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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骆清是被尿憋醒的。
清晨的阳光已经撒进这处山洞中,映在洞壁上,留下淡金色。
火堆中的火苗不知何时也已经熄灭。
洞中的两人斜靠在一起。
她枕着隋桓的臂膀。
他的头也向她依偎过来,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上。
骆清一睁眼,陌生的场景将她吓了一跳。
她愣住没动,半晌,才终于想起自己已经不在现实的世界。
终于不再像昨晚一样,只有火堆发出光亮,底色笼罩的是一片漆黑。
阳光本身就代表着希望。
洞口透进来的淡淡光辉将骆清的情绪照亮。
微凉的空气也让骆清发自肺腑的愉悦。
人有三急,现在小腹发胀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骆清从隋桓的臂弯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不想吵醒隋桓。
然而她刚要起身,旁边的人就睁开了双眼。
隋桓刚醒来,眼神有些空茫,却在看到骆清的一瞬间迅速发亮。
骆清站起身来,不经意打量过隋桓的脸庞。
那双隐隐发亮的眸子让她心中一颤。
此时那里面所有的警惕,危险,不安,恐惧统统都消失不见。
到是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深深扎在里面。
骆清不想真正去探究那里面究竟装了一些什么。
她未置一言,只又扫了他一眼,直接快步走出了山洞。
隋桓眼神震颤,一直看着骆清离开的背影。
他顿了一会儿,然后立刻追了上去。
他本就身高腿长,没几步就在洞外追上了她。
外面温度不高,空气中泛着些夜晚残留下来的冷意。
太阳挂在空中,无私地将光芒洒向大地。
脚下的土壤还很湿,昨天晚上下了不少雨。
阳光倒是很温暖,晒的骆清暖洋洋的。
骆清刚走出来,迅速四处观望着。
四面八方都是大片大片枯寂的树林。
她正找着哪处有树丛遮挡,急切地想要方便一下。
背后却有焦急的脚步声传来。
而骆清更快感受到的,是一股栾花般的清香。
她刚要转身,就感到衣角就被人牵住了。
然后是急促又恼火的声音。
“你要去哪?”
骆清被这语气一惊,转身回过头来。
她还以为隋桓是想找她算账,以为自己昨晚对他的冷淡与逼问冒犯到了他。
骆清却完全没有想到,她看到的,竟是隋桓略带着些委屈的模样。
他黝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不放,清澈的眼中此时盛满了委屈与不安。
他身姿挺拔,整个人在骆清面前一站仿佛一堵墙。
整个人硬生生占据了骆清的全部视野。
她不禁退后一步。
隋桓几乎比她高了一个半头,骆清想要看他还不得不抬头。
隋桓看着她退后的动作,嘴角抿起,眉头也紧了一些。
骆清一时有些不解。
她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隋桓这是做什么?害怕自己跑了?
这委屈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明明连几句话都没说过。
对于骆清来说,一切隋桓所认为亲近的行为她都没有放在眼中。
隋桓在她面前,是一个人,还是一段文字,还是一条谨慎乖巧的小狗。
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她对他的行为也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不过她确实没打算和隋桓分开。
尽管骆清没发觉身体上有哪些异常。
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确确实实应该如系统所说已经绑在一起,建立了通感。
隋桓是书中的男二号,是关键角色。
她现在不能离开他。
他不仅是自己塑造出来的目前还没黑化的好人。
毕竟黑化这么重要的节点一定不会改变,他还没有入魔。
还是她寻求世界崩塌的重要线索。
骆清不太能理解隋桓对她的感情变化。
昨晚的警惕,不安,到后来她强硬的能够相依而眠。
都与现在他表露出来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毕竟,她现在从隋桓那里感受到的。
他对她的。
那丝若隐若无的。
竟然是依赖。
她故作轻松地对隋桓笑了一下,嘴里吐出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要去出恭。”
这对她来说理所当然。
面前的少年却一瞬间因为这直白的话语红了脸。
隋桓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羞涩。
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只是想抓住平生中唯一的温暖,不想让它那样轻易地溜走。
骆清离开的一瞬间,她的背影让隋桓想起了很多人。
是剑宗掌门,是虐待他的下人,又或许是欺凌他的同门弟子。
多年的外界的冷漠已经让他麻木。
他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自己命中就该如此。
他仿佛一个空壳,行尸走肉般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游荡。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挣扎只求一线生机。
而他的苟且偷生真的是值得的吗?
他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直到昨天。
直到昨天…
他仿佛飞蛾扑火般本能地去追逐那抹毕生追求的光亮。
却在这寂静的清晨,阳光刚好的当下。
听到了给他希望的女子十分直白毫不掩饰的话语。
她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更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隋桓现在无比坚信这一点。
否则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他,又对他吐出这样私隐的词语。
隋桓此时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脸蛋红艳艳的。
骆清被他可爱到,不禁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她打量着他,想从他身上再获取几分乐趣。
“怎么,你也要去?”
隋桓早就已经入道,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没有凡人需要出恭的烦恼。
其他的担忧太过,让他没有立刻意识到原来面前的人是个凡人。
他迅速地摇了摇头。
刚才他刚迷蒙醒来就被骆清的离开吓到,紧忙追出来。
此时听到骆清的话,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小腹胀胀的,有剧烈的尿意。
这诡异的通感倒是正好验证着她的话。
隋桓脸颊红透,却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一时谁都没再说话。
少顷,骆清终于忍不住又开口。
“你不去,你放开我啊。”
她等了好一会儿,他抓着她的手也没放开。
隋桓探寻着骆清看向他的目光。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松力,终于放开她已经被自己攥的皱巴巴的衣角。
在松开的一瞬间,他立刻询问道。
那眼神简直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里面盛满了忍耐与期待。
“你还回来吗?”
