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鼎辽祚之水月升庄

作者:贺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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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妹清谈论兴亡乔迪密探识困龙


      诗曰:
      朱门难锁纸上雷,欲涤尘埃心魔扰。无心窥得墙中秘,静水深流起波澜。
      话说世子爷一声令下,六个身强力壮的仆役应声而入,手中竟真的拿着戒尺、藤鞭等物,整个明远殿的气氛瞬间肃杀到了极点。
      世子爷一马当先,带着这支“抄家”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杀向瑶华院。从明远殿到瑶华院,恰好要路过世子妃妾所居的宜男院。
      宜男院内,几位夫人今日闲来无事,此刻正凑在院中的一架紫藤花下说话。这几位,正是穆真如尸突倪璜、婉真如荒本应洛,以及同住蘼芜巷的幽弄剑纥骨泮儿和柔弄剑吴语欣。
      她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京中的新鲜事,忽见院门外一群人簇拥着世子爷,气势汹汹地走过。
      “哟,这是怎么了?老爷这么大阵仗,是要去哪儿?”年纪最轻的吴语欣好奇地问。
      一位管事的嬷嬷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回夫人们的话,老爷这是……要去查抄瑶华院呢!听说是两位小姐读了什么不该读的书,惹得老爷雷霆大怒。”
      “竟有这等事?”几位夫人顿时来了兴趣。
      另一位平日消息灵通的丫鬟补充道:“可不是嘛!这事儿都传开了!说是两位小姐半夜不睡觉,专读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野书!”
      “我还听说一桩奇事,”那嬷嬷神秘兮兮地道,“瑶华院的下人,听说只有那些不识字的才能进去伺候呢!”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规矩?”众人议论纷纷,皆觉不可思议。
      一直沉默不语的穆真如尸突倪璜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轻声道:“都别再嚼舌根了。老爷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咱们看着便是。”
      她一开口,院内的议论声便渐渐平息了下去。

      世子爷带着一众人等,风雷般地冲进了瑶华院。
      “给我仔细搜!”
      一声令下,仆役们如狼似虎地冲入内室,翻箱倒柜。木具碰撞的闷响、衣物被粗暴甩出的声音、瓷器被碰倒的脆响,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声响。钟、锳二人跪在院中,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搜查持续了一炷香的工夫,整个内室被翻得一片狼藉,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书籍。就在世子爷的耐心快要耗尽时,一个仆役在床底最深处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只上了锁的木匣子。
      “老爷,您看!”
      匣子被呈到世子爷面前。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两个女儿,眼神一冷,喝道:“砸开!”
      “砰”的一声,锁被砸开。匣盖掀起,几本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没有封面、没有书名的书,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世子爷亲手拿起一本,沉甸甸的。他缓缓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却并非什么淫词艳曲,而是一些配着插画的寓闻。只是,那文字并非通行的夏文,而是一种扭曲奇特的符号。但在那奇特的符号旁边,竟用娟秀的夏文小楷,工工整整地做了注解。
      这符号……竟是明教的文字!
      世子爷心中一震。明教作为辽人的“圣教”,且辽人先祖因采用明教相关文字体系而革新辽人文字,进而使辽地文明获得发展 。看明教的书,自然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但这些寓闻光怪陆离,充满了离经叛道的思想,与教导女儿家三从四德的圣贤之书背道而驰,绝非大家闺秀应该沉迷的东西。
      “哼!你们平日里,就把心思都花在了这些东西上?”他举着书,声音里既有愤怒,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女儿知错了!求爹爹责罚!”姐妹俩叩首如捣蒜,“我们以后再也不看了!”
      “不看了?”世子爷反问,“你们真看,我管得了吗?你们也渐渐大了,该收心了!光阴短暂,女司其事,自己心里没有思量吗?为了看这些书,把整个院子的下人都换成睁眼瞎,你们倒是耍得好手段!如若问过我,我也未必不许你们看,有必要这样瞒着我吗?!”
      他又气又心疼地数落道:“还有,夜里看书最是伤眼,将来若是戴上了西洋眼镜,看你们还如何嫁人!”
      正当他教训得口干舌燥之时,门外忽然有丫鬟通传:
      “老爷!表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翠绿罗裙的俏丽身影已如风般地冲了进来,正是世子妃牛茗岚的娘家侄女,牛小姐。她比钟、锳姐妹年长一两岁,略显急促道:
      “哎呀,我来晚了吗?姑父可打疼了我的两个宝贝表妹?”
      世子爷回头看向她,没好气地道:“你倒是顺风耳,听着她们给你喊救命了?”
      牛小姐赶忙上前,规规矩矩地给世子爷行了个礼:“给姑父请安。我哪里是她们的救兵,是姑父您的内侄女呀。”
      “哼,”世子爷白了她一眼,却也知道这丫头伶牙俐齿,便转了话题,“京中最近正有流病,城门管得严,你怎么出来的?莫不是又去央求你爹了?”
      “哪能总去麻烦爹爹他老人家,”牛小姐狡黠一笑,“我自有妙计。我只跟守城的差役说,我是王府世子爷的内侄女,有急事要来探亲,他们一听,立马就给我开道了。”
      世子爷看她这副聪敏机灵的样子,也实在生不起气来,无奈地摆了摆手,转身便走:“罢了罢了!书给你们收着!姐妹们好好聚聚,莫要再睡得太晚了!”
      眼看父亲带着人离去,钟、锳二人死里逃生,立刻扑向了她们的表姐。
      “表姐!表姐你可来了!”
      牛小姐拉着她们的手,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进去说话!”
      一进内室,锳姐儿就急不可耐地问:“表姐,你可是收到了我们前几日送出去的信?”
      “是啊,”牛小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得意地晃了晃,“我不就是收了你们的信,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嘛。幸好赶上了。”她眨了眨眼,笑道:“东西都藏好了?”
      “藏好了,藏好了!”
      “那就好。看看,我今天又给你们带了新的过来!”
      “真的!”姐妹俩顿时喜出望外。
      “小点声!”牛小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个女孩凑在一起,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恐惧,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兴奋与密谋的快乐。

