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 章
“大人去哪?”
“鬼市。”
“巧了,”临风一合扇子,“我有些物事落在了酒楼,正也要去取一趟呢。”
梁俟什么都知道,也不瞧他,淡淡道:“你是汤熬的少了,又是让长舌背锅惯了。”
“哪里有呢大人,”临风哈哈笑一笑,“那是长舌对我心怀愧疚,自己揽下来的。”
他笑的虽有几分尴尬,动机却单纯轻巧,也许是因为只有眼下的事影响着他。梁俟又想起了长舌的话,不禁问:“云水君这几日没来过?”
临风愣了一下,笑得更松散了:“大人放心,她不曾来过,以后也不会来了。”
“为何?”
“自然是她死心了呗。”
死心?
临风也不害臊:“我去青楼欢好一番,她自然就死心了。”
梁俟盯着他:“你去人间待了两年。”比他的时间还长。
“有这么长吗?我不记得了。”
“两年期间你都与她待在一起。”
“差不多吧。”
梁起皱了皱眉:“你就不会偶尔想起她么?”
临风不知他是不是在为她鸣不平,不过也好好想了想。有倒是有,但他并无所谓:“不过喜欢罢了,过些日子就忘了。”
习惯吗?
梁俟想通了几分,却不想自己再因这“习惯”一词而被“不习惯”奴役。他要快速忘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什么法子,能快速忘了?”
临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斟酌起来:“大人……您是想起谁了?”
梁起没有回答。
“……桑落姑娘?”
他一瞬间闪过的心流让他浑身不自在,却生生应了下来:“嗯。”
临风惊讶起来:“喜欢上了?”
“不喜欢。”
那临风就松了口气,又展颜笑起来:“那就好办了。”
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酒楼,却又就此一转,转身去了对面的青楼。
临风的思维就是这个。
“天下虽说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也没规定这一辈子就只能喝这一次。”临风领着梁俟在阁间坐下,熟练的叫进了那些姑娘,“临风今天就带大人好好快活快活,喝他个够!”
梁俟坐在席中只为寻一个了断之法,却满脑子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和桑落误入青楼的画面。他忍了忍,让脑子清醒过来,按着临风的话向她们看去。鬼界没有强迫的买卖,这些女子都是自愿留在此处,本就喜好这些。她们媚态百生,可梁俟看着那一张张妖艳的脸,却无端泛起了恶心。倘使她们一靠近连呼吸都觉得不洁之极。
他推开了她们,临风见他不快,便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大人不喜欢?”
梁俟沉沉压下一口气,“换个地方。”
“换一个?我瞧……怕是无用,”临风摸摸下巴,含笑打量:“大人,我觉着,您可能是对桑落姑娘动心了。”
梁俟皱眉,“没有。”
“我知道,儿女之情嘛,我不会笑话你的大人。”
“够了临风。”
“大人别害羞嘛,动心又不是要娶她了,就当是给自己找个乐子,也是个不错的选——”
“本王说够了!”
梁俟那颗莫名沉闷的心终于因为羞辱之感而涌起了热燥。
他不再说话,拂袖离开。
动心?喜欢?可笑至极。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满腔耻辱,心中连连冷笑,却什么也不想说。
他又想起了那些在人间的光景。
他本是为赤丹而来。路上遇到小妖偷袭,解决的时候无意碰到了一个凡人。对,就是她。她本该看不见他,是他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才看见了他。
她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倘若不是他杀了那只妖,便就是那只妖来杀了她。他斩草除根,也算是帮了个忙,却是被她当成恶鬼躲个不停。
他爱洁,妖血脏了他的手他本就厌恶至极,又碰上个不分黑白的蠢货,更是让他烦躁起来。
不过,这个蠢货竟知道赤丹的消息,还算是有一些用处。
就是太蠢了些。
她自以为找到了能降住他的武器,实际上,那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倒是看她一愣又一愣的吃瘪模样,还算是有些有趣。不过,也仅此一些。他只能在黑夜中行事,没空和她耗太长时间。
所以他收手警告了她,她听不明白,继续胡说八道。
他为她的愚蠢感到难耐,转身膦视,却看到了她躲闪的目光。他明白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狐披鹿皮,又道行不深。
他在内心叱笑一声,大概知道她撒了什么谎骗了他。他却忽然起了心思,一边配合起她,一边又把她的推辞后路全都断了个干净,想看看她能够掩到几时。
不过,却又让她歪打正着了。
那个像模像样的洞府,一边圆了自己的谎,一边又让他将注意都落到了赤丹之上。也算她走运一回。
他就此忽略了她,发现那个偷了他赤丹的蛇妖也是个蠢货。他好好与他商议他不听,非要将他惹怒才舒坦。
