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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
与此同时,沈府也接到陛下赐婚的圣旨,院中四人各怀鬼胎。
沈伯堂替沈听遥接旨,不由得喜笑颜开,陈氏和沈司容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中百般嘲讽。
沈听遥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个疑似杀死至亲的凶手,竟要与自己同榻而眠?段崇这个世人皆知的暴君,又怎会被她的三言两语迷惑。
沈伯堂此举不过是想渔翁之利,若是如她所愿,杀了段崇,那便是替太子和沈家拔掉了这根刺;若是东窗事发,段崇一怒之下杀了她,便是替陈氏拔掉了她这根刺。
果然,好算计!沈听遥佩服父亲久处朝堂,窥得人心。
陈氏轻勾起嘴角,矫揉造作地逼近她
“我说这遥姑娘真是好福气,段崇可是皇子,虽然如今只是个妾室…谁又能保证他日不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啊。”
“主母谬赞,听遥身份低微,从未妄想过什么,能进皇室已是大恩,哪能同妹妹这般,与太子情投意合,一纸婚约定了十几年之久。”
沈司容那日被罚的气还没消,见她如此暗讽更是恼羞成怒。
“你个小妾,也配讲我与太子之事!那段崇不过外姓皇子,是不纳入皇子之列的。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要怪就怪你那不知廉耻的娘!”
沈听遥冷冷地盯着她,一言不发,正在她自以为沈听遥无言以对而得意忘形时。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沈司容的脸上,她惊愕地看向沈听遥。在场的众人也因这一清脆的巴掌声,愣在原地。
“你敢打我!”
沈听遥俯下身,慢慢贴近她的脸
“你别忘了,我进段家是为了谁。若是在对我母亲不敬,就是死,你也得和我一起下地狱!”
沈司容吓得踉跄后退,目瞪口呆地看着脸色阴沉,目光鄙夷的沈听遥,心中即使有气,也不敢再说。
“父亲!”
沈听遥这一声让沈伯堂的身体猛然一僵,片刻就从错愕的眼神中清醒过来。
“遥遥,你…”
沈听遥委婉的语气中带着坚定和不屈,与刚刚强硬的态度全然不同。
“娇娘新丧,我本就是妾室,纳妾习俗不必如此繁琐,一抬轿撵迎我入府即可。晓荷与我自幼一起,从未分离,所以日后便随我一同入府。段将军出身皇室想必十分注重脸面,纳妾之资定要高于商贾之家。沈家亏待我十五年,我取其半数,不过分吧?”
沈伯堂长叹一声,心中的石头像是落了地。
“何过之有!这钱财不仅给你半数,即使是妾室,为父也给你置办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进将军府。晓荷你想带便带着吧!”
“听遥谢父亲,请您务必将我的话转述给将军。”
话音刚落,沈听遥便带着晓荷回到偏院。
“小姐,您刚才那一巴掌真解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将是段家妇,这身份也该换一换了。”
沈听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咚”地一声将它摔放在桌子上。
“晓荷,把梳妆台上能卖上价的首饰发簪都一并去当铺出了,留几个日常戴就好。”
“小姐怎么说也是出嫁,打扮得太寒酸,怕是会被将军府的人嘲讽。”
“什么嫁不嫁的,我从未放在心上,他段崇纳了歌妓之女都不怕被世人耻笑,何来脸面耻笑我?”
沈听遥的表情越发得严肃,眼角微微眯起,皆是精明和算计。她必须为自己谋一条出路,若是拉拢不了段崇,自己此后也能有所依靠。
母亲惨死,娇娘含冤,自己凭何狼入虎口为沈家所用?除了生老病死不可控,其余全在人为,她倒要让沈家看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暖阳依旧升起,照亮了雪融化后泥泞的青砖。街道上人声鼎沸,传来阵阵吆喝声。今日便是除夕夜,每每家人团聚的时刻,沈听遥变得格外惆怅。
“小姐,您看这集市多热闹,好不容易没人跟着,咱把京城好好逛一逛。听说哪有个老先生,算命特准,好多人都慕名而来呢。”
“自己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哎哎”
晓荷毫不在意她说得话,拉着沈听遥就向城南走去。
“你在这儿排着,我去别处再看看地段。”
晓荷把她强留下,她便顺势坐在那。
那卜卦之人见她一言不发。
“小姐?你是求何要事?”
沈听遥这才缓过神来,起身将位子让给晓荷,可她坚持要让自己算,她略带尴尬地瞧着那位老者。
“您随便算算就行。”
“这怎么可,你莫不是戏弄老夫?”
“可是,我真的没什么问得。”
沈听遥一脸无辜地凝视着晓荷,晓荷当机立断。
“她问姻缘!”
那老者顿时喜笑颜开,“姑娘放心,我这姻缘卦无一不准,包您找到如意郎君!”
