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个庶女

　　等映心将沈末先前交代的事完成，沈末这边便立即找了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请了府医来看诊。

　　收了脉枕，张府医不慌不忙道：“三小姐向来体弱，近日又忙于婚嫁，应是忧思过度加上操劳过度引起的心悸、惊梦，老夫给三小姐开些平缓的方子，服用两日便能改善。”

　　语毕，弓着身打算告退。

　　沈末喊住他：“我还有一事想问问张大夫。”

　　“三小姐还想问何事？”

　　“请问您，有什么病症表面上看似疲惫、嗜睡，诊脉起来极像郁结成疾，实则会快速耗尽元气，导致五脏六腑皆损，最终忽然暴毙而亡？”

　　“这……”张府医看着沈末天真好奇的模样，冷汗不经意地滑过额角。

　　“张大夫可是累了？如今不过初春，怎么流汗了？”沈末皮笑肉不笑地招了招手，“映心，快给张大夫递张帕子擦擦汗。”

　　“三小姐问此症是何故？这与您的病症并不相似……许是三小姐多虑了。”

　　“那就是张大夫知道这是什么病了？”她的指节有节奏的叩着桌面，就仿佛张府医逐渐加速的心跳。

　　“这……恕老夫愚钝，从未听闻有此病症，是否是三小姐瞧的戏本子里的？那些戏本子向来是杜撰。”

　　“哦？”沈末故意拉长了尾音，迟迟不接下话，饶有趣味地看着张府医越弓越低的身子，嗤笑一声，“……若是戏本子里的杜撰，张大夫这么紧张做什么？”

　　接过映心递来的帕子，张府医抖着手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珠，不小心又将帕子掉到了地上，手忙脚乱蹲下身去捡。

　　“听闻张大夫家中有医术无数，我有些好奇，便先让下人们去您家中取了，您不会不高兴吧？”

　　张府医没捡起帕子，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三小姐，我真的不知情啊！”

　　“您这是做什么？”沈末故作惊讶，挥了挥手示意映心扶他起来，“我不过是借借您家的医书罢了，不知道的以为是我在威胁您呢。”

　　“三小姐，老夫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张府医急切地挣脱使劲钳住他的映心，“此病症是中了毒。”

　　“中毒？”沈末点了点下巴，让映心放开他，“张大夫仔细说说，怎么个中毒法？”

　　“详细的老夫也并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毒草，名唤‘眠龙’，误食会让人精神萎靡，但并不致命。若是……”

　　“您继续。”沈末强压住内心的愤怒，闷饮了一盏浓茶，却尝不出滋味。

　　“若是过量长期服用，会加速衰老、损坏五脏六腑，但在表面上仅仅只是嗜睡、心悸，脉象上也无法查出。当积累到一定量，五脏六腑会突然爆裂，导致……导致暴毙。”

　　沈末将茶盏使劲扣在桌上，强烈的冲击令茶盏瞬间碎裂，瓷片划伤她的手心，割出几条血口，泊泊的向外淌血。

　　张府医见此状又要下跪，被映心拽住。

　　“我知道了。”沈末硬挤出一张笑脸，“时间不早了，张大夫快些离府吧，我让映心亲自送您出去。”

　　她将“亲自”二字咬得极重，张府医也并不想多逗留，鞠了躬就随映心出了门。

　　翌日，沈末假借要出门购置首饰，携映心出了门。

　　前些日子，沈丞相见沈末总是素衣裹身，遣人给她寻了不少珠宝首饰，但仍怕二皇子瞧了这个素颜朝天的女儿生气，便又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趁这几日没事，多出去买些衣裳钗环来妆点自己。

　　行至近郊一处人迹罕见处，戴着斗笠的沈末迅速闪进一旁的院落。

　　穿过院子，到了内室门口，映心将门推开，只见屋内漆黑一片，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压得结结实实，透不进一丝光线，只能隐约看见角落出似乎蜷缩着一个类似人影的黑团。

　　房门忽然打开，光明瞬间席卷了黑暗，角落里漆黑的人影被刺眼的阳光闪得扭动起来。

　　半晌，他才看清来人。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映雪上前毫不留情地扯下嘴里塞着的抹布。

　　“三小姐！救救我！”

　　此人正是张府医。

　　沈末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张大夫，还有什么突然想起来要说的话吗？”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张府医的手脚都被手指粗的麻绳绑得死死的。那些麻绳浸了水，他每挣扎一下，麻绳便缠得更加用力，导致他的身上全是一圈一圈红色的印记。

　　“三小姐！只要您保证我的家人平安，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呸，你也知道家人？”映心啐了他一口，“三小姐的姨娘也是她的家人，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张府医使劲扭动着身躯，陈恳地跪地求饶：“三小姐，我当年若不是假装不知情，我的性命，我妻儿的性命，恐怕早已不保啊！”

