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迟

　　宿舍
　　“十三班坐后排的那个男的长得很可以，好吧，我都去看过了”林木初一脸肯定。
　　“屁，你不是喜欢六班那个长得又高又清秀的女生吗？咋？移情别恋了？”文漾皱着鼻子，嘴唇翘了翘，一脸鄙夷。
　　“哎呀，你都说那是喜欢了，我是觉得那个男的长得可以，欣赏懂不懂？喜欢跟欣赏是有区别的！”林木初义正言辞道
　　“切～”文漾斜着眼看着她
　　关门声
　　“济老师回来了～”林木初迎上去
　　“聊什么呢？”
　　“聊…人。”
　　济宁侧头看向她“？”
　　文漾双手抱臂坐在床上，圆润的鹿眼滚了滚转向别处，嘴里念到：“哎，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犯花痴”
　　“我哪有！都说那是欣赏！不许乱说！”
　　“哦哟～那个理科班的女生？要真喜欢，去追啊.”
　　“呵，哪能啊，人家换口味了～文科班一男生”
　　“哟，这么快？新鲜感这就过了？”
　　“那是～”
　　看着她俩有来有回，跟踢足球似的。
　　“喂！你们两个够了！再叫揍你们了！”
　　“……”
　　文漾憋着笑，不语。
　　“再等等吧，等你再长长，不然你现在跳起来只打我俩膝盖吗？”济宁嘴下丝毫不留情面，将人损地彻彻底底。她还弯了弯腰，非常欠抽地将脸凑了过去，歪着头。与林木初平视。
　　这下文漾再也忍不住，鹿眼弯弯，嘴角延笑，不自觉捂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身高一五八的初初，忍无可忍一拳砸向她：“济宁！文漾！”
　　济宁立马躲过去，笑着，嘴里立马不停地哄到：“好好好，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
　　林木初泄愤地拿起枕头，砸着她们。
　　二人也不恼，任着她砸了几下。济宁伸手抵住，扯过枕头扔回床上
　　又背手伸到后头的柜子打开，翻了两根蓝莓棒棒糖，递向面前气鼓鼓的林木初，“好了…”
　　林木初看了一眼糖，夺过，转身走了。
　　江余拿着刚收好的衣服，看到经过一脸怒容的林木初，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她吃炸药了？”
　　“嗯，文漾跟我喂的。”济宁倒也没掩饰
　　江余笑了声“也就你俩尽逗她。”
　　阳台传来刷刷声。门缝外隐隐能看见拿着扫把刷阳台的背影。
　　“这对着阳台泄愤呢？”文漾挑了挑眉。
　　“这不她的癖好吗，一闲下来就搞卫生，记得上回我们宿舍大清洁，她一个人干了三份，还不让人插手……一天使不完的牛劲。”
　　“……”
　　嘴上犯完贱，两人也没闲着，跟着去想阳台搭了把手，最后被一起轰出去。
　　…………
　　晚自习
　　美术生一周只有三个晚上的晚自习，另外两个晚上都是专业课。
　　所以作业都挤在一起，多的很，不过作业多与少除了一班，其他两个班都没有很在意的意思。
　　秉持着课间能睡一会是一会，晚自习也偷偷干别的。
　　济宁今晚写作业写得格外地赶时间，头就没抬过，就连下课，除了打了次水，就没下过课桌 。
　　付七偷偷把小纸团往前桌奋笔疾书的背影一扔。
　　济宁的背影一顿，手中的笔一停，缓缓回头，侧目剜了她一眼。
　　付七努了努嘴，示意她看纸条。
　　展开纸团
　　入目就是付七那歪歪扭扭的儿童字。
　　“晚三才收作业，写这么赶干什么？”（疑惑）
　　济宁不一会，揉上纸条，往后一扔。
　　付七接住纸团后，往窗外看了眼，确认无老师经过后，低头展开纸团。
　　济宁的字有点锋利，特别是写悬针竖的时候喜欢拉地很长。
　　“要你管”
　　她的回复就写在下方，衬得付七的字越发滑稽。
　　付七咬下笔帽，回复
　　“关心你”
　　“哦，谢谢关心.”
　　“……6”
　　济宁抽了张稿纸，不一会就写了一大片。
　　付七左看右看，瞧不真切，只知道济宁写了很多。
　　突然，纸团滚到她的桌上
　　付七挑了挑眉，展开，有些锋利的眼眸一扫，眼睛微眯，沉默片刻，随后竟无声地笑了，不知是被逗的还是……
　　“你认识那个理科六班那个长得高，清清秀秀的女生吗？她好像也是老盈星的。有她微信没？推我，急 。”
　　付七落笔
　　“喜欢？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急，还特意花两节课写完作业，原来就为了给人写小作文啊～”
　　“……”
　　这回轮到济宁沉默了
　　“不是。哪那么多废话，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是有。只不过你这态度……”
　　济宁对着纸条上调侃的语气大眼瞪小眼，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七哥就是我在盈星唯一的人脉～（星星眼）我为七哥举大旗～”
　　付七嘴角抽了抽：真是能屈能伸，变脸比翻书还快……
　　“呵，128xxxxxx，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加你，不过她很少加人好友，挺会利用人脉的嘛，真机灵哈，知道都是老盈星的，这么上心，连人家底都扒干净了。”
　　济宁忽视她的调侃。
　　“大恩不言谢”
　　济宁回到宿舍，将刚刚写了一晚上的忏悔信放在了林木初的床上后就去洗漱了。
　　林木初洗完漱，挂蚊帐的时候看到了那张对折的稿纸……
　　一目十行，目光触及那行数字
　　“宁宁～你最好了！”
　　济宁勾了勾唇。
　　“加微信的时候报付七的名。”
　　隔壁的隔壁，正在挂蚊帐的付七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早晨，早读…
　　付七睡眼惺忪，一般都不去吃早饭，从宿舍楼一回来课室就趴下睡觉，直到早读。
　　这个间隙，济宁有个很长的单词，不太会念，转向付七，捧着书，指着书上的单词问。
　　“这个怎么念？”
　　付七有点起床气，掏了掏耳朵，低头扫了眼书上的单词，不太耐烦，语气有点快。
　　“extroverted。”
　　济宁宛若大脑宕机，站着没动，显然没听清。
　　付七看着面前垂着头跟单词对峙的脑袋。
　　仿佛要将英语书看出个洞来…
　　付七深吸一口气。
　　俯下身子，双手撑住两边的桌角。
　　凑近了一点。耐着性子，放慢语速。
　　“extroverted…ed是形容词后缀，原型extrovert，后缀复数加s…”
　　语音刚落，付七抬眼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盯着书，有些僵硬的人。
　　“明白了吗？”
　　付七状态懒散，声音有些沙哑。
　　目光触及她茂密的睫毛下，琥珀色澄澈的眼睛，窗外太阳从云层中拨开，照了进来。
　　似是给她的睫毛上铺了层暖光，衬得连发丝都愈发柔和。
　　济宁回过神，茂密的睫毛轻颤，视线终于从英语书上移开。
　　下一秒，目光相接。
　　两双一高一低的眼睛里倒映对方。
　　济宁死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他往后缩，她只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付七，不知为何使自己心头生出一丝丝压迫感…
　　奇怪的是两人没有立刻触电般地躲开。
　　感觉空气静止，呼吸一滞。
　　旁观者的角度只能看出两人在讨论问题…
　　只有两人能察觉出的微妙气氛…
　　济宁瞳仁一转，率先移开目光。
　　根本不敢跟再她对上视线，故作镇定自若的收起书，转过身。
　　磕巴地扔了句，“懂…懂了。”
　　有点奇怪…
　　明明平时近距离接触都没有什么感觉…
　　这次，怎么有点…
　　退缩。
　　付七直起腰，看着她转过身，也有些愣神。
　　“七哥…这个单词我…”
　　付七没说话，只是表情垮了下来，吸了口气，呼出鼻息的声音有些重…
　　不耐烦。
　　李紫立马抿唇，移开。

