？清炒藕片？”

　　“binggong，我们木鱼原来不是榆木脑袋。”

　　吃完饭意外地没下雨，但天气很阴沉，像是暴风雨要来的征兆，昭昭催着她们上车，一心想着要在下雨之前把她们送回家。
　　慕虞到家的时候，家里连灯都没开，这时候突然打雷了，轰隆的雷声配着闪电，那光照亮了客厅里的一张脸，慕虞没绷住，尖叫一声摸索着开了灯。

　　慕致远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按灭的烟头，慕虞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爸？”

　　慕致远一下子回过神，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声音也有些沙哑：“回来了。”

　　“嗯，考完拿了毕业证和毕业照就回来了。”

　　“这花是？”慕致远盯着她怀里昭昭送她的花。

　　没等慕虞解释，慕致远就自顾自说：“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想着跟外面那些乱起八糟的小男孩谈恋爱。”

　　慕虞见他误会了，也没解释，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抱着花走进自己的房间。

　　电脑不在自己的房间，慕致远在家她不敢随便出去玩电脑。

　　慕虞无聊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坐起来看抱回来的花怎么样了，她拆了外面的包装纸，从房间里扒拉出来一个花瓶，再去卫生间接点水把花放进去就好了。

　　拿着花瓶去卫生间，路过客厅，慕致远还在老位置坐着，连姿势都没变。慕虞尽量缩小存在感，接完水就赶快溜回房间了。

　　慕虞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慕虞再睁眼，已经七点多了，天阴得吓人，外面雨下的很大，慕虞觉得脑袋有点晕，可能因为好久没睡过那么久的午觉了。

　　有点饿，也不知道妈妈把午饭做好没……妈妈！

　　慕虞终于知道自己觉得的不对劲是哪里了，是妈妈不见了。

　　慕虞冲出卧室，客厅里早就没了人影，她连质问对象都找不到。

　　她推开父母的卧室门，打开衣柜门，如她所料———里面只有父亲的衣服。

　　原来她说的考完试说的事情，是跟爸爸离婚。

　　慕虞无助的站在空荡的客厅里，地面干净得不像话，也许是妈妈想，这是她最后一次拖这个房间的地板了，比往常都要认真，不放弃每个角落。

　　她刚刚想明白，想主动一点去爱妈妈，妈妈就决定离开了。

　　但是她尊重妈妈的选择，妈妈也是人，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她或者爸爸的附属品，如果真的是因为在这个家不够幸福，她选择放妈妈走，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餐桌上有一份外卖，妈妈走了之后没人做饭，但爸爸大概还有一点良心，不至于让她自己考虑晚饭问题。

　　慕虞坐到餐桌前开始吃那份外卖，把心里升起的去冰箱里扒拉扒拉还有什么东西吃的想法排除，吃完饭洗了个澡，趁慕致远不在家偷偷玩会电脑。

　　其实她也只会用企鹅跟别人聊天，再高级一点的功能她自己研究不出来，甚至这个软件都不是她自己下载的，是慕致远工作需要用企鹅，他在电脑上安装了一个，慕虞切换登录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没有昵称、默认头像的小号，慕致远好像也不用这个账号谈工作，慕虞就拿来用了。

　　小群里她们下午在讨论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慕虞还是很想和她们一起去的，不过以慕致远的性子，不太像会给她一笔钱放心让她去跟朋友一起去玩的。

　　慕虞有点可惜地回复：“我爸不一定会同意，而且他刚跟我妈离婚，我都有点害怕他会不会看我不顺眼。”

　　沉鱼落雁回复木鱼：你人到就行，我帮你出旅游钱，来个先斩后奏

　　ZZ：同意，木鱼你别心疼陈大美女的钱，能宰她的机会不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梦见欢：钱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拿一点，我的零花钱不少

　　慕虞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甚至没说是钱的事，她们就已经给她想好了应对策略，“不是钱的事啦，主要还是怕我爸不同意，我爸对我很严格的，不允许我玩手机，也没怎么带我和我妈出去玩过，可能是他工作比较忙？”

　　“对了，欢欢你怎么换昵称了？差点没认出来。”

　　“你爸怎么是这种人？难怪你连出租车的常识都不懂，他这样对你以后你离开家上大学不是完蛋了吗？”陈余愤愤不平。

　　梁以欢回答了她的问题：“昭昭说昨天晚上睡觉梦到我帮她打设计抄袭的官司，让我改成‘梦见欢’，死缠烂打让我发誓以后打官司不收她的钱，还说不到那个时候我不准改名。”

　　“八字没一撇的事，我不学法你不炸了。”

　　昭昭开始不服气：“为什么不可以，梁以欢我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是发小，是青梅青梅，是小说里面你应该暗恋我但碍于身份不敢宣之于口……”

　　“少看点小说，脑子本来就不聪明，这下好了直接看坏了。”梁以欢锐评，“还有，老子是直女，对你没感觉。”

　　慕虞明确拒绝了一次不出去旅游就继续潜水了，感觉自己好矛盾，明明想去的，又带着一点对没尝试过的新事物的畏惧。

　　九点的提示音响了一次，慕虞赶快起身把账号退出登录，再把电脑关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下午睡得有点久，按理说自己应该不会很困，没想到躺到床上一闭眼还是睡着了，再睁眼已经是次日九点了。

　　也就是说，她在昨天午睡了的情况下，还睡了十二个小时。

　　慕虞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初中三年学习真是害惨她了，这一觉可算是把缺失的三年睡眠都补回来了。

　　令她很意外的是，慕致远回来了。

　　他应该是收拾了一下，没有昨天看上去疲态那么重了，递给慕虞一个半旧不新的手机：“中考辛苦了，爸爸奖励你的。”
　　慕虞有些受宠若惊，有些犹豫地接过手机：“谢谢爸。”

　　“好好学习。”慕致远也只是象征性地嘱咐了一句，又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站在门口看向慕虞，说的话终于有了点父亲的姿态：“中考只是你人生的一个站点，现在可以收拾好心情，去下一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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