　　“那您想起什么来了？”沈末找了把椅子坐下，故作轻松地问。

　　“三小姐，我想您或许不知，当年老爷的原配夫人秦氏，与您的姨娘，都服用了同一种毒药。”

　　沈末一惊，蹙起眉头。

　　“当年秦夫人服用的剂量并不算多，许是孕中本就体弱，在怀胎九月时难产，导致一尸两命。”

　　“之后没过多久，老爷便迎了现在这位王氏进门。她母族地位强悍，婚后没多久，便一路在官场推举老爷升迁至了相位。”

　　“老夫也是某一次在为夫人请平安脉时，偶然听闻她与一位陌生妇人聊天，期间她递给了那位妇人一个锦盒，老夫离得远，未曾亲眼瞧上一眼，但开盒时空中弥散的气味，确是‘眠龙草’。”

　　“之后没过多久，宫里有位备受恩宠的娘娘殁了，只是她腹中之子尚且幸运，活了下来，正是现在的二皇子。”

　　“三小姐，此事牵连甚广，并非你我能为之撼动。”

　　“这就不劳张大夫费心了。”

　　沈末与映心对视一眼，点点头，示意她放了张府医。

　　张府医松了绑，又缓缓给沈末鞠了一躬：“三小姐在府中藏拙至今不忘母仇，实在令老夫佩服。当年老夫不得不保护的妻儿，并非不愿帮您，望三小姐原谅老夫的懦弱。”

　　沈末长叹一口气：“您的妻儿无事，晚些我会让人将他们带回来。”

　　映心掏出一袋银子，塞进张府医手中。

　　“这是一百两银子，您应该明白该怎么吧。”

　　“老夫年近花甲，现下是时该告老还乡了。”

　　沈末缓缓点头，起身出了屋子。

　　院外的树下的阴影处，笔直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别着刀、蒙着面，眼神犀利，在等待两人的下一步指示。

　　映心上前将雇佣费结清，又嘱咐了他几句，才让那人离开。

　　“好你个沈末。”

　　沈末的手忽然被死死拽住，沈末一惊，慌忙将此人甩开，没想到那人又换另一只手死死擒住她。

　　仔细一看，竟然是沈灵。

　　“你敢在外面私会外男，看我不把你拽回去让父亲打死你。”

　　“就你这样的贱人，还着想攀龙附凤，我呸！我倒要让所有人都瞧瞧你这下贱的模样！”

　　映心急着去拉沈灵，被她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沈末见状反手给了沈灵一巴掌，直接给沈灵打蒙了，拽住沈末的手也有一瞬的放松。

　　沈末见状立即甩开她，转而去扶映心。

　　“你敢打我？”沈灵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沈末，你以为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吗？我告诉你，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沈末抬眼看了打扮成丫鬟模样的沈灵一眼：“看来父亲对你的责罚还是太轻了。”

　　“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沈灵先是被一巴掌打蒙了，后又被沈末的转变惊呆了。

　　“怎么？我不反抗，你就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沈末嘲讽一笑，“脑子比沈青霜还笨。”

　　“你？大姐姐……你说什么？”沈灵被沈末惊得语无伦次，“我看你是吃错药了吧！？”

　　“你还嫌上次我给你的教训不够？”

　　“什么？”沈灵突然反应过来，“真的是你？就是你害我被罚？看我不打死你！”

　　沈灵伸出手，一个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到沈末的脸上。

　　“姑娘在大街上打人，怕是不太好吧？”

　　沈末回头，只见身后莫名其妙多了一名白衣男子，此刻正用手中合起的折扇抵住了沈灵的手腕，让她原本想落到沈末脸上的巴掌，尴尬的停留在了空中。

　　“你是谁？”沈灵依旧跋扈，“这是我们的家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沈末收回目光，眼神犀利地看着沈灵：“正是家事呢。”她忽然嘴角意味深长地一扬，“你现在本应禁足在家，此刻却偷穿丫鬟的衣服跑了出来，如此鬼祟，很难不让人浮想……”

　　“你……”沈灵吃瘪，“明明是你偷会外男，我是来抓你的。”

　　沈末笑着抬了抬手，向沈灵展示自己穿的精美华服：“看看你我的穿着，究竟是谁抓谁？”

　　沈灵上下打量沈末一番，忽然转身跑了。

　　映心着急要追，被沈末拦了下来：“让她跑吧，有的是亏给她吃。”

　　沈末饶有趣味地望着沈灵落荒而逃的身影，半晌才想起身后还有人。急忙回头欠了欠身道：“感谢公子搭救。”

　　“无碍。”

　　“天色已晚，若是无事，小女也要回家了。”

　　“去吧，你今日回家还有仗要打呢。”

　　闻言，沈末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

　　白衣如雪，墨发如漆。面若玉雕，眼若星辰。

　　沈末心下一惊，这一看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

　　还好这人也并没有要与她继续交谈的意思，于是礼貌地点点头后，快速离去了。

　　见沈末避之不及地离去后，留在原地的慕潇用折扇拍着手，内心嘲笑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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