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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不如划水
雨一连下了几日,狂风急雨打得院中盛绽的石榴花落满地,好容易放晴半日,才将将把院子清扫了一会儿,又是暴雨连天,这下终是无人顾及了。
江家人皆闭门不出,但角门里进进出出的人却不少,多是庄子上管事,还有没见过的生面孔。
江母和项照雪在忙什么,江与眠与兄弟姐妹几个是不知的,众人只需待在书房温习功课。
或许江陆和江臻月知道些什么,但也没告诉江与眠和江岚,众人不说,他两人也乐得清闲。
这日两人在书房里间,两个脑瓜凑到白瓷罐上方。
罐里的蟋蟀贴着罐边,江岚拔下一根头发稍扫过,那蟋蟀立刻振翅发出“瞿瞿”锐鸣。
江岚得意道:“嘿,我昨晚在墙角逮到的,你瞧好看不!”
江与眠稀罕道:“我第一次见脖子是朱砂色的蟋蟀,翅膀红红的,像春天刚冒出的芽!”
“你才见过几个蟋蟀。”江岚头一仰,撅嘴臭屁道:“别说我小气,虽然你给我带了荷花,但你丢下我自己去庄子上玩这件事不能完,现在……你得叫声哥。”
“叫哥我就给你。”
江家几个孩子中,大哥江湛成熟稳重,努力上进;二姐江臻月英姿飒爽,明艳张扬;三哥江陆年少聪慧,温和随性;四哥江岚贪吃,臭美,娇气……
若是江岚知道江与眠心中对众人的评价,定会马上叫人抓上十副清心明目的药给她灌下去,让她清醒一点,大哥明明是呆板无趣,二姐骄横暴力,三哥更是阴险狡诈,他和她才是家中唯二单纯可爱的孩子啊!
不过好巧,她也是这样。
她和江岚前后脚出生,就像是镜与人,相生相像。
平时互称乳名,也没觉不妥,原来江岚平日不说,心里却是在意的很。
好在江与眠最清楚自己吃哪一套了,也就知道江岚是想过当哥哥的瘾了。
江与眠扯住江岚的衣袖一晃一晃,讨饶道:“岚哥哥,求你了,给我好不好。”末了觉得砝码不够,跟用力晃着江岚,“下回再去庄子上,你不去,我就不去了还不成。”
“叫阿兄!”
“阿兄,求你了!”江与眠更用力晃。
“哎呀,你晃的我要吐了,给你还不成!”江岚嘴上嫌弃,嘴角却是压不住的上扬,嘴硬道:“你要好好养,我要来看的。”
“好!”江与眠重重点头。
两个孩子复又伏在案边,揪根头发发丝逗蟋蟀。
江岚忽然道:“你给它取个名字罢。”
“翅膀是红的,就叫‘花红大将军’!”
江岚摇头道:“不成,不成,那我不得给你再逮只‘柳绿’来配。”
江与眠蹙眉,鼓起腮帮子,努力想了半天,灵光一闪道:“只有一只就叫‘独剩大将军’好了。”
独剩,独胜,江与眠真觉得自己是个取名天才,斗蟋蟀不就是要嬴吗?这么牛的谐音梗都让她想到了。
江岚两眼发光,显然一下联想到这个含义,拍手叫好:“这个名字好,一定打遍天下无敌手,古往今来第一胜!”
江与眠竖起大拇指,她兄弟,有品!
“什么古往今来的?”在两人没注意时,江陆掀了帘子走进来,视线越过两人看到案上的罐子,少年莹白如玉的面庞一瞬间漆黑如锅底,变脸比变天还快,咬牙切齿,“我让你们写字,你们在干什么?”
完了,被抓包了,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绝望:江陆的温和仅限于在他许可范围内,而学习时间玩乐则是犯了他忌讳。
他们要遭殃了!
江与眠讪讪笑道:“三哥,我们写完字才玩的,你看我们写完的都在那呢。”手指桌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江岚狗腿的跑过去拿来献宝似的给江陆。
少年面色稍霁,眉仍是促起,低头翻阅弟妹功课,手忽然攥紧,气急反笑:“这就是你们写的字?”
江陆将纸倒转展在二人面前,纸上字倒也工整,只是瞧起来格外大了些,原本需百字才能填满,现下不过六七十字便填的满满当当。
江与眠期期艾艾道:“这不是‘大’字……”
“这是谁的主意?”
江与眠和江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定了主意不出声。
江陆年少早慧,于学习一事向来靠自觉,上面的哥哥姐姐做了好榜样,进了书塾所接触的也是奋发向上的人,哪见过弟妹这等偷奸耍滑之辈。
他一时气结:“你们怎么不一张纸写一个字?”
“那不就太明显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江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江于与眠在一旁未发声,但崇拜的目光投向江岚,显然深以为然。
“这就不明显了?”江陆顿得人生黑暗,没有什么比教弟妹读书识字更难的事了。
“你们吵吵嚷嚷做什么呢?”