      瑶华院内,一室融融,牛小姐、钟姐儿和锳姐儿三人,早已将心腹丫鬟遣至外厅守着,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刻,她们围坐桌前,桌上摊开的,正是牛小姐此番带来的、让她们魂牵梦萦的《创史传奇》最新一册。

      且说,此书乃朝廷明令查禁之首,然屡禁不绝,在贵胄子弟私下间还有流传。其作者不详,有人说是那位弃诗从文的狼子先生,有人说是来自瀛郡,亦有人言之凿凿,称其出自东洋国某位夏人之手,众说纷纭。小说以一个名叫慕容赫的精神领袖为主角,讲述他带领其“大夏人民权力运动”政党,如何颠覆大魏帝国,又如何在皇权复辟的浪潮中战败,最终远走海外,并将在未来回归复仇,建立共和国的故事。其文笔时而慷慨激昂,时而香艳入骨,既有金戈铁马的宏大叙事,又不乏帝王将相的私密丑闻,故而引得无数人冒着风险争相传阅。

      “唉……”钟姐儿看着新书册中的一首词,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眉间满是愁绪,“这一卷,写的全是慕容赫谪居海外的日子,心境真是凄凉。你们听这首《少年游·遇秋非心》:‘暗生心事罢檀经,何故懒修行。西风浩荡,北乡飘渺,千里寄浮萍。’英雄无路,心如死灰,连修行都懒了,真是闻者伤心。”

      “我倒不觉得他会真的心如死灰!”锳姐儿一把抢过书册,往前翻了几页,那里是她们早已读过的旧卷内容,“你忘了他兵败慕容城时写的那首《西江月》了?‘应是天公迷醉,怒把白云揉碎’!一个能写出这种词句的男人,骨子里的火还没灭呢!他现在消沉,不过是暂时的!”

      “可他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牛小姐神情凝重,她指着新册子里的另一段,“你们看这里,书中详写了当初魏帝拓跋桀是如何亲率禁军杀往荆城的。尽管慕容赫和范坤飞最终如金蝉脱壳般逃脱,但也由此此事恰恰折射出魏帝的心思——他对情妇欧阳书红尚且毫不留情,心中唯以江山为重。面对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枭雄,慕容赫若想卷土重来,又谈何容易呢?”