　　早读时间过半。
　　付七低着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皱着眉，抬手搓了把脸。
　　发现还是很困。
　　还不下课…
　　快撑不住了……
　　拿着书，扭头往后排窗边走。
　　拉开窗户，让早晨的清风贯进来，清爽了不少，吹走了一时的困倦。
　　下课铃一响，但是该睡还是要睡的…
　　铃响的那一刻，全班宛如中枪一般倒下，手自然地交叠起来，脑门往下一撞，不动了。
　　自从早上那次，济宁总是若有若无地避开付七。
　　除非是付七主动喊她或走到她旁边。
　　她不会很刻意避开…
　　但付七还是发现了…
　　周一下午自由课，济宁去借书…
　　盈星的图书馆很不小，种类也很齐全，很多绝版的书，市面上找不到的孤本居然都能看到。
　　济宁走到历史类书栏那边，
　　脚立马刹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拐角处，少年站在窗边，翻着手中的世界经典战役…
　　少年垂着狭长的眼眸，看上去很认真。
　　那是济宁找了三周的书…
　　此时济宁只想到一个字。
　　装。
　　济宁硬着头皮装作看不见，扭头翻找着书柜上的书。
　　指尖缓慢地顺着书架上的每本书，划过…
　　怎么还不走？
　　那只细长的胳膊伸了过来，拿着那本世界经典战役…
　　“同学，你找得是这本吧。”
　　说完还不忘看着她晃了晃手中的书。
　　济宁有些泄愤地扭头看向她。
　　“你又知道了？”
　　“上次你拉我过来找了两回了…小济老师～”尾音上挑。
　　欠死你得了！
　　“我不想要了。”
　　抬脚想越过她。
　　付七上前挡住她的去路，突然凑近…
　　她身高没济宁高，但肩比济宁宽。
　　济宁后退了一步，付七也没有再上前紧逼。
　　垂下拿着书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很快又松开。认真地问了句。
　　“为什么躲我。”
　　“我哪里躲你了。”
　　“表面上没有，但下意识的动作眼神出卖了你自己。”
　　这次济宁没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
　　一脸“那你想怎样”写在脸上。
　　双方沉默不语了片刻。
　　付七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小济老师，过河拆桥啊…”

