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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祁渠
将商贾的事托付给楚暮,沈如新就匆匆离开,她未用宫中车架,只身一人来去。
烛暖灯影扬,屏清丝竹响。优越的舞姿赏心悦目,看得商贾们频频点头相笑,不出一刻钟,几个稍有话语权的人被引至主位两边入座。
见人来得差不多,楚暮让凌霜传宴,他则端起酒壶,一一斟满酒,个个都是笑意盈盈相敬。
佳肴一道接一道,楚暮轮转一圈又一圈,人心正兴,宴韵正浓。
他开了口:“想必诸位心中也清楚,今日为何而来。”
“楚某不多说客套话,停了手下的动作,永欢坊与诸位的合作让利两分。”
他拿出极大的诚意,没有人应答。这是他们团体的利益,即便有人心动也不敢出头。
楚暮给出一棒:“永欢坊换供应商也只是稍微麻烦。”
座下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远处的凌霜看向楚暮,他们不答应,那就是还不值得。
“三分半,这是永欢坊的底线。”交谈更为密切,可是凌霜再次摇头。
楚暮眼神冷了下来,他们太过贪心,拿起手边久放的茶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秦老板参与交谈,不一会儿有人离开席位,他弯着腰上前赔笑:“楚管有所不知,这岸口要交的钱太多,我们也是不得已,恰巧最近流言四起,就添了一小把火……”
……
沈如新在这家赌场连赢两天,终于蹲到王承泽。二人对上局,她更是一把接着一把地赢。
沈如新毫不犹豫地甩出牌九,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将他激得双眼通红,就没有一把能赢得了她么?
“再来!”他偏不信这个邪。
身上银票所剩无几,场子背后的人和王家并无太大关系。沈如新以她这几天赢得的所有现银跟赌场管事打了声“招呼”,今日怎么也不能赊账。
王承泽只能雇了个人喊来家中管账的小松。
“给她钱。”他大袖一挥,颐指气使。
“公子,您账上没钱了!月例还没拨下来呢。”小松语气焦急,心中苦于后面又要收拾烂摊子。
沈如新气定神闲地放话:“王公子是吧,别为难你的人了。”
“看你这一会儿就散出万两,想必家中有些营生,我手下还缺个通商岸口。”
“最后一把,赢了前面输的都归还于你,输了欠下的钱也不要了,给个岸口。”
小松认出说话的人,向王承泽低语,劝解着王承泽退一步。
他当然没听:“你不是沈将军的女儿么。怎么可能连个岸口都没有?”
“此言差矣,我父亲也不管商事啊。”沈如新露出苦恼神情。
王承泽推上面前的筹码,拍下刚拟的契纸,这赌场的人办事就是快。
他眼神猥琐又油腻腻,拍拍自己的脸:“沈如新,输了可不只将所有筹码还我,我还要你,亲我一口。”
周围人大笑大叫地起哄。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我就给。”沈如新届时给他一拳还差不多。
“好!将军小姐就是爽快!大家给做个见证!”王承泽自信极了,血丝布满双目配上那副神情显得十分癫狂又失智。
两人摸回自己的牌九,没有一句废话,沈如新笑着掀开牌撂下,王承泽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你出老千!”
“把把响都在你手上!我要查牌!”明明洗了重推,偏偏都落在她手上。
沈如新嗤笑:“你赢不了我的,天不帮你。”
“查啊,查了你岸口的人也得给我。”
“给你!”
庄家从头到尾查了三遍,牌没有任何异常。王承泽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他将印章砸得咚咚作响。
小松见状心急如焚:“二少爷,您就这么将它给出去了,府里不好交代啊。”
“没用的东西!我自己去!”
沈如新契约到手,收拾了轻便的行李坐船,摇摇晃晃赶往所在岸口,与等候多日的婆婆汇合。
“今日起我是当家的,把账簿都拿出来。”她亮出契纸,连带着那些人的身契。
沈如新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所有账目都来不及处理,身契也在她手中,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将这五年的账簿搬了去。
她和婆婆点灯熬油,看了整整七日,终于察觉出不对,既然明面一点问题也没有,那暗账不知汇集多少私银。
王承泽闯下大祸,一入府就被教训,从未被罚过的他哭天喊地,在家中不服不忿。
郑玲不忍,半夜偷偷到祠堂送药:“傻儿子,自家产业怎么就能白白给人家!”
王承泽瘪了瘪嘴:“娘,我根本就不喜欢赌,老是输,你们还老让我去!”
“她运气怎么那么好啊!一直赢!”
“我不管,我这是无妄之灾!我要加月例!”王承泽高喊,活脱无赖,动作不停差点把药打翻。
同样不放心的王清运脚还没迈进屋,听到这话,刚熄的火又燃起来,他勃然大怒:“臭小子!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敢说这话!”
