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第一信差

　　晨风吹落枝头的树叶，盖在丹生的额头上，她下意识拂开，可因为动作太大，差点翻身滚下去。她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打了一个哈欠，收拾收拾爬下了树。

　　树下的寻味兽正在舔爪子，见丹生下来，难得亲昵地靠近。不过丹生并没有自作多情，以为寻味兽喜欢她，她知道只是因为它饿了。

　　将灵草给寻味兽放好，她靠树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它吃。寻味兽吃得很香，或者说就没见过它有食欲不好的时候。天天吃草，居然吃不腻，就像她吃灵鱼一样，丹生想，也许灵草和灵鱼一样好吃。

　　她走过去捡起一根放进嘴里细细品味，有属于草的涩香气，她又嚼了嚼，纤维和牙齿发生碰撞，欲断不断。她抿嘴回味，点点头，总结道：“不好吃。”她将剩下的草又扔了回去。

　　可当她抬头却发现寻味兽正盯着她，目光不善，她问：“怎么了？”

　　寻味兽冲她龇牙，然后用前爪将面前的灵草往自己这边收。丹生明白了，不禁纳闷：“你怎么还护食啊？”她又捡起一把灵草试探，就见对面的寻味兽露出尖牙，还发出了低吼。她连忙将手里的灵草丢回去，妥协道：“行行行，怕了你了，不会跟你抢的。”

　　她走到一边，小声嘟囔：“又不好吃。”

　　她坐回原处，气哼哼地看着寻味兽，觉得自己刚才被它下了面子。她在心里宽慰自己：有什么的，不过是一只大黑狗而已，她堂堂一个仙兽，犯不着跟它计较。

　　她盯着快吃完的寻味兽，突然唤它：“大黑！”

　　寻味兽听见动静，抬头看她。

　　丹生发出嗤嗤的笑声。

　　从这之后，她只叫它大黑，叫得多了，大黑也就接受了这个名字。

　　“奇怪了，这里原来有这么大的坑吗？”丹生等大黑吃完灵草，重新启程，可是走出几步就发现了掩在落叶之下的土坑，足有两米深。虽然疑惑，但她没有深思，只当是自己没有留意，转眼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由大黑领路，丹生又来到了一座城门外，她看着护城河里的鱼，不禁有些嘴馋，可她牢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甩甩脑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这次她有了经验，早早地将身份文书拿出来，守城的士兵一扫而过，放她通行。

　　七拐八拐地穿过数不清的巷子，大黑终于停在一户人家门口。丹生先打量四周，莫名觉得熟悉，她怀着不安的心情，上前敲门。是一位年轻妇人开的门，她长得温婉可人，只是侧脸有一道疤痕。

　　对方问道：“姑娘，你找谁？”

　　丹生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我，我来找我丢的东西。”

　　对方好像认出了丹生的声音，迟疑道：“你是……”

　　此时，门内又走出一名男子，正是前日说丹生是疯姑子的那位。这下丹生明白了，大黑竟是带她兜了一个圈子，她暗自磨牙，强撑起面上的表情，说道：“没错，还是我，来找像鹿的野兽的。”

　　妇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将目光看向男子，这回男子没说丹生是疯子，而是拍拍妇人的背，让她安心，然后看着丹生说：“姑娘，城里是不会有野兽的，倒是家父所在的村子，三面环山，旁边还有一个树林，可能会有你说的野兽。”

　　丹生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她找到现在没有收获，已经是走投无路。既然大黑能再次带她来到这儿，想必这里确实有可疑的地方。她不退反进，手按着门板，坚持要进去看看。

　　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子并未多加阻拦，而是直接侧身放行。她直奔正房大堂，然后是卧房，就连橱柜都不放过，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她站在院子里，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灵兽是不是会隐身术，否则怎么哪儿都找不到它。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男子适时开口：“我观姑娘是靠犬引路，那畜生只知闻味，不懂分辨，恐怕凡是那兽的气味沾染上的地方，它都以为是要寻的目标。”

　　丹生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男子拿出一个包裹，还有一把长剑，笑道：“其实前几日我回了趟家，家父曾跟我提起过似鹿野兽，那兽还在我家待过，想必我身上就是那时沾上了气味。正巧我今日得再回去一趟，不妨姑娘跟我到家看一看。”

　　一旁的妇人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担忧。男子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问丹生：“姑娘以为如何？”

　　丹生并未多想，直接点头答应。

　　于是二人一起上路。期间男子介绍自己名唤“张千程”，家住临阳城附近的张家村。言辞间温和有礼，算是对丹生知无不言，可若是丹生问起他的夫人，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愿提起。

