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笼中鸟
X月X日 ,暴雨
由于前段时间沈父的那一段电话,沈砚不得不被迫归家,暴雨中的黑色轿车像一具移动的棺材,车窗上雨水蜿蜒如泪痕。沈砚的校服衬衫被冷汗浸透,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
——相册里偷拍的白倾婉各种照片已被加密。
暴雨夜,沈砚刚踏进沈宅的第一步,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是真正的血腥味,而是那种陈年的、渗进檀木家具里的铁锈气,混着父亲书房飘出的沉香,整个沈宅就像一具华丽的棺材,
这沉重压抑的气息让人窒息。
沈砚的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他站在沈宅玄关,鞋底的水渍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红水痕——像极了母亲当年打翻的红酒渍。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没。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
话落管家低头如如幽灵般退到阴影里,毫无声响,仿佛早就预料到今晚的暴风雨。
沈砚刚走上楼梯,沈父的声音就从二楼书房传来,不轻不重,语气就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但却让空气骤然凝固——
“跪着进来。”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雪茄的暗火在黑暗里忽明忽灭。阴影中的男人影子投在墙上,巨大的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沈砚沉默地跪在书房中央,膝盖压着母亲当年磕头求饶的那块手工真丝地毯。父亲背对着他擦拭一枚蓝宝石袖扣——那是母亲生前跟他关系缓和时,送他的礼物。
“知道为什么让你回来。”沈父用那只黑色万宝龙钢笔尖挑起沈砚的下巴,金属的冷意渗进皮肤,“你最近很关注一个女生啊。”
沈砚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
沈父用钢笔挑起桌上的照片——派人监视沈砚时,顺便拍的。
动作轻柔的,如同抚摸爱人一样:“真像她啊——尤其是眼睛,真干净啊。”
沈砚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父亲突然掐住他后颈,强迫他看向墙上的家族肖像,“真是可笑,救世主?骑士?你骨子里和我一样,迟早会把那个女孩拖进地狱。”
颈后的压迫感如此熟悉。十二岁生日宴上,父亲也是这样按着他的头逼他吹蜡烛,当时指甲深深掐进自己同样的位置。"
肖像框的金属冷光刺进了沈砚的视网膜。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
母亲曾养过一只鹦鹉,关在金属的鸟笼里,母亲非常的喜欢它。
某个深夜,7岁的沈砚看到,母亲赤脚走到鸟笼前,手指穿过栏杆缝隙。鹦鹉亲昵地蹭她的指尖,而她哼着一支民谣,调子轻得像要飘起来,她打开鸟笼,但鹦鹉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长期的训养,鹦鹉忘记了飞行。
父亲突然出现在走廊阴影里。
第二天,鸟笼空了。
母亲指尖残留着几片蓝色羽毛,而餐厅瓷盘里盛放着不知名肉类。
“自由是毒药,我只是在救它。”
还有
母亲自杀的三天前,罕见地化了妆。
她穿着初见父亲时的蓝裙子,把沈砚搂在怀里哼歌。沈砚闻到她手腕上的药味,混着柑橘香水,甜得发苦。
“阿翎,” 她突然把一枚钥匙塞进他书包夹层,“阁楼第三个抽屉……”。
父亲破门而入时,钥匙已经不见了。
沈砚至今不知道那把钥匙代表了什么,还有母亲最后对他说了什么。
母亲葬礼后,父亲把母亲的遗物锁进玻璃展柜。
珍珠项链旁摆放着鹦鹉的蓝色羽毛。母亲身前试图撕碎的结婚。
——被金框裱起。
香水瓶里插着枯萎的蓝风铃。
——母亲偷偷在阁楼养的蓝风铃,枯萎那晚正是她自杀前夜。父亲将干枯的花枝锁进玻璃匣。
甚至从殡仪馆索要了一缕母亲的头发
——编入家族徽章暗袋。
最中央是那枚蓝宝石袖扣,被射灯照得如同审讯室的强光。
当时父亲强迫他看着这些被他裱起来的母亲遗物。
“看清楚了。” 父亲扳着沈砚的下巴逼他直视,“这就是渴望自由的下场。”
而此时此刻,沈父正用同样的姿势掐着他的后颈。
白倾婉的照片散落在地,其中一张拍到她踮脚够书架,马尾辫飞扬的弧度像鸟类的尾羽,像极了鸟笼里那片未烧尽的蓝羽。
沈砚突然明白了母亲自杀前望向他的眼神。
——那不是绝望,而是释然。
母亲她终于飞走了,用最决绝的方式自由了。
沈砚失神的跪在地上想着。
“学校你这段时间就别去了”沈父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