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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后
“怎么还未找到,再添些人去!”太后环视四周,文武百官都架着一张臭脸。付蓉莫名有些烦闷,她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瓷片四溅,一众官员连忙跪地。
“摆着那张臭脸干什么,皇帝现下不在,哀家还在呢!”一帮酒囊饭袋,亏得皇帝养了他们这么多年。
“怎么,各位是觉得哀家一妇道人家,说的话不必听吗?”众人闻言,连忙请罪。
付蓉站起身来,问道:“那刺客现下如何?”旁边的随从闻言连忙上前交代:“回太后,现下那刺客有人看着,由大理寺卿审问。”付蓉点了点头,她似乎是累了,面向百官道:“哀家有些累了,你们先下去,皇帝那边有消息立马报上来。”
众人应是。
人一走完,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付蓉由丫鬟扶到床边服侍睡下。
丫鬟做好一切,就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窗外灯火变换,夜已经深了,窗户被风吹开一道缝隙,这个角度正对着太后的床榻。风挤进去撩起窗帘,上面空无一人。
地牢。
腥臭的味道直叫人难受,付蓉抬手捂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往里面走。没走出去几步,就有人迎了上来。
那是大理寺卿柳详。
柳详弯腰行礼,面上笑意满满:“这地牢腥臭难闻,没想到太后亲自来啊。”付蓉没搭话,只扬了扬下巴:“在哪里?”柳详拍马屁不成,便敛了笑意,领着人往里面去。
架子上绑着个人,一身血色,刚刚用过刑。
付蓉微微侧目,柳详意会,退了出去。
那人知道有人来了,慢慢抬起眼望向来人。
付蓉随手拿起一旁的钩子,剥开那人脏乱的头发。
“太后娘娘,许久不见啊。”刺客眯着眼睛笑。
付蓉一顿,手里的钩子被她甩到一旁:“有功夫巧舌如簧,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逃出去。”
刺客身上痛得难耐,他嘶嘶地吸了口气,慢慢开口:“哪有逃出去的机会,娘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吗?”付蓉瞥了他一眼,笑着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付玟给你什么消息,你与我说,我救你一命。”
那人一顿,张口要说什么,又被付蓉接下来的话堵住:“他是不是许诺你此次之后放你自由?你也感觉到了吧,我这位父亲说话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她在他眼前踱步,轻声细语地做交易,“从前我向他讨过一样东西,他口口声声答应了,却因为畏惧,将我提出来挡刀,让我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国太后抬眼望着墙上那窄小的窗户,思绪在从前与现在之间来回。
刺客眸光闪烁:“那请太后娘娘答应我一个请求。”
付蓉笑着转身,说了个“好”。
广远找到人的时候,宋介清还没有醒。皇帝将人包好打横抱起,问道:“刺客。”
广远在皇帝耳边说了几个字,皇帝眉间褶皱渐深。
老伯和婶子跪在地上,李樾让人将二老扶了起来,又让广远给了二老些东西,才抱着人上了马车。
宋介清是被马车摇醒的。
李樾见他醒了,额头抵在他额上,半宿才温笑着开口:“不烫了,还有哪里难受?”
宋介清咳了一下,摇头。
“那刺客已经抓住了,你放心,我定抓住这幕后之人。”宋介清慢慢坐直身子,淡淡道:“祀礼如何?”
李樾抓过他的冰凉的手,慢慢捂热:“我已经让张士尧令择时日,你遇刺的消息我不曾露出去,无妨。”宋介清闻言,点了点头。
听完自己想听的,他便转过头看向车外。李樾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那道视线变得灼热。
宋介清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他回头,问李樾:“陛下可是有事要问我?”李樾眼皮一跳,他嘴唇翕动着,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当时在悬崖上离你远,那刺客可有透露什么消息给你,关于,他的。”宋介清垂眸,手指抵着眉心,他磨蹭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事。
李樾浑身僵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他问出这句话,是在怀疑宋介清。
他怎么能不相信他。
“不曾,当时风吹得我不甚清醒。”
李樾如释重负,他将宋介清的手放到嘴边。
“此番回宫,听太医的话,好好调养。”宋介清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嗯了一声。
车马停在了行宫外头,李樾伸手让人扶着他,宋介清慢慢从上头走下来。
两人刚踏进门,却见几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远处火光冲天,漆黑的烟雾笼罩了行宫的半边天。
“何事!”
李樾把宋介清往身后塞,怕人毛手毛脚冲撞了他。
“陛下,地牢里着火了!”
