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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送行
昆仑山不常下雪,今年的雪却格外的多,也格外的重。
顾今安蹲在练武场的墙上,看着练武场里的几人,等到他们停了动作,这才轻快地跳了下去。
姜竹站在最前,一如既往地沉默;柳清风攥着鞭子直喘气;林妙妙撑着伞坐在梁威身边,喝着热茶休息。
她没有立刻出声,只端起手中的酒盏,饮了一口,感受到辣意从舌尖到喉咙,再烫到胃里,这才开口:“大比将近,虽然不知道你们练的怎么样了,但你师尊我要上交的符已经炼好了,所以!”
四人没出声,等着她的下文。她垂眼看他们,仿佛只是看了四枚刚修出形体的玉石,色泽未定,纹理模糊,但已能窥出些脉络。
她笑了一声,继续说:“所以,我准备好了就是门派准备好了。我们明日启程,今天就练到这,回去收拾东西吧。”
说完,顾今安也不等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
四人早就习惯自家师尊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聊了几句就散了。
*
昆仑山上灯火阑珊,夜色中浮现出一抹稀疏的人影。
她坐在屋顶上,冷风拂过发梢,手中握着那枚早已斑驳的白玉指板,指节微微泛白。
“又要远行了。”她轻声呢喃,目光投向护着门派的护山结界。
她能看到,山上住在各处的门下仅有的四个弟子,一个个整理着东西,练习武艺,皆未觉察那藏于平静表象下的暗潮涌动。
她叹了口气,想到大比要持续七日之久,就觉得不安。
猛灌一大口酒,这才精神了点。顾今安掏出炼好的两张符,对着月色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满意点头:“不愧是我,从未在符箓上出错!”
她将符箓收好,直接翘着腿在屋顶躺下,摸了摸脖子,一边喝酒,一边哼歌。
“哼哼,哼,流水无言归故处,哼哼哼,月影朦胧入梦长……”
风渐渐停了,她的哼唱声也渐渐消散在朦胧的夜空中。
*
翌日,天光乍破,四人不约而同地穿上了比较体面的衣服,收拾好行囊,早早地等在了山门处。
姜竹穿上了更易活动的劲装,黑紫色腰封上挂着每位弟子都有的昆仑玉佩;梁威虽换上了月白长衫,却没脱下外面黑漆漆的法袍;柳清风穿上了黑蓝色的劲装,时不时悄悄地整理衣袖;林妙妙则是换上了大师姐给她带回来的紫色衣裙,头上系着师尊炼制的法器发带。
四人就这么站在山门处,想着心里的事,没有一个人出声。
“怎么一个个都板着脸?知道的是去大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刑场了?”一道慵懒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顾今安负手而来,脚步散漫,衣袍随风而动。她身穿一如既往的黑色道袍,腰间挂着一块翡翠,神情闲散,像是方才刚从宿醉中醒来。乌发随意散着,被风吹得张牙舞爪,眼中清明如镜,带了一点笑意。
“宗门大比又不是去拼命,放松些。”她抬手指了指柳清风,“尤其你,”又指了指林妙妙,“还有你。你们在外少说话,自己嘴有多毒又不是不知道?”
二人嘴角一抽,齐齐应了句:“记下了。”
“——别丢命,别丢脸。丢东西别回头找,丢人了也别喊我。”她补充道,“哦,还有,听大师姐的话。”
说完,顾今安抬步走在最前,拿着酒壶,脚步轻快地像是踏春出游。
四人紧随其后。
行至山脚,待众人走出结界,顾今安空着的手抬起掐了个决。在柳清风看来,这手决不似法术,倒更像是在赶苍蝇。
“封。”顾今安吐出一字,虽语气散漫,却让四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
瞬息之间,整座山脉隐约开始震颤,一道古老的钟音自天穹回荡,轰然激起万里云涛。崖壁山林间无数埋藏的阵眼应声亮起,一环扣一环,演化为古阵真形。
一道寻常修者无法观测到的金纹结界自山巅升起,如天盖倒扣,笼罩了整座昆仑山,光华如练,威重如山,仿佛将这山与天地隔绝。
封印落成之刻,领地远山的雪峰似有低鸣,与封印遥相呼应。
柳清风从未见过自己的师尊使出过什么厉害的招式,以前的宗门大比也是只有他们四人先启程,这是他第一次见顾今安用这样大的法术。
“行了。”顾今安拍了拍手,“除我以外,无人能开山。只要昆仑不启,万灵不得入。”她悠哉游哉地转身,“走吧,距星轮阁的领地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
昆仑派管理的领地处在最西边,而宗门大比举办的地方在所有领地的最中央,也是星轮阁所管理的。两个领地之间,还隔着魈风谷。仙鸾居和草木堂则是在最东边,因着距离实在太远,昆仑派又是常年避世不出的状态,自然不太熟悉。
“再有两里路,就是魈风谷边界前的最后一个城镇了,到时为师去取点东西,你们别乱跑。”
五人在飞行舟上飞了半个月,为了避开禁空的城镇,不知绕了多少路。而在这舟上,每天都要在大师姐的眼皮子底下修炼,柳清风已经达到了极限了,若是再不能下了这艘破飞船,他真的要疯了!
自然顾今安这句话成为了柳清风心中的慰藉:总算能休息了!!