这夜乒乒乓乓王府内不得安宁。
……
沈如新携帐潜入地方官私府,外面看不出什么,屋内倒是灯火通明,照得人影无形,小厮侍女来来往往似在寻找着什么。
她眼扫一片,紧盯着那浑水摸鱼的人,他匆匆来到后门,鬼鬼祟祟地探头,听见门口来一马车停下,迅速上去,交谈声传出:
“京城沈如新接下岸口,郑氏急信让我们撤走,赶紧把东西给我……”
“趁她还在查账,早早弄干净换人了事。”
都水监沿岸轮值,想必这地方官是要换个没油水的冤大头来顶帐。
夜幕暗沉,乌云遍天,透不出一丝月光,沈如新率私卫按下逃跑的袁监若干人。
搜罗一遍,与她在地方官私府拿来的正好凑为一册,那是近年来他们搜刮走的油水帐,最近越发猖狂,数额一次比一次高。
她对着帐,心中怒起,有人尚不果腹,无药以病,他们拿着民脂民膏挥霍连天。
又接沈正飞书,有一队土匪沿层沔山脉西起洗劫村落,正东上与沈如新所在相对。
这群土匪可是撞火口上了,私卫分两队,一队原地看守袁监等人,一队随她去追人。
沈如新一行速度极快,沿着信中踪迹堵上土匪,两队人马相见,顿时剑拔弩张。
她提剑直冲群首,私卫随即动身。
踹开两侧相挡的壮汉,沈如新借势而上,力贯直劈马上之人,那人挥刀当臂硬挡,震得半身发麻。
这沈如新有点功夫。
群头后仰卸势下马,反起而攻,沈如新三两下化解,两刃相接,碎星频起。
锵——
沈如新击落群头的刀,连用剑柄击断四肢,卸掉下巴,塞进布头,人动弹不得,连自杀都做不到。
其余人皆被擒住,无人逃脱,他们路数相近,训练有素,根本不是流寇,只有人马急行,洗劫的财粮早已送走。
这群人除了报得出各村洗劫的财粮数,什么也说不上来,存放地点尽毁。
沈如新押着他们从洗劫的第一个村落走起,提前让县官在那里等着,以往村落被土匪洗劫,要等上三五个月才得以解决。
既然来了,索性三方就直接对个清楚,他们没有杀人放火,处理起来也容易。
等到沈如新携物证人证回京,见楚暮把事情办得漂亮,顿感舒心。
她没急着把他们都交出去,而是关在沈庄,派人日夜看守。
宫中一切如常,只是苦了溯云,二十来天只能呆在院中。溯云见沈如新回来,将模仿赵女官字迹写的新呈录交给她,让她送回。
溯云告诉沈如新,三公主半个多月来总是寻她,只能以恰巧出宫回绝,不知会不会引起她的不满。
沈如新示意无碍,呈录也不过是糊弄朝中人的视线而已。
此次出宫不乏梁帝授意,只是她没来得及告诉溯云。
这不宜言语的事全让她做了。他疑心迭起,又不得不用,也是自相矛盾。
这一来一去,期至小寒,她在宫中磨了两日,没有任何动静。
那就再搅一搅这浑水。
临走那天,她在文华堂坐着,一刻钟便等来了人,风姿卓越,珲华如故。
梁远栎上前只一句话:“有关民生,我愿意。”
“多谢大殿下。”
……
她回到沈府,跟柳雁母女间腻歪一会儿,便依依不舍地去找沈正。
书房门被推开,沈正发问:“你这些天看清王清运要干什么了?”
沈如新随意坐下,头头是道:“暗账上都水监划给郑玲的不少,他想敛财,再借着王承泽输钱,流向后面。”
“现在还查不透,但和那群人是一伙的。数额高涨、抢掠迅速,他要等不及了。”
“通祁渠查下来,最终结果也是替罪羊,不如挂靠到三皇子头上。”
三皇子近日手脚不干净,让他放放血,沈庄的亏损也要他来还。
这功劳么,要推到大皇子头上,群茅所向,当然不能指着她。
皇子公主们手中皆有永欢坊的干股,所以楚暮也归大皇子管,他仁德善心,要不了几年,楚暮就能回乡,时间长短,沈如新可从未许诺过。
她用沈正的纸笔写写划划,打算告知楚暮接下来的事。
沈正在旁边看着那狗爬字,咽下一梗,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些年来她勤于武学,又看了不少书,练字的时间便难以抽出。
眼不见,心不烦,他起身出门,信鸽也提走:“用你自己的。”
沈如新不知顺走他多少信鸽了,还在那里嘟嘟囔囔:“切,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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