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是绯闻

　　包厢时不时传来几声恭维，更有甚者举杯向陈冕自荐。
　　经典的名利场。
　　周嘉禾吃不下，偏头看了眼正在带人站在大佬面前捧哏的李学尧，不动声色地握住手机往外走。

　　马上十二月，冬日暖阳照在脸上仍能感觉到一股温热。
　　她吐出一口浊气，好半天才垂眸点开手机。
　　陈琳：【有输有赢，没什么。】
　　陈琳：【这个龟孙子是有两把刷子，小瞧他了。】
　　陈琳：【今晚我去你家，备好酒菜，咱们来个一吐为快。】
　　周嘉禾：【方案确实很新颖。】

　　抛开私人情绪，李学尧的能力很强，尤其这回的GV新品，主打亲民国货。
　　先是以学生群为基底，以口碑式的爆炸散发，再借营销号的暗广二推。
　　一传十，十传百。
　　以最小的成本促进更高转化。
　　其次，以当红女团为代言人，利用粉丝营销带动销量。
　　扪心而言，好招。

　　陈琳：【打住！欧尼酱你清醒点，他是对家！】
　　隔着屏幕就能想到陈琳在对面如何龇牙咧嘴。
　　周嘉禾顿时有些无奈，回了句：【知道。】
　　陈琳没回复。

　　周嘉禾难得清净，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人行道上的行人。
　　等待，穿梭，奔跑。
　　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
　　联想到自己半月的努力付诸流水，周嘉禾忽然有些心塞，沉沉地叹了口气。

　　“周嘉禾。”
　　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周嘉禾转头望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漫不经心地夹住香烟。再往上，就是那张好看得蛊惑人心的脸，在黑色西装的衬托下，犹如顶级魅魔。

　　四目相对。
　　周嘉禾缓缓地咽了下口水。
　　她很想大大方方地打声招呼，可偏偏男人眼神微眯，不经意地释放一股压迫感。

　　陈冕看见女人微张的红唇，眸光一凛，率先低头吸了口烟。
　　“听说……你找我有事？”
　　周嘉禾一听，双眸瞪大，疑惑地啊了一声。
　　找谁也不可能找他。
　　周嘉禾蹙眉，歪了下头，不解。

　　见女人这副表情，陈冕哪里还有什么看不明白，于是他单手掐灭烟头，转身就往回走。
　　偏在这时，通道口忽然窜出一道身影。
　　是李学尧。
　　“嘉禾，刚才你都没说几句，我怕你是嫌人多。”李学尧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眼陈冕，摸了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也没想到人会来这么多。”
　　“真是对不起嘉禾，我跟陈总说了你仰慕他，现在可以多交流交流。”
　　“你不是开工作室么，”李学尧晚起眼睛，信誓旦旦，“陈总是行业大拿，跟他取经少走十年弯路。”

　　陈琳之前说李学尧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嘉禾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从始到终，她没蹭任何人，也没求助任何人，只是根据自己已有的经验一步步创建办公室。

　　且不说人员配置，光是她这种工作室的规模，根本就入不了陈冕的眼。
　　请教他，有病？

　　周嘉禾掀起眼眸冷冷地看了眼李学尧，语气却十分平静。
　　“谢谢，但我想你听错了。”
　　“陈总日理万机，我不敢叨扰。”

　　你一句我一句。
　　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陈冕自认这种撕破脸的斗法不如小学生，可无端端地，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出戏。
　　不过曲终幕散。
　　陈冕瞥了眼李学尧，淡淡地说：“你们好聊。”
　　然后，看了眼手机就走。

　　他大概是无聊疯了，才会花时间来这分析这不堪一击的友情。
　　果然。
　　纪逢安也看出来了，打电话来。

　　“哥们你有情况。”
　　陈冕扯了扯领带，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瞧瞧。”纪逢安啧啧两声，揭他老底，“自己答应去吃饭，吃了又生气。”
　　“怎么？还有人敢在你眼前耍滑头？”
　　陈冕：“……”

　　稀奇。
　　纪逢安还真说中了，当即挥挥手，示意女伴退出去。他点了支烟，吞云吐雾道：“我没记错，今天是黑莓签约的日子。你不满意？”

　　按理说。
　　GV项目规模不算大，这种活一般推给负责人就足够了。
　　要知道，陈冕正跟纪逢安两家集团在联手打造再生能源项目，这是一早定的，也是集团年初就定好的重大项目。
　　关于集团未来五年的规划。
　　陈冕亲自跟。

　　“不说？”
　　“哦~那我说中了。”
　　纪逢安啧了声，又猛地吸了口烟，声音稍微压低：“司徒家大女儿司徒月，听说跟这家伙热恋宣满城”
　　“如果他俩真成了，后续搭线做衍生项目，倒也承个人情。”

　　陈冕转了转脖子，懒得理他话里头的促狭，无情挂断电话。

　　这边周嘉禾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大步走到李学尧跟前，一字一顿地说：“最后一次。”
　　如果再借她的名头，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学尧一顿，想要解释，女人却猛地撞了下他的肩膀，三两步就消失在眼前。

