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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心结难解,今朝一意孤行
宋遮明面上是七皇子,在十岁以前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她的母亲姓柳,本来是农家女,一场旱灾父母四两银子把十四岁的她卖进宫成了宫女,其实这本来算是个对父母和孩子都好的事。
毕竟当时七八斤白面一个的孩子到了穷买家的手里活不过半年。
柳小姐争气,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谋了个伺候宠妃的好差事,谁曾想喝醉了酒的皇帝与她就这么草草的生下了宋遮。
皇帝将她看成人生的污点,连名字的含义都是想要掩盖她的存在。
所以宋遮很讨厌自己的名字,每次被人提起都像是在嘲笑她。
柳小姐一直对外宣称这是个男孩,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本来柳小姐想着如果是个男孩子活下去总要容易些,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没有办法看着亲生的孩子白白丢了性命,任劳任怨,拼命地做活拜托人在宫外换钱。
不久宫女太监们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帝的态度,对他们孤儿寡母极尽敷衍。
柳小姐不得已更累了,六七年间积劳成疾,在一个大雪连成幕的凄惨冬日永远闭上了眼睛。
宋遮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
她为了一个发霉的饼被她的哥哥推进过泥坑,泥沙臭水混着酸味的饼被她狼吞虎咽。
冬天没有衣服御寒就裹几层破布。
没人和她说话的时间久了,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后来的后来是一位无儿无女的老嬷嬷发现了她,还给了她一口饭吃才活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从七岁到十岁,她受尽了委屈白眼。
直到皇帝的寿辰。
宋遮发现这天的厨房里好东西特别多,她比往常多拿了个馒头。
竟然没人发现!小小的孩子高兴得忘了形,阴差阳错,鬼使神差撞见了皇帝。
他已经白发苍苍,形容枯槁。
他问眼前的孩子是谁,宋遮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好,知道自己惹不起还跑不掉就老老实实回答。
年纪大了的人总是很感念亲情,这时候可笑的血缘竟然发挥了作用。
皇帝明白了她是谁,拉住她的手,让人把她收拾干净。
就在皇帝松手的一瞬间拔腿就跑,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扒了她的衣服。
宋遮是很聪明的人,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男生不一样,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她是女孩,为了活下去才假装是男孩子。
“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你是女孩,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她为数不多记得的母亲的话,她一直有乖乖听话。
等到人们找到她,她已经换好了唯一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的锦衣。
宋遮口齿不清,不肯让任何人接近她。
老皇帝可怜她而非爱她地纵容她。
就这样宋遮第一次见到了素未谋面的父亲,第一次进了学堂,第一次知道了推她进泥坑的是她的亲哥哥。
宋遮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发现她以前的日子是说不上好。
所以她现在疯狂的想抓住什么东西,实实在在拥有的才能带来绝对的安全感。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此刻她立太子的诏书一下,反对的人就一个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正值壮年,还没有子嗣,这太子也可以等后面陛下有了皇子再立。”这是比较委婉的一派。
“年纪轻轻的皇帝不等着立自己儿子做太子,反倒立被定为罪人的侄子,臣等闻所未闻。”这是言辞激进的一派。
零零总总不过是这些意见,宋遮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的这些臣子。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别光急着骂朕嘛,众爱卿有什么顾虑尽管开口,慢慢来,这么多张嘴朕一个人也说不过呀。”
这样软绵绵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陛下你怎么吊儿郎当的,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你们不说朕可就说了啊,来来来,顾爱卿你先出来。”
叫的是刚才比较委婉的那一个。
宋遮指示伺候的太监把早就端着的一页纸递给他。
这位被点名的顾大人双手接过来一看,吓得大惊失色。
上面赫然写着:陛下早年有所亏损,难以生育。
下面是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太医的名字。
“爱卿还有什么话说 ?”
顾大人自觉冒犯天威,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臣无话可说。”
宋遮甩甩手,“回去吧”
“谢陛下。”
“来来来,王大人到你了。”
宋遮坐累了干脆面向众人横躺下,还好承绪帝是个懂享受的,让人打造了一个可以躺人的新龙椅,不然她哪儿有这么舒服。
宋遮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王大人说我们宋庭导有罪,敢问是哪条罪呢?”
“这……这……”
嗯……宋遮当时故意把宋庭导抓起来却不定罪,原本是想给自己当个假死的替身,这会儿派上另一个用场了。
“人家一片孝心陪着太上皇安度晚年你们妄加揣测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好了好了别闹了,就这么定了啊。”
“陛下。“徐铭站了出来,开口就是反对。
“臣以为不妥,宋庭导殿下毫无建树,非嫡非长非贤,甚至不是陛下之子,怎能立为太子!“
宋遮又端端正正坐起来,不过说的话能把人气得半死。
“众爱卿这么纠结这个问题干什么啊,朕就问你们,他是不是姓宋,这位子给了他对大玄的江山有影响吗?”