　　小声喃喃到：“用完就扔。”

　　说着不自觉靠近…

　　下一秒，付七顿住。
　　虎口抵住那条往前的脖子。

　　济宁下意识抓住她的脖子，没用力，是平常两人玩闹时，付七一往她脸上凑时，济宁就会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后推。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这下不止济宁愣住了，付七同样也是。

　　济宁看了眼她的脖子，飞快地撤下了手。

　　低头眼神乱飘，失了方寸。

　　付七直起身子看着面前垂着头的济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感受到掌心残留在自己喉结上的温度。

　　一把把书塞到她怀里，抬脚走了…

　　跨出图书馆的门槛。
　　看也没看站在门口等待的谢笙，便往前走。
　　“这么久。”
　　谢笙看了看表，眼睛往里瞟了票，抬脚跟上。
　　“对我们班生活委员有意思啊，这么殷勤帮人家还书…”
　　付七停住脚，看向她。
　　“还吃不吃饭了。”
　　“吃。”
　　“吃就闭嘴。”
　　刚抬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
　　付七扭头看向她，眯着眼：“你早就知道，加微信的根本不是她，对吧。”
　　疑问词，用肯定的语气…
　　谢笙没招了，摊手承认：“对。”
　　“为什么不说。”
　　“……”
　　谢笙比付七高一点，跟济宁大差不差。谢笙放下双手，盯着付七。
　　对方也打算跟她死磕到底，眼神毫不退缩。
　　双方在无声的沉默中对峙。
　　停了五秒才做出回答。
　　“你没问啊。”
　　付七友情赠予了好兄弟一个（白眼）。

　　…………
　　某天。
　　中午吃饭。
　　济宁拿饭原则，哪条队短排哪条。除非哪天心情特好，排一次长队，拿饭快第一个坐在位置上吃了起来…
　　刚将一筷子豆角夹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身旁便落了一道影子。
　　济宁咀嚼的动作一僵。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马的，她今天拿饭怎么这么快？平时不都排人多那条的吗？
　　我吃太快，然后走掉会不会太明显了…
　　算了。
　　济宁又塞了口饭进嘴。
　　坐在对面的嘉子京要回教室拿东西先走了，位置空了出来。
　　“你们是不知道他们班的那个数学老师…啧，老古董一个…不像我们小老头……”
　　程枋说着她男朋友班上的八卦，讲得眉飞色舞，桌上气氛甚欢。
　　付七一般吃饭不说话，除了被cue，否则全程下来，不是吃完就不会抬头。
　　不同的是，今天的吃饭速度格外的慢，慢到有点慢条斯理的意思。
　　谈着谈着，济宁想十分自然地挪着餐盘到对面位置，坐在程枋旁边…
　　“笑死…诶，那他们班……”
　　餐盘还没离开这个范围，就被人摁住了，力道是济宁没想到的大，不容拒绝。
　　济宁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付七仍是跟没事人一样头都没抬，吃着饭，只是分了只手出来。
　　济宁尝试挣扎，扯了扯，没扯出来，放弃了，认命地勺了口饭进嘴。
　　付七似是确定她不会再挪盘子后，撤开手。
　　到后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后面程枋走前疑惑地问了句。
　　“唉？付七今天吃这么慢？”
　　终于有人问了…枋！赶紧把她拖走啊！
　　付七平静地回到。
　　“今天菜难吃。”
　　程枋感觉问完更疑惑了，还有一种被人搪塞了的感觉，她端着餐盘带着一脑子的疑惑离开了。
　　唉…不中用啊…
　　济宁喝汤装作自己很忙，尽量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降低自己的存在。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付七没有崔促，很平静地坐在旁边等着。
　　这更令她觉得煎熬。
　　济宁认命般镇定开口询问，
　　“你不回宿舍？”
　　“我不急，你慢慢吃。”
　　“…”嚯，我哪还吃得下去？
　　“我饱了。”
　　走回宿舍的那段路更是煎熬，双方都没有说话，济宁仿佛在心头憋了口气。
　　进到宿舍才如释重负，背靠在门上，头往上一昂。重重地呼了口气。
　　文漾刚好从阳台走了出来，看见她问了句。
　　“你这是刚才战场回来还是饭堂回来？吃个饭这么紧张？”
　　“跟从战场下来没什么区别。”
　　“唉，话说，你跟付七咋回事，好像很少见你俩走一块了，闹别扭了？”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
　　济宁抬眸，看了她一样
　　眼神：不该问的别问。
　　文漾立马比了个嘴拉上拉链的手势。
　　济宁坐在床上。
　　说实话，济宁是个钢铁直女，以前别人在自己面前耍浑，她也会耍回去，睚眦必报。
　　对肢体接触，或是与他人距离过近，她会生理与心理上产生下意识排斥，躲避。
　　她不懂得去面对过于亲近的人，包括亲人。
　　所以，一直以来不只是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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