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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虽说是有事相求,可单宁的语气显然不是可以有商量的余地,谌寒拿着剑就不想放开了,不假思索道:“但说无妨。”
单宁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我要去北境雪山寻一味药引,但雪妖难缠...”他故意顿了顿,“此剑属冰,想必道友也精通冰系术法。”
谌寒沉默了片刻,北境雪山和凌霄宗几乎是反方向,这一趟下来,可能又要耽搁上几个月。
“好。”谌寒答应道。
单宁却不甚放心般补充道:“口说无凭。”
他刺破指尖,血从指尖滴落,向谌寒飞去,谌寒见状,也用朔月划破手指,两滴血交融凝聚,最后没入谌寒心口,略过了他胸口的伤。
池南雪三人走出了好远,这才发现谌寒没跟上,匆匆折返回来,却看到这一幕,池南雪连忙喊道:“前辈!”
单宁冷冷地看向这三人,不置一词。
池南雪冲过来,看到谌寒手中的剑,问:“这是…?”
谌寒轻轻点了点头。
宋非晚则背对着单宁,小声道:“前辈你这是签了什么契约?就算想要朔月,也可以等池南雪来再与这人议价,又何必这样?”
她本想接着说,更何况那契约显然是单向的,感受到背后带着杀意的目光,又悻悻然住了口。
谌寒越过她,看向单宁:“何时动身?”
单宁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现在。”
“不行!”宋非晚的剑横在两人之间,“这位...卖剑的。”她警惕地盯着单宁,“我们与前辈有约在先。”
池南雪补充道:“而且前辈他自己也没恢复完全,体内灵脉运转还有些困难,你带着他是想让他帮你挡刀吗?”
单宁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诛妖司特赦令。”他看向谌寒,“雪山顶有株三百年开一次的冰魄莲,正好能治道友的元神之伤。”
谌寒挑眉,他倒是不在意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很意外他会编出这种借口,初次见面就想着帮人疗伤,未免也太假了。
英雄所见略同,池南雪也想到了这一点:“你你你少找借口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单宁冷笑一声:“聒噪。”
“说吧,你要多少灵石?”池南雪说着就准备掏钱袋,却被谌寒抬手制止。
“不必。”谌寒将朔月剑系在腰间,冰蓝剑气与他周身灵力完美交融,“我随他去就是了。”
“前辈!”池南雪急得直跺脚,“这人来历不明...”
谌寒的目光落在单宁腕间那道疤上,心头莫名一颤:“池公子放心,我有分寸。”
单宁转身走向长街尽头,玄色衣袍在风中翻飞,他刻意放缓了步子,似乎在等待谌寒跟上。
“等等!”池南雪突然冲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箓塞进谌寒手中,“传音符、遁地符、还有...”他警惕地瞥了眼单宁,压低了声音,“防小人的清心符。”
单宁轻嗤一声,却也没阻止。
“日后我定当再来感谢诸位。”谌寒将符箓收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
宋非晚突然按住谌寒的手腕:前辈当真要跟他走?”她也学着池南雪那样压低声音,“那血契...”
“无妨。”谌寒轻轻拂开她的手,目光却一直停在单宁的背影上,“…姑娘放心。”
“走吧。”单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再晚就赶不上雪停的时辰了。”
两人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时,郁离突然开口:“那枚令牌...”
“怎么了?”池南雪问。
“是假的。”郁离摊开掌心,露出方才暗中拓印的纹样,“诛妖司的令牌,右下角该有暗纹。”
宋非晚脸色骤变:“追!”
池南雪突然叫道:“等等!他刚才是不是说...雪停的时辰?北境雪山的雪停过吗!?”
郁离苦笑道:“这位'卖剑的',怕是根本没打算让前辈回来。”
——————
谌寒跟在单宁身后,似乎并未准备没话找话,单宁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垂眸道:“道友叫什么?”
“谌寒。”
单宁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玄色衣袖下的手指悄然收紧。
“好名字。”他轻声说,声音消散在风里。
谌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朔月剑在鞘中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应和着什么。
“你呢?”谌寒突然问道,“卖剑的,你叫什么?”
单宁的背影僵了僵。三百年来,他在自欺欺人的梦境中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从谌寒口中听到这样生疏的问话。
“单宁。”他头也不回地答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疤,又有些生硬地加了句,“…不是卖剑的。”
谌寒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把剑还给我了,单宁?”