“反正朕不心疼。”
突然她又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反对,那这太子就先不立了,朕已经很虚怀纳谏了。”
其实你是因为宁国公拦着你吧,傻子都能看出来,反正大部分人都不想让宋庭导登上那个位置,最后是如了他们的愿就好。
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只有顾大人知道他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接下来听一下各位臣子们的报告,朝会也就过去了。
眼下天气炎热,宋遮特地赏了两位先生几盆冰,又和他们待在一起,终于又刻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平安符。
暗地里他们行李早就被收拾好了。
在太宸宫偏殿的宋庭导知道了立太子被搁置的事。
毫无疑问他十分生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出尔反尔,早知道就不该信她。”
鬼知道宋遮在外面等了多久,不许别人跟着,一进来就很自然的坐下喝茶,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
宋庭导见她气定神闲还以为她有什么想法,奈下性子问她:“你什么意思?”
怎知宋遮放下杯子两手一摊,“没什么意思,他们拦着我呗。”
宋庭导觉得她像无赖,真不知道堂堂皇子哪来的这种习气。
在他眼里宋遮就是个靠别人上位的闲人,还害了自己的亲人,对她谈不上什么尊敬。
于是张口就骂:“废物。”
反而是宋遮这个做皇帝的一点不在乎的样子。
“你有本事,你去和他们说咯。”宋遮挑眉看他。
“你……”宋庭导无话可说,他无所谓一样的态度让他想揍她。
“又没人帮我,情有可原嘛,你要是有办法说服他们,这件事就好办了。”
“知道了。”
他对这位新皇的确瞧不上眼,但也没想到她做点什么事都要靠别人。
宋庭导一脸黯然。
宋遮从宋庭导那里出来的一路上直憋笑。
她可是看得很清,宋庭导自以为聪明,又和承绪帝一样看不起她,稍微刺激一下就想自己上手了。
半个月后,宋遮不提,倒是由礼部尚书牵头又重启了立太子的讨论。
这下没人反对了,宋遮也就顺水推舟把本来就准备好了的圣旨拿了出来。
治平元年八月,立毅王宋庭导为太子。
九月份赵桐川和李逊借返乡料理家事为由,绕道唐州直达临安。
“你是说一个小小的参军贪了五万两?”
宋庭导上位一个月了,该看的也都看清楚了,宋遮很听徐铭的话。
他刚来的时候想绣一件正经的蟒袍,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结果徐铭一道折子说他这是铺张浪费。
宋遮二话不说就改了材质,普通的绸缎怎么配的上他?哪有这么寒酸的太子?
他气得不轻。
“知道他是谁吗?”
手下跪在地上回复:“此人现在正在飞军任职。”
本来只是想做点儿政绩堵嘴的宋庭导有了意外收获。
第二天的早朝上他就迫不及待递出了这份证据,“臣要告发宁国公治军不严,办事不力。”
脸上沾沾自喜。
宋遮读过这份报告之后才转头问徐铭:“飞军帐下一位参军就能贪五万两,宁国公你怎么解释,难不成朕在这头省的都是给你们做了嫁衣?”
说罢将面前的案几拍得巨响的一声。
徐铭跪在地上暗恨他们留了痕迹让人查到惹了麻烦。
又不得不立马替自己辩解,面上看着心急如焚:“陛下明察,每年的军费预算都是交到户部子渊兄那里批的,臣实在不知道有这么多的钱啊。”
“嗯?”
户部尚书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赶忙解释:“回陛下,自从两年前为了修新宫殿起,飞军的军费就砍了许多,今年五月份为了军队内的事务请户部多批了点,总共是十八万九千两。”
宋遮很好奇啊。
“有说是什么事没有?“
户部尚书吓得汗如雨下颤颤巍巍的说:“回陛下,没……有。”
原本负责这一块的人给了不少孝敬他才没问的。
宋遮气得当场就笑了出来,“没说什么事你就敢批给他?我看你是做了不少这种事吧?”
他不理会求饶的声音,语气冰冷而又果决:“将户部尚书革职查办,那个参军给朕诸了她的九族,家产充公。宁国公罚半年的俸禄,新的尚书就由户部左侍郎担任。”
还好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由皇帝任命,宋遮记得那位侍郎出身寒门。
“御史何在?”
文官队列里有人站了出来。
宋遮怒不可遏地下令:“朕要你携御史台官员监察全国,凡是贪污财物五两以上的,上报朝廷,斩立决。”
“臣遵旨。”
“好了,没事就退朝吧。”
被烦心事扰乱了心情,宋遮并不打算久留。
“陛下,臣还有一问。”谏议大夫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站得笔直。
宋遮看起来是真的非常不耐烦了。
“赶紧的,朕还有诗文要品,丹青要画呢。”
谏议大夫的声音震摄了整个大殿:“臣斗胆问陛下,户部尚书的事毫无根据您就将他革职,飞军帐下军官贪墨,事关宁国公所部军纪废驰您却只罚他半年俸禄,臣以为不能服众,您这样任性是想要葬送我大玄的江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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