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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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岁在凌晨三点被后院传来的敲击声惊醒。

　　她赤脚踩在走廊地板上，木质地板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吱呀声，而是金属般的回响。月光透过窗户，将她的影子拉长成麻衣女子的轮廓。

　　后院的梧桐树下，六具青铜棺不知何时已破土而出，呈六边形排列。最中央的第七个位置空着，但泥土已经隆起，仿佛在等待什么。

　　"咚。"

　　左侧第二具棺材里传来清晰的敲击声。黎岁走近时，棺盖的缝隙里突然溢出一缕银发——发丝末端缀着小小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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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教授的公寓里飘着诡异的香气。

　　餐桌上摆着的不是食物，而是那尊青铜簋。簋内盛着粘稠的蓝色液体，表面浮着几片梧桐叶。他正用考古用的毛刷蘸取液体，仔细涂抹在自己的右手上——那只手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

　　"快了..."他对着手机视频喃喃自语。视频里的云螭研究所成员都戴着青铜面具，"再吸收两个容器就能完成转化。"

　　镜子里映出他的后背——脊椎部位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的鳞片正有节奏地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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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阳跪在考古队临时仓库里，面前摆着七根骨簪。其中六根已经断裂，断口处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您当年骗我。"她对着空气自语，手指抚过唯一完好的第七根簪子，"说这是通神之器，其实是..."

　　骨簪突然自行飞起，在她眉心划出血痕。鲜血滴落的瞬间，仓库里所有青铜器同时共鸣，震碎了顶灯。在闪烁的灯光中，巫阳看见了自己真正的记忆碎片：

　　三千年前，她亲手将骨簪刺入大祭司程予安的眼睛，不是为了献祭，而是为了阻止他打开神树下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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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ilin推开咖啡厅大门的瞬间，风铃没有响。

　　角落里坐着个穿麻布长袍的老者，正用青铜色的手指搅动一杯根本没有点的"梦境特调"。液体表面浮着的不是奶泡，而是时之砂。

　　"小姑娘。"老者抬头，瞳孔是两粒咖啡豆，"你们店里的梧桐...树根缠着我的棺材呢。"

　　他起身时，长袍下摆露出青铜化的脚踝，上面刻着与黎岁胎记相同的图案。

　　当Noilin的银链袭向他咽喉时，老者突然散成一堆时之砂，又在柜台重组。砂粒组成一行悬浮的文字：

　　"蜃妖大人问，第七具棺材要檀木还是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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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岁把手贴在第七具空棺的位置，地底突然传来七声铃响。

　　前六声沉闷古老，最后一声却是Noilin银链的清脆叮当。泥土自动分开，露出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内壁布满抓痕——有些痕迹还很新鲜，指甲缝里残留着银色的灵力碎屑。

　　"原来是这样..."黎岁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咖啡厅，"Noilin根本不是去追查线索..."

　　"她是去确认自己的棺材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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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岁跪在第七具空棺前，指尖触到棺沿的瞬间，那缕银发突然缠上她的手腕。发丝如活蛇般收紧，勒出的血痕竟形成与梧桐叶脉相同的纹路。

　　"找到你了...第七人..."

　　棺底传来Noilin的声音，却带着三千年前的古老回响。黎岁扒开棺内堆积的时之砂，砂粒下露出半块破碎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正在考古现场被时之砂吞没的Noilin。

　　镜面突然浮现血字：
　　"逆时针走七步，砂粒会告诉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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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教授站在浴室的蒸汽中，青铜化的右手捏着一把手术刀。刀尖缓缓划过左胸皮肤，露出底下幽蓝的鳞片。鳞片缝隙里渗出淡金色液体，在瓷砖上画出与青铜簋内壁完全相同的铭文。

　　手机屏幕亮起，云螭研究所发来消息：
　　「容器状态：89%转化率。建议补充灵力载体：银发、胎记血、梧桐露」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喉结滚动着发出非人的"咯咯"声。镜中的倒影延迟了三秒才同步动作，那三秒里，"他"的嘴角裂到耳根，吐出分叉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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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阳在仓库角落挖出一个陶罐，里面是用丝绸包裹的骨笛——程予安肋骨的制成物。笛身刻着西周文字，但在月光下逐渐变成现代汉字：