他成功的因为蛇妖的愚蠢而感到不快,动手要了结他,却没想到最后一刻,那蛇妖竟把赤丹放入了她的体内。
又功亏一篑了。
他讨厌在他眼皮底下耍这些伎俩。
他迅速抓住了她,企图将赤丹搜刮出来,却根本无法做到。她甚至还推开了他要逃走。他扯了回来,怒视起她。他想,她的那些小聪明为何如此无用,分明都给了机会让她逃走,为何又要磨蹭这半天?为何要那蛇妖有可乘之机?为何要坏他好事?他越想越气,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掐住了她的脖子,万万没想到竟会反伤到自己的身上。
他捂住心脏,这荒谬极了。
他回到鬼界调整身体,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于是他前去找地柩问了一趟,不料又在此处遇见了她。她来的也算巧,让寻找灵草一事变得简单起来。同时她也不算愚蠢的彻底,终于聪明了一次,知道他为何而来,懂得答应下来。
可她又十分啰嗦,让她喝个什么都疑心重重。
他很不满意这个盟友。
并且这个盟友十分聒噪。即便是赶路时,无人搭理她,她也能同自己说上一天。他与她三魂互绑,连通了她的感觉,实在忍不住好奇起来她说一天的话为何一点都不渴?
他是感觉不到什么渴意,可是到夜里她的饿意当真是比她还要聒噪不行。
他忍无可忍地现身去质问她,她却只是随口安慰了几句。他快要抓狂:这连通的到底是不是她的身体?为何她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他无法共情,给了她银钱让她起身吃饭,她说一句处处打烊比谁都要宝贝那些钱财。
他闭目忍耐。冥顽不灵,如此贪财怎么不把钱都吞进肚子里去?
这时却又见她惊叫一声,忽的跑到岸边竟是捞鱼去了。他又看起来。她捞起了一条,两条,又是一条,四条鱼轻易的让她激动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开始生火烤了起来。
烤出了鱼的香气之后,她殷勤地过来递给了他。他对食物不感兴趣,伸手推开,只想她快些吃下,消除他感受到的饿意。可是当她吃下的时候,从未有过的味觉忽然闯入他的大脑,他震住了。那些微妙的,奇异的,极其舒适到难以抗拒的感觉在他身体中涌动,他头一次体会到了“味道”这一词。
他仍不住好奇起来,当真如此好吃?
于是他走到她身旁也拿起了一只。咬下一口尝了尝,又忽若嚼蜡一般。他皱了皱眉,抬起头,却发现原是她停下了嘴,正在楞楞地看着他。
“看我作何。吃你的。”于是他这样道。
他瞧见她继续吃起来,便再次跟着咬了一口。那些美好的感觉配合着他的咀嚼再次涌了上来。
他不肯承认,他喜欢如此。
饿意慢慢的消散了。
却又漏了,让她换一个住处。她枕臂而眠,手臂麻了一夜,他也跟着僵硬了一夜。若不是她吃面吃得及时,味觉赎罪,他定会斥得她狗血淋头。
可他也没能料到人鬼两界的货币有不同一说。
好在她溜得比谁都快。他无法现身,只能替她在后头注意着那些追赶的踪迹。好容易甩开了他们,能叫她停下来好让她平平急促的气息令他舒服些,结果这蠢货非得回头张望确认,那一绊,叫是让他又跟着狠狠遭了一罪。
他涌起到头晕目眩之感,料想不妙,忍着难受让她赶紧起身,她倒好,两眼一闭就晕死了过去。
如若不是三魂互绑,他绝不会理她。他头晕目涨,艰难的现身在白日之中,忍受着被日光炙烤的疼痛带着她去到医馆,割手将血落入那大夫耳侧之后,这样想道。
后又在她昏睡的这几天里寻了客栈和马车。不为别的,只想让自己好过点。
又为保她吃穿,在她伤好上了马车之后,给了她一袋碎银。如此好心之举却让她这卑鄙小人揣测起真假,她,一定是想气死他。
往后的日子他已经开始头疼起这段合作,为她的嘲咋聒噪而感到后悔。
她总是问东问西,胡乱猜测,又每每被她猜中。比如他惧光,比如他能入梦,比如他们连通的视觉,味觉,等等。
这些一点一点的助长起她的士气,叫她逐渐蹬鼻子上脸。
他想起了她忽的叫他来人间一趟那夜。那日他公案繁多,一直无瑕注意她那头的动静,听见她叫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却什么也瞧不到,想来她是已熄灯睡下,半途醒来了。
“大人,你来一趟呗。”
“做什么。”
“我想如厕,但是看不清啦,”她笑了笑,“大人你快来一趟,给我附上之前能在夜中视物的法力。”
他低头不为所动,深知有诈。“自己点灯。”
“我没有火折子啊。”
“你有,我昨日方见着。”
“啊……那好吧,我自己找找。”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移开注意继续处理他的公案。却滞的一疼。
他写字的手生生一顿,那头“诶呦”一声。
他闭上眼忍了下去,“能不能看着点路。”
“大人我没办法嘛,都说了看不清了。”
没多久又是一疼。
那头又是“诶呦”一声。
她揉着膝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人。”
约莫半刻,又是一次滞的一疼。
“啧。”他一拍书案,转头去了人间。
“你又干什么。”
他方一现身便这样道,却铺天盖地的迎来了一室的烛光。视野中心,桌前坐着的她睁开眼睛露出了狡狤笑意。
“又猜对了。”她道。
猜对什么,他们之间连通的痛觉?
