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真回村种田了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正蹲在院子里观察新播种的花种和菜种。忽然被院门外一阵急促的“咚咚”敲门声打断。

　　“小满姐，在家吗？”陈阳的声音裹着清晨的朝气传进来，带着点小跑后的微喘。

　　林小满直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痕，拉开木门时，不由愣了一下。陈阳身后跟着两个小哥，都是村里常见的熟面孔，三人肩头各扛着几根竹竿，青绿色的竹身还凝着露水，竹节处新削的痕迹泛着白，显然是刚从山里伐来的。

　　“宋阿嫲昨儿跟我说你要搭百香果架子，”陈阳把竹竿小心地靠在院墙上，额角沁着层薄汗，被风一吹，他下意识地抹了把，“今早我去你家竹林挑了几根直溜的，你瞧瞧够不够？”

　　林小满有些过意不去：“原来是你啊，宋阿嫲说她‘揽下了’，我还当她要找村里的散工呢。这也太麻烦你了，回来这些天，净让你帮忙了。”

　　“麻烦啥，”陈阳笑起来，露出点少年气的爽朗，伸手拍了拍竹竿，竹身发出结实的“咚咚”声，“能给小满姐搭把手，我乐意还来不及。你看这几根，粗细匀净，没疤没结，搭架子正好。现在就动手？”

　　“急什么，”林小满往屋里让他们，“先歇会儿，我去倒点水，你们喝水休息一下。”

　　“不渴！”陈阳身后的一个小哥抢着说，他叫石头，是陈阳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早点搭完，省得耽误你种百香果。”

　　陈阳也点头：“是啊，早搭好早省心。我想着搭个拱形的吧？一来好看，二来爬满藤了，底下遮阴的地方也大，到时坐着喝茶正好。”

　　两个伙伴都没意见。三人都是田里摸爬滚打的好手，动作麻利得很。石头从包里掏出卷尺，陈阳蹲在地上量休闲区的长宽，另一个小哥则找来记号笔，在竹竿上一笔一划地做标记。锯子“沙沙”地咬进竹身，细碎的竹屑簌簌落下，混着清晨草木的清冽气息，在院子里漫开。

　　林小满在一旁递水递毛巾，看着他们把竹竿一头削得尖尖的，用力往土里一扎，再用铁丝把几根主架十字交叉固定，弯成流畅的拱型，动作干脆得不带半点拖泥带水。阳光透过竹枝的缝隙落在他们背上，把汗湿的衣料浸成深色。

　　“这架子还得拉几道横竿，”陈阳踩着梯子爬到顶端，手里又递上几根细些的竹竿，“不然藤长疯了容易乱，到时候摘果子都费劲。”他说着，手脚并用在拱形架上固定出网格，“等下你去镇上买张尼龙网铺上，藤能顺着网爬，结了果也挂得稳当。”

　　“好，我记着了。”林小满应着，看着那青绿色的竹架一点点成型。

　　不过两个钟头，一个半人高的拱形竹架就稳稳立在了院子里。竹身泛着新鲜的绿意，弧度从地面流畅地弯向屋檐，像一道被阳光镀过的彩虹，好看得让林小满忍不住围着转了两圈。

　　“太像样了！”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中午说什么也得留下吃饭，我这就去村口买肉！”

　　“不了小满姐，”石头摆摆手，扛起地上的工具包，“我们下午还得帮陈阳去果园疏果呢。让他留下给你看看还有啥要拾掇的，我们先回了。”

　　送走两个小哥，林小满不由分说把陈阳按在石凳上，转身从厨房端出刚蒸好的玉米和红薯，热气腾腾的：“早饭肯定没吃吧？先垫垫，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陈阳也没再推辞，拿起个黄澄澄的玉米啃了一口，甜糯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赶紧用手背抹了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你这玉米真不错。”

　　“宋阿嫲今早送来的，说新收的，让我尝尝鲜。”林小满也拿起一个红薯，剥着皮笑道，“对了，百香果苗你知道哪儿有卖吗？镇上的农资店能有？”