李樾面色一凝,抬首便见那明眼的火光,已经燃到地面上了。
店中人人自危,刚逃出生天的皇帝高居上座,眉眼间戾气横生。
地牢着火,那刺客死了。
柳详跪在点中央,汗水流到眼中,他确实半分都不敢动。
“柳详。”
柳详一个激灵,拜倒在地。
“陛下。”
李樾看他那不成体统的样子,挑了挑眉:“慌什么?”
“这刺客可是朕让你亲自派人看着的,怎么人就没有了?”
柳详汗如雨下,他微微抬起身子:“臣监管不当,罪无可恕,望陛下赐罪。”
李樾面色平静,文武百官脸上形形色色的神情尽入他眼。付玟依旧站得挺拔,天下人广为称颂的清流,一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帝王忠臣。
“朕瞧着你是老糊涂了,不太管事了。”柳详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下去,皇帝这话一说出来,他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李樾看向他旁边与他一同跪倒在地的大理寺少卿。
清平十三年的进士,卫枋,性情温润,行为处事确是不同本人的果断狠辣。
“柳爱卿年事已高,不如朕给你放个假,你好好休息休息,此事全全交于大理寺少卿卫枋负责。”卫枋一顿,连忙行礼应是。
“卫枋遵旨。”
皇帝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一众人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柳详撑着卫枋的手站直,缓了半天,立马站稳,神色发冷地看向卫枋。
卫枋一身绯色官服,慢慢地把扶人的手往回收。
柳详唇角翕动着,半天才哀怨地来了一句:“卫大人好运气啊!”卫枋拱手行礼,温柔笑道:“多谢柳大人。”柳详气得吹胡子瞪眼,扬手一甩袖子,疾步往外面走去。
这事情哪里是好运气,要是换作以往,那些官员巴巴往上凑,如今卫枋摊上这么一档子时时刻刻丢命的事,别人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卫枋无声叹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官袍,苦笑了一下,慢慢往外面走去。
外头哗啦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卫枋无奈,只得站在檐下等雨停。
雨珠在地上开了花,卫枋看得出神了,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瞧着十分清瘦,面色苍白,通身带着股难散的病气,那股病气冲淡了眉眼间的艳色,让整个人多了分柔和。
这京城何曾有过这般样貌出众的人?
这问题冒出来,卫枋眸光一颤,瞬间觉得自己这赤裸裸的眼神太过无礼,连忙拱手道歉。
“卫枋鲁莽,冲撞了贵人,望贵人恕罪!”
贵人是个脾气好的,他只笑了一声,伸手将人扶起来,道:“不必,你叫卫枋?”见贵人不追责,卫枋心头松了几分。
他道:“是,在下大理寺少卿卫枋。”
贵人点头,抬眼瞧着屋檐外的雨,有些担心:“这雨太大了,卫大人怕是不好回去。”卫枋不明对方身份,字字斟酌道:“下官等这雨再小些。”
“听说陛下将那日刺杀之事交与卫大人?”
卫枋微愣:“是。”
那人笑声恍惚间如闻玉珠坠盘,卫枋没敢抬头,只听那人道:“这差事着实难办,陛下也是为难卫大人。”
“这些事情下官的本分。”
没再说下去,不远处哒哒哒跑来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几步跑到那人身边,语气略带些担忧:“君后怎生又跑出来了?”
原来是君后。
宋介清闲得无聊,总要出来走走才过瘾,他伸出手指抵着唇嘘了一声:“只这一回。”
宋介清求饶,他似乎是觉得尴尬,刚要扭头与卫枋说话,便见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走过来。
卫枋心中一喜,这么快就有线索了。打头的人见了礼,从一旁掏出支金灿灿的东西来。
“卫大人,这是在地牢周围发现的东西。”那是支金累丝嵌珠宝蝴蝶簪,模样逼真,恍如振翅飞舞的蝴蝶,摇晃间珠光凌凌,华丽非常。
做得这般精细逼真的簪子极其难见,这主人身份不容小觑。
巧盈余光瞥到那簪子,奇怪地咦了一声:“君后,这不是那日您送去撷芳殿的东西吗?”
巧盈话音不大,卫枋却听得清清楚楚。
卫枋面色严肃:“这位姐姐说的话可当真?”
巧盈秀眉微颦:“自然,这东西原是当朝大师危渠所做,当今只有一支,君后对这些东西并无兴趣,前不久太后身体渐好后,君后特地挑了这东西送往撷芳殿。”
卫枋面露感激:“多谢姐姐。”
“君后,臣告退。”
宋介清淡淡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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