　　"吹响我，看真正的神树"

　　当她颤抖着吹响骨笛时，整个考古现场的时之砂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青铜神树投影。树干中央嵌着六具透明棺椁，每具棺里都漂浮着一个银发身影。

　　最底下的第七具棺材空着，但棺盖上刻着：
　　"黎岁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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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ilin掀开咖啡厅地下室的地板，露出底下幽蓝的暗河。河水里沉浮着七盏青铜灯，六盏已经熄灭，灯座上刻着不同年代：

　　1840、1923、1948、1975、1999、2023...

　　第七盏灯悬浮在水中央，灯油是银色的灵力，灯芯却是根缠绕着银发的指骨。当她伸手触碰时，整条暗河突然沸腾，灯光映出墙上的血字：

　　"第七灯需胎记血，燃尽可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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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岁逆时针走完七步，脚下的时之砂突然组成巫阳的脸：

　　"你终于来了，轮回者。"

　　砂粒流动，又变成程予安的模样：
　　"教授今晚会完成转化，届时..."

　　砂脸突然炸开，重组为Noilin冷峻的面容：
　　"要么你成为第七具棺材的主人，要么我永远困在时之砂里。"

　　砂粒最终组成黎岁自己的脸，唇角带着她从未有过的诡笑：
　　"但亲爱的，你确定我们...真的需要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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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暗河的水位正在上涨，Noilin的银链悬浮在水面上方，链坠指向第七盏青铜灯。

　　"你早就知道。"黎岁站在台阶上，女仆装下摆被水浸湿，"这盏灯需要我的血。"

　　Noilin背对着她，银色发尾沾着时之砂："知道和做出选择是两回事。"

　　"那现在告诉我，"黎岁一步步走下台阶，水面映出她锁骨下发光的胎记，"你打算什么时候解释这些？"

　　她猛地拉开Noilin的衣领——后颈上赫然浮现与青铜棺相同的编号「V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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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ilin转身时，暗河水突然凝结成镜。镜中映出三千年前的场景：她穿着祭司服，将骨笛刺入巫阳胸口。

　　"每一次轮回，我们都在重复相似的错误。"她的银链缠上黎岁手腕，"你总是选择牺牲，我总是选择隐瞒。"

　　黎岁扯断银链，铃铛坠入暗河："所以这次换我当坏人？"

　　水面突然浮现两人前世的对话：
　　"若以我血可封妖，何惜此身？"
　　"那我便让你永远忘记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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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ilin划破掌心，银色血液滴入灯油："赌一把？如果我点燃这盏灯..."

　　"你会消失。"黎岁抓住她流血的手，"就像前六次一样。"

　　"不一定。"Noilin突然贴近，染血的手指抚过黎岁锁骨，"这次我们有第七件祭品..."

　　她吻上黎岁唇角的瞬间，暗河里的六盏青铜灯同时亮起。第七盏灯的火焰里，浮现出陈教授完全青铜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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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吧台时，黎岁发现Noilin煮了两杯加盐的拿铁——那是她们刚认识时的恶作剧配方。

　　"敬选择。"Noilin举杯，银发垂在咖啡里，"无论多难喝都得喝完。"

　　黎岁突然按住她的手："如果这次换我..."

　　"嘘。"Noilin的指尖点上她眉心，"这次我们作弊。"

　　她解开衣领，心口处嵌着的半截骨笛正在发光——那是巫阳当年刺入的真正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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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钟响时，两人站在第七具青铜棺前。Noilin的银链与黎岁的胎记血缠在一起，形成新的锁链。

　　"数到三。"Noilin将骨笛递给黎岁，"这次我们一起..."

　　巫阳的声音突然从棺内传来："逆命者，终将..."

　　"太吵了。"Noilin一脚踹开棺盖，"没看见情侣在殉情吗？"

　　黎岁大笑时，眼泪滴在骨笛上。三千年来第一次，笛声没有引发祭祀，而是奏响了走调的生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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