骆清看着隋桓这幅神情,无奈地点点头。
她作出答复,留下还在傻站着的隋桓,迅速转身走远。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她自然知道修士五感极强,所以要找一个他五感绝对到不了的地方。
走了片刻,终于找到一个就算有人也看不到的小树丛。
隋桓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目光原本追随着骆清的背影,在她被树林遮挡后又倾耳去听她的脚步声。
在意识到她去做什么的时候又立刻低下了头。
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知道她去做一些极其私密的事,却仍然为这短暂的分离感觉到不安。
她会不会就这样离去?
她会不会是骗他?
这么多年来,骗他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他垂着头,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失落,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等着母亲来找寻。
随着自己身上那份紧急的尿意终于消失不见,他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起来。
短短片刻,每一秒却让他等待的仿佛被火灼烤。
直到,他听到缓缓的脚步声靠近。
隋桓的眼睛一点点发亮,忽而抬起头看向那个发出声响的方向。
一个纤细的身影闯入眼帘。
羔羊的“母亲”终于回来接他了。
骆清看着眼神发亮站在原地的隋桓,微微翻了个白眼。
她一步步走向他。
他却似乎连这几秒都不愿等待,蹭的一下几大步就走到她的面前。
骆清停住脚步,撇撇嘴。
“我饿了。”
“山洞中有肉。”
“我不吃那个。”
她又补充,“我不喜欢蛇肉。”
这两个字一吐出,碎成几段的长条的血淋淋画面也出现在脑海中,骆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隋桓平时几乎不吃任何食物,偶然遇到有灵植灵兽制成的饭菜才会多少吃一点。
却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那饭菜中蕴含着的灵力。
他昨天就已发现骆清身上不带半点灵力,那蛇肉也是为她所做。
怪不得她昨天也只是看着却一点没碰。
不吃蛇肉吗?
骆清的几句话让他喜悦。
她对他提出了诉求。
或许只是暂时,她没想离开他。
隋桓丝毫没注意到两人身份的天平已经倾斜到了骆清那方。
隋桓俊俏的眉眼直直看着她。
他立刻马上就想去为她找一些能够吃的来。
剑宗掌门为了捉他回去,费尽心机。几年来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暗卫,甚至在黑市和剑宗任务榜都挂出了他的通缉令,给他安排了一个勾结魔族,叛逃宗门的罪名。
这年头不论散修,还是宗门弟子,揭榜的人不占少数。
目前所在的凡界晋国北部的静塔山,也是他前几天刚换的住所。
隋桓没有物欲,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他的心早就已经荒芜。
而现在,面前这个女子,这个被自己救下的人。
隋桓一时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理。
他心中充满巨大的喜悦,不仅是因为她并不打算离开他。
更是因为,她需要他!
看着面前女子眉眼弯弯,隋桓本就挺直的腰背更加挺拔。
“你想吃什么?”
他急切问道。
她想吃什么,他都会为她拿来!
骆清此时看着有些激动的隋桓,没想过他被自己使唤还会这么兴奋。
甚至他看起来是非常的愿意。
她当然不会拒绝隋桓送上门来的殷勤。
她又望了望这片枯寂的树林。
一丝绿色都找寻不见,到处都是枯树枝和干旱到有裂纹的土地。
如果不是今天阳光特别好,这里看起来一定是阴森诡异。
这样的清晨,就连鸟叫声都听不到,能有什么活物出现?
怕是昨天的那条蟒蛇都是少见的。
凡界此时经常暴乱,野有饿殍。
但骆清还真想看看凡界此时是什么样子。
隋桓从小修炼,天生灵体,体术和法术并进,此时修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只是对付凡人。
她冲隋桓微微笑着,阳光透过树枝打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
“我想吃包子。”
骆清想要离开这片森林,去看看她笔下的世界,顺便找寻一下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
隋桓听着骆清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尽管不知走到哪里他就可能被人发现。
到时候免不了一通死战。
但这样的你死我亡的生活隋桓已经习惯。
经历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全身上下都浸染了鲜血。
只要。
只要他保护好她。
只要她不会受伤就好。
隋桓点点头,脸上终于带上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的笑容。
那笑容莫名有些晃眼。
骆清的呼吸微微滞住。
他本该如此。
他几乎和阳光融为一体。
仿佛一切挫折和苦难都不能打倒他。
“那我们现在就走。”
骆清挪动脚步,却不知走什么方向才能走出这片森林。
她又停住,看向面前的人。
这个人明明说着走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骆清。
骆清被他的眼神烫的发慌。
“看着我干什么?走啊。”
隋桓嘴唇蠕动,似是要说些什么。
他却只用那双眼睛看着她。
隋桓的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芒。
骆清仿佛看到了他背后疯狂摇着的尾巴。
像只体型很大的狗狗。
她白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狗狗”红了耳根,嗫嚅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骆清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带着几分好笑。
“我叫骆清。”
人类似乎就是这样,交换了姓名就会瞬间拉近距离。
仿佛有一条细线在骆清吐出姓名的一瞬间,将两人连在一起。
而这根线,叫做羁绊。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两人已经同处一晚,骆清却觉得两人现在才刚刚认识。
而作为作者,和自己创作出来的人物互相认识这件事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大概不会有多少人会经历这种事。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然后听到一句话。
他的音量不算大,有些低沉。
“骆清。”
骆清脊背微微发麻。
大概不会有多少人能够体验到她此时诡异又新奇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些刺激,莫名的让骆清心情有些舒爽。
她回应,“嗯。”
隋桓终于迈开腿,在前面领着路。
骆清也跟在他身侧。
树林的阴影从他们的身上掠过。
他走了一段,又叫道。
“骆清。”
“……”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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