　　途径破庙，丹生问张千程是否知道庙里供奉的是谁，他只说因为年代久远，已不可考。不知是不是丹生的错觉，她总觉得提起神像，张千程的表情似笑非笑，有说不出的意味。

　　其实自张千程说他住在张家村，丹生就有了预感，果然到地方一看，就是她昨日到过的村子。只是没想到张千程的父亲就是张老三，而他就是那个不孝的儿子。

　　老人看到张千程，肉眼可见的激动，满眼含泪说不出话，乃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张千程身后的丹生。

　　张千程向老人解释和丹生同行的始末，说罢他遗憾道：“丹生姑娘原来已经来过了，看来还是没能帮到你。”

　　抬头望天的丹生回神，她叹口气说道：“早就料到了。不过没关系，我也习惯了。”

　　张家父子二人，相看无言，最后张千程将包裹留给老人，就打算起身离开。老人在身后叫住他，自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打开有一对金镯子。老人低声说：“你娘让我给你的。你娘她……”

　　张千程眉眼抽动，哑声道：“我知道。”

　　见此，老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村子，张千程向西而行，丹生疑惑道：“原路返回不是更近吗？”她记得沿着这条路往前，就是那片树林。

　　张千程走在前面，脚步不停。丹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语气轻快，似乎在笑着说：“我想起有件事要办，辛苦姑娘陪我一段了。”

　　丹生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灵兽的线索断了，她还不知道下一步往哪儿走，索性就跟着张千程。

　　走到树林深处，林木茂密，阳光难以透进来，周围的环境显得昏暗阴森，不过丹生自诩仙兽，哪儿能怕这些。她见张千程的脚步慢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奇怪的是，一路上有问必答的张千程，这次却没有回她，而是手默默搭在剑柄上。丹生眉头皱起，察觉出不对劲，于是不动声色地后退。

　　利剑出鞘，再到劈砍过来，仿佛发生在眨眼之间。丹生仗着自己身手灵活，纵身向后跃出一丈远，她落地后单手背后，质问道：“你作甚砍我？”

　　此时的张千程早已不见了笑模样，一双凤目圆睁，满是血丝。他恶声道：“不必装模作样，你们神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听闻此言，丹生不觉怔愣，惊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神仙？”

　　张千程冷笑一声，甩剑直指丹生，说道：“打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说完，附身蓄力，脚掌蹬地，飞身而起。他举剑用力劈向丹生，却不想危急时刻，丹生从背后抽出一把铜剑，挡在身前。

　　丹生的眼睛对上张千程的，两个人都竖眉瞪眼，咬着牙使力。

　　张千程挑眉道：“看来你也早有准备。”

　　丹生说不出话，怕一开口就泄气。没想到这个凡人的力气这么大，她以强化过的肉身都抵挡不住。继续僵持对她没有好处，于是丹生运转周身修为，搜刮出一丝仙力，汇聚到剑身，然后用力将张千程震了出去。

　　这一下，让张千程飞出数米，也给了丹生喘息的机会。

　　张千程一击不成，并没有着急上前，而是看着丹生说道：“原来你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他话里有话，听着不像好话，故丹生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张千程直言：“无识人之能，无仙法之能，无灵慧之能。真不知那人怎么会派你下来。”

　　虽不知张千程指的那人是谁，但更让丹生在意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据她所知，就凡人对神仙不说挖心掏肺地崇拜，也该是见了就五体投地，诚心跪拜的。怎么张千程面对她却是一副厌恶的表情，还贬的她一文不值。

　　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细想，眼见张千程的长剑又劈了过来，她翻身跃起，灵巧避开。但张千程的攻势未缓，下一击紧随其后，他的手腕一转，挥剑横扫。丹生于空中扭身，勉强躲开。在落地之后，她连连后退，待站稳了气道：“你这凡人怎么回事儿，上来就打不说，还莫名其妙骂我一顿。”

　　张千程冷笑不答，剑尖直刺过去。

　　不得不说，隔行如隔山，挥翅膀的骤然耍起剑来，能不能耍起来都是个问题。丹生双手举剑，却不会使，只能抡起臂膀划圈，原以为自己的气势能吓倒对手，可挥出的攻击都被对手轻松躲开。反倒是她，被剑的惯性带着闪躲不及，差点被张千程刺到。

　　丹生见打不过，就想在口头上挫一挫张千程的锐气，她边闪边说：“你以为你就聪明了，其实我也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再见我突然改口说知道灵兽的踪迹，还骗我是前几日回家听你爹说的，哼，明明你已经多年未归家了，你个不孝子！”

　　“住口！”张千程怒喝，“明明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长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发出翁鸣声。自此再出手，张千程的攻势明显变得强硬，丹生连连败退，显然已经无力招架。她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逞口舌之勇了。

　　当剑被挑飞，丹生心里暗自叫糟，此时她已退至死角，避无可避，剑尖直冲她面门而来，她吓得偏头后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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