谌寒念他名字时不经意地加重了声音,简简单单两个字,却砸得单宁无所适从,他强压下心中汹涌,颔首道:“无妨…各取所需罢了。”
“或许吧。”谌寒拿到了朔月,此刻心情十分愉悦,突然又想起单宁顺手卸下的剑穗,“那个剑穗是什么时候安上去的?”
“不知道。”单宁脚步一顿,转过身低头注视着谌寒,哑声道,“或许是哪个人随手做的吧…”
“做成这样,也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不如丢了。”
谌寒闻言,有些困惑地开口:“其实我倒是觉得此物与朔月甚是般配…你要是想丢了的话,不如丢给我?”
单宁的指尖微微蜷缩,将那枚褪色的剑穗攥得更紧了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将三百年的光阴都揉碎在掌心里。
“不过是个俗物。”他偏过头去,玄色衣领掩住骤然绷紧的下颌线,“配不上这把剑。”
谌寒却摊开手,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什么,两人对视半晌,单宁最终慌乱地将剑穗放在谌寒手心,还补充道:“真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剑穗,没必要…”
他的声音随着谌寒将那剑穗重新挂回朔月上戛然而止。
“做的人一定很用心,何来俗物之说呢?”谌寒挂上剑穗,又重新将朔月别回腰间,“走吧。”
单宁“嗯”了一声,背过身,只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暮色四合时,山道尽头终于出现一盏飘摇的灯笼。单宁停下脚步,玄色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此歇息。”他语气生硬,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谌寒被寒露浸湿的靴尖。
谌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有领悟到单宁为何皱眉,有些不解地抬头望向单宁,单宁瞬间移开了视线,故作姿态地咳了一声:“将就一下,没有别的客栈了。”
客栈招牌上“栖云居”三个字已经褪色,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谌寒伸手拂去肩头落雪,腰间朔月剑突然轻轻震颤,剑穗上缀着的玉珠撞在鞘上,发出清越声响。
朔月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剑穗,谌寒心想。他当然不可能当着单宁的面对着朔月自言自语,只是极为矜持地轻轻抚摸了一下朔月,然后跟在单宁后面踏入了客栈。
和在归墟那家客栈不同,这家客栈更加有烟火气息,而且显然更贵一些,分文没有的谌寒顿时有些心虚,想着等回了凌霄宗,一定要让师尊多给自己点灵石。
“两位仙长里面请——”老板娘掀开厚重的棉帘,热气裹着酒香扑面而来。她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定格在单宁脸上,热情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哟,这不是...”
“一间上房。”单宁冷声打断,灵石落在柜台上的声响惊走了正在打盹的狸猫,他带着歉意回头对着谌寒道,“没带够钱,委屈道友将就一下了。”
刚刚蹲下来准备摸摸狸猫的谌寒望着狸猫起身一溜烟跑走了,颇为尴尬地起身,却一下没站稳,单宁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了谌寒的胳膊,谌寒借力站稳,有些不好意思:“没带钱,委屈道友出钱了。”
单宁在心里答道:“区区出钱算什么?我连命都可以给你,就怕你不要。”
“无妨。”单宁颔首道,从老板娘那里拿了房牌,房牌上沾着陈年茶渍,单宁用指腹摩挲着凹凸的木纹,忽然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闷响。谌寒正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玉珠——那剑穗不知何时散开了一角。
“我帮你...”
“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同时伸手又同时缩回,玉珠在木板地上滴溜溜打转。单宁的玄色袖口扫过谌寒手背,带起一阵带着松香的微风。这气息让谌寒莫名想起凌霄宗后山的晨雾,可眼前人分明穿着与仙门格格不入的玄衣。
玉珠清脆的打转声搅得谌寒有些心神不宁,两人都缩回了手,那玉珠只得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谌寒连忙又俯下身去捡,却碰上了同事伸手的单宁,感受到手上的温热,谌寒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单宁若无其事般掠过谌寒地指尖,拾起玉珠,自己收了起来:“等会回房帮你修。”
“啊?又麻烦你了…”谌寒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楼梯吱呀作响,单宁走在前面,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谌寒数到第七阶时,那人突然停住,他险些撞上去。
一路无言,直到单宁推开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烛火自动亮起。谌寒站在门口怔了怔——这房间的陈设比归墟那间可好上太多。窗边矮榻上铺着青竹席,案几摆着松烟墨,连熏香都是雪中春信。
“破费了…”
单宁背对着他整理行囊,玄色衣袖扫过茶盏:“不过是客栈标配罢了。”可那茶盏里飘着的,分明是凌霄宗后山特产的云雾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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