到了那座城镇,顾今安自顾自的离开了,也没告知回来的时间,就把四人一舟丢在了镇子外面不远处的森林里。
“啊,总算能休息了。”饶是不爱表现脆弱一面的林妙妙都长叹一声,从芥子袋里取出一个软榻躺了上去,“我要睡了,师尊回来前都别吵我。”
虽说以他们的修为,已经可以用修炼代替进食和睡眠了,但是睡一觉确实消除疲劳最快的方法。
柳清风自己也累的不行,哪有精力去吵她,伸了个懒腰就坐到了梁威的身边。
“二师兄,大师姐呢?”
“师姐同师尊一起走了。”
“师尊有什么事啊?”
梁威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噗嗤一下乐了:“你不记得了?上一次宗门大比的时候,其他门派不是都嘲笑我们穿的老土吗?当时你都气得七窍生烟了,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你就是柳清风?没想到你们‘上古门派’的衣服土气,连弟子的名字都这么土哈哈哈哈哈哈!”
柳清风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不想不要紧,窣地想起,他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不应该生气吗?就算我们门派人少,不怎么出世,也不能这么说吧?”
“是啊,”梁威将柳清风拉回椅子上坐着,“所以这次师尊为了我们门派的名声,特意订做了些东西。”
故弄玄虚……
柳清风再三询问到底是什么无果后,心里嘟囔着闭上眼休憩。
过了半个时辰,师尊和大师姐总算是回来了,两人手里多了几个宽长玉匣,灵气封锁未解,匣盖上有昆仑派独属的浮纹阵线,淡光隐隐。
“清风,小不妙,过来了。”顾今安招呼着把玉匣子分给每个人,交给柳清风时特意眨了眨眼睛,“这回若是再被说,师尊就真没办法,只能让你大师姐打他们一顿给你出气了。”
“什么和什么啊?这里面是什……”
话未说完,柳清风手中的玉匣被顾今安开启,内里一套利落的衣袍展露出来。蓝底银纹,裁剪利落,袖口用极细的银丝绣着云纹与雪花。只是乍一看都让人觉得气韵清峻,古朴中带着凌厉,确是精心所制。
“这是……”三师弟话音慢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闷闷的。
他这才终于记起来了。
那一年的宗门大比,他们站在台下,柳清风前脚刚比完一场,后脚便听见某个旁门弟子笑嘻嘻地说:“昆仑派真是古道遗风,连衣服都还停在千年前。”
另一个接话:“是啊,那个三弟子穿得跟庙里的小道童似的,还能打人?”
那时他脸一黑,转身就想拔剑冲过去。若非大师姐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他的后领,恐怕所有人都要被赶出去。
“想起来了?师兄再补充一下你的记忆,你当时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还吼了一句‘我打不过他们我还不能打他们?’”二师兄轻笑,眼里尽是调侃。
“我没说过这话!”柳清风脸上一滞。
“说过。”林妙妙也打开了玉匣子,默默道,“还说得特别响,整个观台都听见了。”
柳清风耳根发烫,咬牙切齿:“那是他们该打!”
顾今安推着柳清风进入船舱:“好了好了,大家都换上看看吧,这几套衣服可不便宜,你们师尊我的私房钱都花光了,若是不好看我可是要去找店家麻烦的!”
众人这才有说有笑地各自分开换衣服了。
柳清风将新袍穿上,站在镜子面前难掩眼中的惊讶和开心。
衣料是深蓝与墨黑交织而成,色泽沉稳,宛如夜色下的山石,静谧却暗藏锋芒。银色纹线细细勾勒于衣身两侧,自肩头蔓延至衣摆,宛如夜空中隐现的星光,点到即止,低调却难以忽视。
袖子为文武双制,左袖宽大如云,内衬有淡银薄纹,右袖则裁得利落贴臂。行走间衣摆略扬,衣角处云纹与雪花交错绣就,像是把昆仑山上的雪景给绣在了衣服上。
后背挂着昆仑独产的雪纱,轻如烟、薄如翼,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随风轻曳,一股仙门清冷的做派。
胸前与腰间点缀着几道细银链,银饰小巧精致,形制各异,或为昆仑旧印,或为银杏叶、雪花形状,每一枚都被师尊亲手下了小术法,不染尘、不失色,哪怕踏遍荒野,依旧洁亮如初。
顾今安甚至贴心地为自己的三弟子购置了一个银底的发冠,上头嵌着一块细小的墨玉,稳稳将他平日只用发带随便一绑的发丝束起。
整个人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像是一柄藏锋未出的剑。
林妙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靠着门框看着他,忽地笑了声:“还不错,看上去,确实不像庙里的小道童了。”
“闭嘴。”柳清风冷冷丢下两个字,耳尖却悄悄红了。
众人重新在甲板上碰面,都像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一样惊叹出声。
大家都穿着大体相似的衣服,只是发饰各有不同。大师姐的发簪与步摇,二师兄的发髻与簪子,小师妹的发带。
而五人当中最让人惊讶的就是顾今安。
柳清风除了她日常穿着的黑色大衣袍,从未见她穿其他衣服,这次顾今安换上了和他们相似却更精致有威严的衣服,还将那些海藻一样肆意生长的头发束了起来,露出锋利的眉眼,给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好陌生的师尊……”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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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师尊在屋顶唱的是
出发咯gogogo~

黑咖啡品味有多浓~

好喜欢这套衣服,我甚至亲自画了设计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