　　李学尧：“……”
　　脾气还挺大。

　　-

　　公寓。
　　深夜九点。

　　陈琳手上拿着烤串，嘴里喝着啤酒，口齿不清：“嘉禾，你那新招的实习生靠谱么？”
　　可别找一些异心的卧底。

　　此话一出，周嘉禾停下翻面的动作，任由鸡翅烤的滋滋冒油。
　　“挺好的。”
　　“王老师推荐的，说是他对门的老师的亲戚。”
　　“人是学编导的，专业对口。”
　　重点是，人还是女生。

　　周嘉禾对工作室伙伴的要求不高。
　　毕业生。
　　互联网小能手。
　　鬼点子多。

　　筛选一批简历后，王老师推荐的纪佳敏竟然还是最优选。
　　周嘉禾二话不说，一面就拍板定下她。

　　除此之外，她还找了个商务，主要负责对外洽谈项目细节。
　　出差，是个累活。
　　周嘉禾选了个人高马壮的金融才子。
　　就此，薯条传媒正式成立。

　　既然好友已有规划，陈琳倒是没再操心，又猛地喝了一瓶啤酒。

　　见状，周嘉禾倒是嘴角抽了下。
　　无他。
　　陈琳一向对自己的酒量识不清，以为千杯不倒，实则三瓶下肚就找不到南北。

　　比如此刻。
　　陈琳坐在地上，用笔在纸上写了“李学尧”名字，然后把鸡爪压着纸搁在地上。另只手拿着拖鞋，一下又一下拍打。
　　“打你个死人头，打你开车漏晒油……”

　　十分钟后。
　　陈琳气喘吁吁，趴在沙发上休息，嘴里却嘀咕：“嘉禾，你最近还好吗？”

　　嘈杂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周嘉禾猛地心跳漏了一拍，嘴巴张了张，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陈琳闭上眼，声音越来越轻，“你没有。”
　　“跟你说啊，睡不着就听唱片，没效果就跟我说，我再想办法。”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周嘉禾鼻一酸，连忙昂起头，双手不停地在眼角扇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其实并不是感性的一个人。
　　可陈琳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很容易扯到她的神经。

　　良久。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叹气声。

　　-

　　凌晨三点。
　　陈琳在一旁睡得正香，周嘉禾侧头看了她一眼，力度极轻地掀开被子。
　　悄摸摸地走出卧室。

　　万籁俱寂。
　　唯独窗外的大厦还透出几分光影。

　　周嘉禾揉了揉额角，蜷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实习生司徒月是个夜猫子，大半夜还在给她发一些偶像ip向的新想法。
　　她扒拉几下，倒是认同地点点头。

　　然而屏幕忽然弹出一条信息。
　　【“JM”邀请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CM、JFA、半渡……】
　　【“独嘉记忆”与群里其他人都不是朋友关系，请注意隐私安全。】
　　周嘉禾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皮后眯眼一看。
　　群名叫——相爱督导组。

　　周嘉禾微微皱眉，以为是个被人拉进当水军的推销相亲群，正准备退出群聊。忽然聊天群像是遭遇深水炸弹，轰得群成员纷纷冒泡。
　　半渡：【陈冕你随便找个人得了。】
　　半渡：【海城叫得上名字的妙龄女士名单.excel】
　　半渡：【陈大少爷请笑纳。】
　　后面附带一个死亡微笑表情。
　　寻人启事：【要我说，陈冕你这孤寡一生得了。】
　　寻人启事：【谁家好人相亲还让秘书去赴约的？】
　　后面附带一个狗狗皱眉的表情包。
　　JM：【啧你们急什么。】
　　JM：【艾特CM，我老板也很靓。】
　　JM：【需要介绍吗？】
　　……
　　一人一句，瞬间刷屏。
　　谁也没注意到群里多了个人。
　　至于被人艾特最频繁的某人，从始到终都没冒泡，也不知是设置免打扰，还是在睡，亦或是在忙。

　　群里唯一的外人周嘉禾扒拉几下聊天内容，气息莫名乱了节奏。
　　从名媛排到当红明星，从文体圈到商圈，人物之广话题之泛，半个钟过去周嘉禾是愣了又愣。
　　他……相亲？

　　纵使周嘉禾再怎么刻意忘掉高中生活，可脑子不听指挥，再次晃过七年前那一幕——
　　少年时代的陈冕冷冰冰，但那张脸是真的能打。
　　可惜少年冷冰冰，浑身散发一股阴郁的气息。

　　可学生时代哪里懂他眼里的拒绝，不少同学明里暗里给他表白。
　　结果都是一样。
　　少年单手插兜，无情拒绝每一个芳心萌动的少女。

　　后来陈冕被传是富家子，家里早定了娃娃亲。
　　大家才望而却步。

　　没想到啊……
　　周嘉禾咽了咽口水，蹙眉盯着退出群聊四个大字，内心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

　　潜水？还是退群？
　　进一步说，没人注意到她进群，可以当个八卦解解闷。
　　退一万步说，倘若真有一天她被人揪出来，周嘉禾也可以很有底气说是意外，自己也是无辜者。

　　一时间，心中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说：“我就是看看而已。”
　　另一个撇嘴反驳：
　　“你没被邀请，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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