      “何止是冷酷,简直是无耻!”一提到魏帝,锳姐儿就义愤填膺,她对那些香艳秘闻记得最牢,“你们都忘了前几卷里写的,他还是洛珈山伯爵时,就对自己的族姐‘王姐’心生淫意。后来更是借着慕容赫掀起的□□之乱,除掉了当时的楚明亲王,自己继承了王爵,就为了能和‘王姐’朝夕相处!他那个叫卢世笑的清客还帮腔说‘五服外也’,简直是狼狈为奸!”

      “是啊,”钟姐儿也面露鄙夷,“最可怜的就是那位长郡主,不清不楚地给他生了娃,最后还要找个无辜的驸马接盘。书中说那‘绿帽驸马’发现奸夫已成陛下后,终日抑郁寡欢,想来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不算完!”锳姐儿越说越激动,“最绝的是,魏帝复辟后追杀慕容赫,长郡主为了救慕容赫一家,竟然求他收养自己和魏帝的那个私生子!那个‘绿子’,就这么成为亲生父亲的死对头,被慕容赫用明教的礼仪收为义子,后被带去南洋,最后他还成了明教教宗!你们说说,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更讽刺的事情吗?

      “所以说,慕容赫的失败,非战之罪,实乃对手太过阴险狡诈。”牛小姐总结道,“慕容赫重情重义,当初送挚友邹君予将军去粤郡举兵,写下‘情真离别处,星汉亦浮槎’,这是何等的胸襟。他是一个愿意相信人心,相信理想的人。可拓跋桀呢?他谁都不信,只信权谋和自己。所以,慕容赫会输掉第一局,不奇怪。”

      “那……他还有第二局吗?”钟姐儿忧心忡忡地问,“他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锳姐儿从一本旧册里翻出一页,那上面是慕容赫在颠覆大魏前夕,对民众发表的演说。她站起身,模仿着书中描写的样子,慷慨激昂地念道:
      “‘以国为家,以民为亲,此共和之本!立国者,非独一人,乃亿万子民共谋之结果!’、‘我等生于共和国,应为共和国奋斗。勇往直前,无畏艰险,携手共创辉煌!’”

      她念完,坐下来,眼中闪着光道:“你们想,一个心中怀有这样蓝图的人,一个能说出‘吾等自决命运’的人,他会甘心一辈子在海外当个浮萍吗?我敢打赌,他一定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回来的机会!”

      牛小姐含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锳妹妹说得对。这《创史传奇》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此。它把一个人的理想写得如此光明,又把他的对手写得如此黑暗;让他经历最惨痛的失败,又在他身上埋下最炽热的火种。它让你为他的失败而哭,又为他可能归来而翘首以待。这世间之书,大多写的是成王败寇,唯有这本书,敢为践行者立传,还描绘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着、看似虚无缥渺的‘共和国’。”

      三个女孩围坐在一起,心中思绪万千。一本禁书,如同一把钥匙,为她们打开了一个壮阔、危险而又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她们知道,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个名叫慕容赫的男人,总有一天,会裹挟着西风,从飘渺的北乡,回到这片他又爱又恨的土地上。

      而此刻的乔迪,也在为自己的秘密而烦心。
      洗澡的事,始终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眼看天气渐暖,长期不洗澡已是不行。去敬慎所的大澡堂,无异于自寻死路。他想过去曹辉大哥家,但自己只是个小太监,根本不可能随意出府。
      这日,他趁着无人,又悄悄溜到水龙寨那处偏僻的后墙根。他仔细勘察了地形,发现那处热水溢流的角落,旁边恰好有一处废弃的、用于排放杂物的排水暗沟,位置极为隐蔽。他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成形。
      他笃定了心思,便在忙完差事后,再次找到了曹辉,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所以,我想请曹大哥帮我寻几根长些的竹管,再弄一个大木桶。我想把那热水引到那个角落的暗沟里,用木桶蓄着……这样,便能有个私下洗澡的地方了。”
      曹辉听了,拍着胸脯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几根竹管子,一个大木桶,包在哥哥我身上!只是……兄弟,那地方我帮你看了,确实僻静,只是你要折腾这些,一个人怕是弄不来。”
      “这个大哥放心,”乔迪感激道,“我可以自己动手弄,只要大哥能帮我把材料搞来就行。只是此事……不宜声张,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我懂,我懂。”曹辉笑道,“那行,就咱俩。你放心,这点小事,哥哥我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乔迪得了曹辉的承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只有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隐患,他才能在这王府里更好地活下去。