　　“镇上悬，紫皮的现在少见了。”陈阳嚼着玉米，含糊地说，“邻村李老伯前两年种过，不过去年改种黄金果了。要不……你试试网购？现在网上啥苗都有，还包邮。”

　　“网购？”林小满眼睛一亮，她倒把这茬忘了，“可网上买的苗能活吗？我怕折腾坏了。”

　　“选那种销量高、评价好的店，”陈阳掏出手机，在裤腿上蹭了蹭沾着泥土的手指，划拉着屏幕，“要选根部带土球发货的，成活率高。我帮你看看，之前我叔买果树苗，好像收藏过几家靠谱的。”

　　两人凑在手机前，头挨着头翻看着店铺。陈阳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认真得像在研究果园的收成：“这家店评分4.9，销量也高，你看这评价，都说苗壮实，带的土球也大。就是发货地远了点，估计得三天才能到。”

　　“三天怕啥，等得起。”林小满看得心动，干脆利落地选了两株一年生的紫皮百香果苗，又顺手加了生根粉和有机肥，“等苗到了，你可得来指导我怎么种，我这手笨得很。”

　　“包教包会！”陈阳拍着胸脯应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种百香果得施足底肥，我家发酵好的羊粪还剩不少，等下我给你装一袋送来，肥力足还不烧根。”

　　林小满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微黑的侧脸，心里涌上股说不出的暖意，轻声道：“陈阳，总让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陈阳啃玉米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悄悄泛起点红，他挠了挠头，声音有点不自然：“小满姐，你跟我客气啥。小时候我个子小，总被村里的大孩子欺负，不都是你护着我嘛，我都记着呢。”

　　林小满愣了愣，那些被岁月蒙上薄尘的童年片段突然清晰起来——田埂上，她把哭鼻子的小不点陈阳护在身后，对着比他们高半个头的孩子叉腰瞪眼……原来这些事，他都记得。

　　下午，林小满去镇上买了尼龙网，顺带捎了些日用品。回来时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一袋用塑料布仔细包好的羊粪，旁边压着张纸条，是陈阳一笔一划的字迹：“羊粪放门口了，网上买的苗注意看物流信息，有啥问题随时喊我，我就在果园。”

　　她把尼龙网小心翼翼地铺在竹架上，用扎带一格格固定好。她望着那片青竹绿网，恍惚间仿佛已经看见藤蔓缠绕、紫果垂坠的模样，连空气里都像飘着百香果的甜香。

　　接下来的三天，林小满每天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查快递进度。第三天傍晚，一辆三轮车“突突”地停在院门口，快递员抱着个纸箱喊：“林小满在家吗？你的快递！”

　　她几乎是跑着迎上去的，拆开纸箱，两株带着新鲜泥土的百香果苗静静躺在里面，叶片绿油油的，沾着点保湿的水珠，枝干粗壮，根部裹着厚实的保鲜膜，一点没受损。陈阳不知什么时候也闻讯赶来了，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拨开保鲜膜检查，抬头朝她笑：“苗挺壮实，根部保护得好，没问题，今晚就能种。”

　　两人趁着暮色，在竹架旁挖了两个深坑，先埋进羊粪和有机肥，拌匀了，再小心翼翼地把苗栽进去。林小满扶着苗，生怕碰断了嫩叶，陈阳则一捧捧地培土压实，最后一起浇了透水。

　　“等藤爬满这架子，就能在底下喝茶乘凉了。”陈阳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到时候一定请你和宋阿嫲喝茶，还有早上那两位小哥，都得来。”林小满望着刚栽好的苗，眼里满是期待。
　　“哈哈，好！”

　　晚上依旧没能留陈阳吃饭，他说果园的活还没忙完。
　　林小满自己热了点中午的剩饭，草草吃了几口就回房间了。
　　她打开手机，翻看着最近刷到的视频——某乡村博主把小院种满月季蔷薇，连电视节目和明星都慕名而去；某乡村小花园一天接待六百多人，光门票收入就过万；还有隔壁县的一个古村落，靠柿子主题火得一塌糊涂，村民们守着老房子就把钱赚了……