他目光移到她身下。
就为了这个?为了这个三次磕膝?
他微愠起来:“你就这么闲?”
“那不是那不是,我有要事要做呢。”
又要猜什么?
却见窗外炸起一道烟花,而后是四面八方响起了爆竹的声响。她得逞地咧起嘴角,终于没脸没皮地笑起来:“哈哈,大人,新年快乐!”
他想起她第一次喝了个烂醉,他背回去时搁着慌的那个道是留给他的一壶小酒。
他想起了她学会竹编后,第一次为他编织的一只竹蜻蜓。
他想起了一些无厘头的画本子。
他想起了两个闲逛的影子。
想起因为公务枯燥而来到这里的自己。
是什么时候起,他的那些后悔的心思逐渐全部消失了?
他想不通,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从床榻上醒了过来,一转身,便有什么东西蹭入了怀中。
他低头瞧了一眼,瞧见了她乖巧而宁静的睡颜。梦里的他视如平常的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笑了笑,他便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嘴唇。
那一刻他终于惊醒了。
他不敢相信的回忆刚才的梦境,在寂静而空旷的凉夜里,终于感受到了那年新夜,闻她祝福后,因为爆竹和烟花的响声剧烈而听漏的声音。
他的心跳。
梁俟觉得自己病了,做完那场荒唐的梦,他心慌得厉害。
快要敲破他的胸骨。
如果这不是病,那就是要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他现下还是想去看一下大夫,虽然他完全可以念一段清心咒解决,但这样是治标不治本,不是么。
可他刚一打开门,就听见什么东西哐当一声。
低头一看,竟是地柩。
地柩诶呦一声,疼得十分冤枉。他就想探个身子敲敲门,谁叫这门自己就打开了,害他一个扑空就径直倒了下去。
不过他也无暇顾及这些了。他赶忙爬起来,拉着梁俟就往外出:“完了!桑丫头出事了!大人您快去瞧一瞧!”
于是梁俟就这样到了人间。虽让这期间他完全可以撇开地柩的手回去,但他想毕竟是萍水相逢的故人出事了,按理来说,他是该帮一把。
于是他任由地柩带着,一路进入一家面馆,来到了后院中。他知道一门之后就是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推开门的时候心又开始慌了。
他们在春花烂漫的季节中再次见面。
时间静谧下来。
他才发现,原来人间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的时间,她变了许多,相比于从前跳脱的模样,如今衣衫齐整,虽简单的半散着青丝的她却俨然出落到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中。
可那双眼睛见到他时毫不掩饰的惊讶,生动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大人!”
他忽然就有些庆幸,庆幸虽然变了许多,她还是原来脾性。
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她还记得他而大松了口气。
他只觉得自己出现在此处太过忽然,地柩不知何影何踪,他显得有几分局促。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预备应她一声,却先看到什么东西骤然窜了出来。
“阿落!”那东西跳起来躲到她的身后,指着那只跟着出现的狸猫左避右藏地控诉道:“你快管管小四!它又想咬我!”
梁俟的瞳孔忽然就滞了滞,微微眯起眼瞧起了那人——公的,再仔细认了认——竟是两年前给他辛菱草的文殊?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桑落瞧小四到了梁俟身边就乖顺的伏下了身子,便嫌弃道:“那怎么不叫他去咬大人?一定又是你惹急了它!”
“什么大人?”
梁俟感受到文殊看过来的目光,站立许久的身子忽然就有些僵硬。他不动神色地向脚边看去,出声却发现口中有些干涩:“这是你养的?”