      在曹辉大哥的帮助下,那处隐秘的角落很快便被乔迪打造成了一个简陋却堪称完美的“秘密浴房”。几根粗壮的竹管被巧妙地固定在石墙的缝隙间,像一条沉默的青蛇,将水龙寨溢流出的温热水源源不断地引入那只藏在排水暗沟里的大木桶中。

      万事俱备,只欠洗浴。然而,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对乔迪而言,却比登天还难。

      他心中的那块大石,非但没有落地,反而悬得更高了。

      一连数日,他都是在深夜待敬慎所内万籁俱寂之后,才如一个幽灵般,揣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悄悄溜到那个角落。夜色是最好的遮蔽,但对此刻的乔迪来说,也是最恐怖的放大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是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是夜猫在屋顶上的追逐声,还是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都能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如临大敌。

      他好几次已经脱去了外袍,站在氤氲着热气的木桶边,感受着那份渴望已久的温暖。可他的耳朵却像是不受控制的捕声器,敏锐地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声响。他总觉得,就在他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会有一队巡夜的护卫恰好经过;他总觉得,暗处的阴影里,会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这种无休止的担忧与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与纠结,身体对洁净的渴望有多么强烈,内心对暴露的恐惧就有多么沉重。他甚至会杵在木桶边,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惶恐不安的脸,在心里无声地咒骂自己的怯懦。

      最终,理智还是压倒了冲动。他一次又一次地在煎熬中重新穿好衣裳,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地回到那个冰冷的大通铺上,任由黏腻的汗水与无边的恐惧将他淹没。

      这日白天,趁着当值的间隙,乔迪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又溜达到那处角落,想要检查一下竹管是否牢固,木桶是否有什么异样。白天的光线驱散了夜晚的鬼魅,让他稍稍心安。他蹲下身,仔细地调整着引水竹管的角度,心里盘算着今晚无论如何也要鼓起勇气洗一次。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奇怪的响声,从他斜下方的墙根深处传来。

      “咯……咯啦……”

      那声音不像是风声,也不像是虫鸣,倒像是什么东西被拖动的、沉闷的摩擦声。

      乔迪心中一凛,立刻屏住了呼吸。他侧耳倾听,那声音又响了一下,随即消失了。他好奇心起,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那里是一片真正的死角,堆满了杂物——几块残破的青石板,一堆早已腐朽的烂木料,还有密密麻麻、几乎将墙壁完全覆盖的藤蔓和青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他搬开那几块沉重的石板,又扯开一把枯朽的木料,一蓬蓬纠结在一起的藤蔓便露了出来。他用力地将那些坚韧的藤蔓连根拔起,墙壁上潮湿的泥土和碎石簌簌落下。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在那些藤蔓盘根错节的遮掩下,墙基处竟有一块砖石是松动的。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松动的软碎墙土,一个厚实墙体上的狭小缝隙,出现在他眼前。

      方才那奇怪的声响,似乎就是从这缝隙之后传来的。

      好奇心驱使着他,将眼睛凑了上去。

      缝隙后是一片近乎全黑的幽暗,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他看不到的某个高处透下来。待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乔迪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长发凌乱地铺散着,几乎遮住了她的脸。而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从女子的脚踝处,延伸出一条粗重的、闪着幽暗冷光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地锁入了墙壁的深处。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缝隙处光线的变化,微微动了一下,脚上的铁链随之发出了那声“咯啦”的轻响。

      乔迪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地方。他什么也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他没命地跑回了敬慎所,一头扎进自己的铺位,用被子死死蒙住头,身体却依旧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比他自身秘密要可怕一万倍的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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