江臻月走进来时,只见江陆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小弟小妹缩着头如鹌鹑。
料想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气得她那一向温和的三弟都失态了。
江臻月不由得捂嘴笑道:“还不快扶你三哥坐下,眠眠,去给你三哥倒杯水顺顺气。”
江陆见江臻月来正要告状,被他二姐一套安抚,倒没一开始那么气急败坏。
但还是好气啊!
接过江与眠递来的水,江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只把物证递给江臻月,让这里最大的评理。
江臻月接过纸,略略一看,正色道:“你们两个偷懒该罚,就罚你们每日多写两张,写上十日,连本带利换回来。”
每日两张,十日就是二十张,十日连本带利翻了一番,她二姐比高利贷还黑啊!
江与眠正欲讨价还价,不如罚他们今日重写算了,就见江岚咧嘴应下,还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这下轮到她两眼一黑了,她兄弟不会是个傻的吧,会不会算数?
“还有斗蟋蟀呢,该怎么罚?”江陆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江与眠循声看去,她那二哥老神在在坐在那喝水,仿佛刚才被气疯的人不是他。
“哦?还有蟋蟀呢,在哪呢?让我看看。”江臻月来了兴趣。
江与眠撇嘴指了指身后的瓷罐,讷讷道:“在这呢。”
江臻月好奇俯身看去,忽笑道;“哪有什么蟋蟀啊,分明是个空罐,三弟妄你自诩聪明,竟着了他们两个的道。好你个眠眠,竟连阿姊也骗!”
江陆半信半疑:“当真?”
“骗你做什么,自己看。”
众人望去,瓷白的罐内空空如也。
江岚惊道:“‘独剩’大将军跑了!”
江与眠扯了扯江岚袖子,使眼色道:“哪有什么大将军。”分明是‘逃兵’。
后者恍然大悟,连点头,接道:“三哥,我们错了,再也不偷懒了,也不耍你了。”
江陆刚顺下的气又不畅了……
“小娘子,郎君,芝兰坊的张娘子到了,娘子让咱们去花厅呢。”一丫鬟进屋,大抵是察觉到屋内气氛异样,只停在帘外颔首低眉,恭声说道。
“我们晓得了,你先回吧。”江臻月打发了丫鬟,对三人耳提面命道,“这事就此打住,休闹到阿娘跟前去,尤其是你江岚,嘴上没个把门,眠眠你把他看住了。”
“是,阿姊。”江与眠连连应下,忽想到什么,迟疑道,“那……三哥?”
江臻月按按眉头,头疼道:“他打不过我,自然是听我的,你放心吧。是吧,三弟?”
在江臻月摩拳擦掌下,江陆无奈点头,又暗暗冲弟妹翻了个白眼。
“好耶,阿姊我最崇拜你了!”江岚欢呼道。
“亲爱的弟弟妹妹,三哥绝不会告诉阿娘你们偷懒,但三哥接下来会好好督促你们学习上进。”
碍于二姐武力胁迫江陆只得作罢,但丝毫不影响他一颗督促弟妹上进的心啊,江陆最后几个字咬的分外重。
“嘻嘻,三哥我和眠眠先去见张娘子了!”江岚才不管,牵起江与眠的手就跑。
张娘子,名张芝,原是临淮名盛一时的花魁娘子,从良后被卷入杀夫案,逢江时晴刚上任,职责所在查明案情,还人清白。
出狱后张芝开了秀坊,收容些无处可去的女子,她本人重情重义,故与江家多有往来,项照雪亦佩服她刚毅果敢,两人引为知己。
每每来江家府上,张芝都会带亲手做的点心,那滋味……回味无穷啊!怪不得江岚听到张娘子来了跑得飞快。
二人先一步跑到花厅,江岚见到厅内一众人刹住脚,被后来的江与眠一个猛子撞了进去。
“小郎君,小娘子,近来可好啊?”一位头上扎着牡丹绢花的娘子上前笑眯眯问道。
“容娘子安。”江与眠屈膝颔首道。
“容……容娘子安。”江岚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躲在江与眠身后。
“两月未见,小郎君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啊。”容娘子侧身,让身后立着的几位年轻女子上前,调笑道,“小郎君是哥哥,就让小郎君先来吧。”
“小郎君光说‘容娘子安’,怎么不问我们‘安’不‘安’啊?”高个圆脸的娘子笑道。
“嘻嘻,两个月不见小郎君又长高了呢!”身量高挑的身着月白色半臂的娘子利索地替江岚丈量,再报给身旁记录的人。
江与眠等候的间隙摸了个案上的糕点啃,甫一入口,微微皱起眉头,好奇道:“张娘子今天没来吗?”
“张娘子在正房和娘子说话呢。”
江与眠点点头,吃完一块便不再伸手拿了,乖乖等轮到量自己的身体数据。
张娘子带来的人手脚利索,没多会功夫就把二人的身量记录完,江岚连糕点都顾不得,跑出门不知躲哪去了。
江与眠好奇凑到记录的娘子身边,探头看:三围与两月前所差无几,无外乎是身高涨了一点。
衣服本来就有放量,她长高一点也不影响穿着吧?
她好奇道:“娘子,这回是做秋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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