“对,”桑落见小四一直玩着梁起的衣角,赶紧过去将它抱起来,却发现小四赖了赖,在她怀中有几分不情愿,不由得笑了:“大人,看来它喜欢你喜欢的紧嘞。”
她说她养的猫喜欢他。
梁俟的眉梢忽然就舒展了。
结果就又看见文殊也凑了上来,他抓着桑落那句大人还有些疑惑:“您是刚上任的县令?为何从未见过您?”
桑落看了一眼梁俟,见他不解释,自己想了想,简单道:“他不当差,是我的朋友。”
文殊就更疑惑了:“那阿落为何叫他大人?”
桑落脱口而出,反正说实话他就要被吓死,随便编一编了:“诶啊,你想错了,他就叫大仁,姓大名仁。”
梁俟:“……”
文殊却了然了,还在桑落身旁朝他做了一揖:“大仁兄好,初次见面,在下文殊。”
话毕抬起头来笑了笑:“大仁兄是第一次来吧,阿落开这面馆一月有余,想必早已赚得盆满锅满,阿落,不若你请我与大仁兄同吃一次,尽尽你的地主之谊吧。”
桑落推开他:“你自己去点。”
“大仁兄呢?”
桑落拍了他一巴掌:“别叫他大仁兄了!”她看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为何?”文殊看不出来,挨她一打躲了躲,又蹭了回去,问梁俟:“大仁兄,您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梁俟不喜欢,可他看着他们两人相处融洽的的模样,觉得自己一时间孤身一人手足无力起来,倒不是要和他们打上一场,而是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他觉得喜欢与否,已不必与他们多言。
“我有事,先走了。”
就这样,他结束了这一次重逢。
至于是什么事,那就跟地柩有关了。
梁俟沉默无言地揍了一顿地柩。
地柩叫苦连连:“大人有话好说!诶诶诶大人别打脸!大人小仙当真是云游一番见到桑落开了一家面馆觉得她干出了一番好事,心念大人才匆忙去寻大人的!大人好痛!别别别大人,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为吸引您注意胡乱用词害您多心,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大人您小心疼着您手!唔!诶呦!大人……您打死我吧……”
梁俟最后踹一脚,收手离开。
可他丝毫不解气,甚至越来越堵了。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场戏弄,只是为了让他在别人安好的生活中无所适从。他们打了一手好算盘,因为入他们所愿,他现下满脑子都在重复着桑落和文殊并肩面对他的画面,那多么神似一对佳人眷侣,神似到让他觉得十分刺眼。还有他们之间亲密的称呼,阿落阿落,他忍不住想问:为何他能这样叫你?为何你们如此熟络?你们如今是什么关系?
可他没有立场去问。
他只能告诉自己或许只是他多虑而已,或许他们只是朋友。
可是,他为什么要多虑?
梁俟,为什么你要多虑?
这一句扪心自问却让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反应不及,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懵懂和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抚摸着自己的心跳——他对这颗心越来越陌生了。
他活了三百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症状。可是他不会开口去问的,因为这让他觉得羞耻。
对,羞耻。
但他知道如何解决,很简单,别见她。
不去见就不会念,长此以往自然会忘了。
他真正做到了不去见她,却也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死结当中,倒不至于终日消极,而是常常莫名其妙地耿耿于怀。
这种情况究竟到几时才能消停?
年春时,月下仙人之女长宁仙君历劫完毕,到此设了一宴。席中有其父。长宁问曰:“何为因果也?”翁曰:“始为因,止为果。善因结善果,恶行不得终。终不得成憾,执其生也。”
执么?
月下仙人却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小梁大人,老夫瞧您脚上的红线,倒是有趣呢。”
原来他身上也系有红线,那,他的另一端会是谁?
他又想起她了。并且,这一次比清醒更早一步来的,却是害怕。因为他终于想起了长衍君曾说的那二字:殊途。这个他曾经深深不以为然的字眼,如今这一刻,抬头望着此处冗长的夜色,却发现自己已身处其中。
或许这在人间又过去了几个年头。虽然究竟几年尚未得知,但他知道,不论是五年,十年,百年,千年,他都会是这个模样。可是再有五年,十年,二十年,四十年,当然他希望她长命百岁,可她终究会耗尽作为人的寿命。在那之后,她会投胎重获新生,然后永永远远地忘记他。
她会忘记他的。
可是怎么办?
他好像,忘不掉她了。
他终于在长期闭塞之中按耐出了冲动——
如何都要再见她一面,赶在入秋之前。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