　　如今看着自家院子里待种的向日葵、格桑花种子，还有那架即将爬满藤蔓的百香果，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陈阳的电话，指尖都带着点微颤，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电话那头传来很多杂音，夹杂着风声，陈阳的声音有点模糊：“小满姐？你说啥？我在果园呢，有点吵。”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提高了点声音：“我说，我想把老屋改造成民宿，种满各种各样的花，就像网上那些好看的院子一样，你觉得……可行吗？”

　　陈阳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清晰起来，带着点惊讶：“你是说，像网上那种网红民宿？”

　　“嗯。”林小满盯着院角那片刚翻整好的花田，认真道，“城里很多人都喜欢这种亲近自然的地方，我查过，咱们县还没有专门做花卉主题的民宿，说不定……能成呢？”

　　“小满姐，”陈阳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种少见的郑重，“你当真要在村里创业？不是一时兴起？”

　　林小满愣了愣，陈阳的话像颗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这才惊觉，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早已悄悄变了，原本只是想回来休养一阵。

　　“我……想试试。”她听见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久到林小满以为没信号了，陈阳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找你，你把想法都理一理，咱们好好计划一下。”

　　第二天上午，陈阳来了。他穿着双沾着露水和泥土的运动鞋，裤脚还带着点草屑，显然是从果园忙完直接赶过来的，手里还攥着本厚厚的笔记本。

　　“先说说你的初步设想，”他把笔记本摊开在院子的石桌上，晨光穿过稀疏的竹影，在他眉骨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晕，“想到啥说啥，我记下来。”

　　林小满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知怎的，心跳有点快。她定了定神，开口道：“首先，这老房子得先翻修，至少得留出10间客房，要干净舒服，还得保留点老房子的味道。”

　　“门口这个小院不动，就保持现在这样。”她指着后院的方向，“我这后院不是连着后山吗？我想把那儿改造成花园，种上月季、蔷薇、绣球、大丽花这些观赏性强的花，再搭一些天幕还有秋千藤椅。”

　　“还可以收点门票，要是住店的客人就免门票。”她越说思路越清晰，“你不是有果园吗？要是方便，咱们可以一起做成采摘园，让客人自己摘果子。多几个项目，大家玩着也尽兴，还能搞个露营基地，夏天肯定受欢迎……”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顿了顿，有点犹豫：“就是资金方面……老屋改造、买花苗、装修、宣传……怕是要不少钱。”

　　“钱的事你别愁，”陈阳低头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闻言抬头道，“我认识县里农业局的王主任，前阵子他来村里考察，说现在有乡村振兴补贴，民宿项目符合条件的话，能申请无息贷款，我回头陪你去问问。”

　　林小满看着他认真记录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陈阳突然握住了手。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干活磨出的薄茧，蹭得她手心里有点痒痒的。
　　他的眸光很深。

　　“小满姐，”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因为紧张又显得有点干涩，“你放心干，我全力支持你。”

　　林小满怔怔地看着他，那个曾经需要她保护的小少年，如今说要全力支持她。
　　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定了定神，轻轻抽回手，假装去端水杯，掩饰着指尖的微颤：“好。”

　　陈阳也没点破，只是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轻声道：“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满像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每天都过得充实又忙碌。她跟着陈阳去县里跑审批，一趟趟地往农业局、住建局跑；在网络上挑选对比，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花都搬回家；甚至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会了用短视频记录筹备的过程，镜头里有刚栽下的百香果苗，有翻整好的花田，还有陈阳帮她修补老屋木窗的身影。

　　当她把第一条“繁花小院筹备日记”发上网时，心里还挺忐忑，没想到过了没多久，评论区就多了几条留言：

　　“哇，这小院也太惬意了吧，简直是我向往的生活！”
　　“求地址！等开业了一定去打卡！”
　　“博主加油！期待你的花海小院，到时候我要带着全家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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