说着,老者拿起铜制的龟壳举过头顶有规律地摇动着,故作神秘地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念这什么。那三枚铜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之后,便将其摊放在桌案上,沈听遥看不懂这其中深意,便看向老者。
老者睁开眼后,极为严肃地平视着沈听遥,一言不发。他将铜钱又放回龟壳中继续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他长叹一口气,摸着发白的胡须。
“老夫已是耳顺之年,从未见过如此卦象!”
沈听遥断定此人就是江湖骗子,接下来又要说什么“夫妻和睦,白头偕老”这些糊弄人的骗语。
“先生,我这卦是好还是不好?”
那老者低眉不语,缓缓冒出一句:“命运错杂,涅槃重生…”
晓荷听着吉利的话,顿时放下心来,心中藏不住一点事。
“我就知道,小姐日后定是成凤之人!”
沈听遥听后却没那么开心,若是大仇得报,她更希望做一个普通人。
拜别老者后,天色已晚,二人便回府过节。
而那老者等其脚步渐远,才拿起卦象的另一半。
上面写着
“盛极必衰,有姻无缘…”
沈听遥回府后,听闻陈氏的母亲今日刚接入府一同过节。作为私生女,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去前厅用餐。偏院本就是无人理会的地方,等到她与晓荷用餐时,饭菜早已凉透,有的餐食甚至已经发霉反酸。
“平时怠慢也就算了,除夕还要受这等委屈!”
晓荷对此愤愤不平。
沈听遥始终无动于衷,依旧用端庄持重的姿态去往前庭,一抹讥笑挂在嘴边。
“晓荷,把我给大家的礼物也一并带去。”
前厅内,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着年夜饭,下人一句“遥小姐来报”,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沈伯堂见陈氏没有阻拦,便将她叫进来。想必陈氏欲用这阖家欢乐的场面刺激她,让她知道这沈家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沈听遥假笑着走进来,正正经经地向外祖母行礼数。
沈伯堂在一旁和稀泥。
“既然遥遥也来了,那就加个凳子,一起吃!”
沈司容轻暼一眼她,将筷子重重摔在桌子上,态度极为不满。
“父亲!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总要嫡庶有别吧。”
沈伯堂尴尬在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亲,女儿无意用餐,只是今日同晓荷去街市,为大家买了些礼物。”
沈伯堂假模假意地扶起她,略带责怪
“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沈听遥将礼物奉到众人面前。
“这是听遥最后一次在沈家过年,自然要隆重些。”
陈氏打开盒子,是一用马皮编织的鬼脸面具,丑陋非常。
“主母料理沈家多年,精明能干,一改从前温婉贤良的形象,撑起一片天,倒真是不容易。”
沈司容打开盒子,也是一条带着血的狐狸尾巴,吓得她花容失色。
“我知妹妹冬天爱好皮草,便从狐贩子手里买来一整块给妹妹做披风,可奈何身上的钱只买得起这条狐狸尾巴,望妹妹收好,切记不要露出来。”
沈伯堂感到不对,趁她不注意偷偷将盒子开一个小缝一看究竟。
“这本就是给父亲的礼物,父亲无需做贼一般,父亲这个就普通了。是一把刻有海棠花纹的寻常匕首,如今父亲有了自己的刀,就不用再借刀杀人了。”
沈听遥强颜欢笑着介绍众人的礼物,最后一位便是沈司容的外祖母。
“听遥不知外祖母前来,便临时想了一个礼物。”
外祖母看后,眼神犀利,语气中尽是不屑。
“难得你有心,不知我一两鬓斑白的妇人,这束腰,又是何意啊?”
沈听遥笑里藏刀,毫不慌张地解释着
“外祖母出身高贵,这女子从及笄起便身着束腰,外祖母既注重血脉家风,想必也应注重礼仪制度。”
外祖母把盒子往中间一推,这年夜饭怕是吃不好了。沈听遥暗自得意地向拜别告退,沈司安却在门口将她拦住。
“姐姐,为何大家都有礼物,就我没有?”
沈听遥蹲在门口,轻轻抚摸着小司安的头,语气极为缓和温柔。
“等你弱冠之后,姐姐送你一份大礼好不好?”
“那姐姐说话算话!”
“去吃饭吧。”
沈听遥给出下马威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前厅,除沈司安外,其余人的脸色甚是难堪!
外祖母气急败坏地大喊道:“造孽啊!你们沈家这是反天了嘛!”
沈听遥这大礼送完后,心中很是爽快。可她知道赢了口舌之争还不够,要想让沈家如炭火上的羔羊,这只是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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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谚语
“天涯何处无芳草”出自苏轼《蝶恋花·春景》
“同时天涯沦落人”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出自《史记·项羽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