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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
暮色浸着凉意,官道旁的草木影影绰绰。
霍燃歌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心里仍有些发怵。
连橙性子跳脱,向来和旁人不同,可只要师音在身侧,他便觉得浑身都妥帖,跟着上路也心安理得。
“我还是……”他话没说完,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怯意。
师音早已习惯了自己这般招人惦记的境遇,只是这对名义上的夫妻,怎的总爱围着他争风吃醋?实在没辙,他抬手揽住霍燃歌的后颈,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浅的吻。
这般该安静了吧?这招从儿时用到现在,向来百试百灵。
果然,霍燃歌瞬间噤声,连带着一旁炸毛的连橙都没了声响。
师音颇感意外,垂眸看向脸颊泛红的霍燃歌:“想好了?让连橙一同前去?”
“嗯嗯……”霍燃歌点头如捣蒜,心里早已炸开了锅。
师音怎敢这般大胆?虽是儿时也常有这般亲昵举动,可如今不同了。
他已是成婚之人,连橙还在一旁看着!脸颊烫得能烧开水,心跳快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既羞又喜,尤其是瞥见连橙气闷的模样,更是觉得通体舒畅,这波“示威”算是彻底成功了。
连橙的脸憋得通红,眉梢都拧在了一起,活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
她跺着脚嚷嚷:“凭什么只亲他?我也要!”
说着便要扑上来,只差没撒泼打滚。师音无奈扶额,这两人至于这般较真吗?
他俯身,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在连橙泛红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纵容:“好了……这下满意了?”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引线,连橙和霍燃歌瞬间像打了鸡血的小牛,劲头足得惊人。两人齐齐摇头,眼里都闪着“还想要”的光。
有些东西在这一夜悄然改变,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那层隔着的薄纱,看似完好无损,实则早晚会被某阵风轻轻掀翻。
车队抵达军营时,天刚擦黑。营门巍峨,甲士肃立,铠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霍燃歌掀帘下车,士兵们纷纷垂首恭谨地望着他。
小时候他常跟着父亲来这儿,那时营里的叔叔伯伯们都还年轻,如今大多鬓染风霜,熟面孔没剩几个,只剩几分依稀的眼熟。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霍燃歌的父亲,镇国将军霍邪大步走来。他目光落在儿子和师音身上,眼角眉梢都带着欣慰:“路上还顺遂?”
“还好,不过遇上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想搞偷袭。”霍燃歌语气轻松。
霍邪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沉稳如山:“军旅之中,这是常事,习惯便好。”
他转头看向师音,眼神温和。师音连忙躬身行礼:“霍将军。”
“嗯,还带着师音一同来?”霍邪走上前,亲昵地搂住师音的肩膀,笑道,“小时候便黏着不肯松手,如今都成了大人,还是这般形影不离。”
“那都是儿时旧事了……我只是……离不开他。”霍燃歌耳尖泛红,下意识地避开父亲的视线。
霍邪朗声笑了,语气里带着过来人的通透:“都已成婚的人了,这才多久,就让妻子独守空房,你忍心?”
“她……她不会介意的。”霍燃歌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声音有些发虚。
“那可未必。”霍邪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女人的心就像蓄水的池塘,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可能早积了满肚子的波澜。你得自己去琢磨,不然——”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哪天池塘决堤,可有你受的。”
霍燃歌扯着嘴角干笑,脑子里已然浮现出连橙叉腰怒骂的模样。他连忙转移话题:“父亲,我们先进营吧?”
“也好。”霍邪转头吩咐,“让马车径直入营安置。里面装了些什么?”
霍燃歌下意识地挡在马车前,语速飞快:“没什么要紧物件,稍后我让人来取便是。路上不太平,师音也累了,想早些歇息。”
“也罢。”霍邪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师音,随我来。”
看着父亲转身的背影,霍燃歌确认马车顺利入营后,连忙拽住了师音的衣角,快步跟了上去。
马车里,连橙伸了个懒腰,腰酸背痛地嘟囔着。按说军营此刻该是操练正酣,喊杀声震天,可外面静得能听到虫鸣,实在反常。“难道是改了操练时辰,还是都自行练习去了?”
她扒着车帘往外望,心里暗暗较劲:霍燃歌这混蛋,若是过了两个时辰还不来接她,看她怎么拆了这军营!
与此同时,城内的连府里,连卿正跷着腿坐在廊下,手里捏着一本闲书,脸上写满了无聊。
他上午核对完账本,又安排好了下人差事,便没了着落。
原以为霍燃歌成婚后,总会有纳妾宅斗的戏码让他操心,谁知那小子竟安分守己,倒让他这护妹狂魔没了用武之地。
“霍燃歌那小子,凭什么让我妹妹受委屈?就算没宅斗,也得防着些。”他低声嘀咕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
平日里他要么在院子里看书,要么偶尔上街添置些物件,日子过得清淡。
偏生万落叶那小子总爱来凑热闹,每次问起,便嬉皮笑脸地说:“我不放心你。你若是出了岔子,连橙姑娘定会扒了我的皮。她这般聪慧,定然知道我来找过你。”
连卿是打心底里不想见他。若是被旁人瞧见,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放心,我既能自保,即便被人瞧见,也无妨。”连卿淡淡开口。
万落叶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追问:“噢?那若是真有人嚼舌根,你打算如何?”
“弄死便是。”连卿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可……真是聪慧过人。”万落叶被他噎得哭笑不得,纵身跃上房顶,“那我先告辞了,下次来给你带些东西?”
连卿抬头看他,犹豫了片刻:“带两套衣服吧。一套我这般尺码的男装,再备一套姑娘家的常服。皇上的十皇子要办抓周礼,需着素净衣物赴宴,府里竟无一件合身的。”
他身形纤细,肩窄腰挺,虽无穿女装的癖好,可若是换上襦裙,怕是比寻常女子还要窈窕几分。
只是在他看来,那般娇俏模样,还是穿在妹妹身上更合适。若不是府中暂无多余女装,他也不会为难万落叶。
万落叶闻言,脚一滑差点从房檐滚下去,声音都变了调:“你要穿女装?我去逛胭脂水粉铺买姑娘家的衣服?传出去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连卿没想到他反应这般大,挑眉道:“也算为了连橙。我没能赶上她的婚事,这点小事总该帮衬。府里衣物不合身,难道让我穿着武将装束去赴抓周宴?”
“许是连橙对衣物本就不甚挑剔吧。”万落叶蹲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连卿仰头,脖颈都酸了,没好气道:“不答应便罢了,我自己命人去买。”
“不必。”万落叶纵身跃下,落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旁人不知你的尺码,我却知晓。”
“合着你早就打探过?”连卿话音刚落,万落叶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死死不肯松手。
“如今可不是打探,是亲测。”万落叶笑得狡黠,“都是男子,别这么小气。”
他话音刚落便迅速松手。再晚一秒,连卿放在腰间的短刀怕是要出鞘了。
连卿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脸颊涨得通红,抬脚便踹了过去:“若是你敢对我妹妹这般无礼,我不仅要弄死你,还要诛你九族!”
“真狠。”万落叶轻巧避开,笑着挥挥手,“玩笑罢了,我走了,明日再来送衣服。”说罢,身形一闪,跳过围墙消失在夜色里。
连卿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吼:“死小子,明日定要你好看!”
军营深处,连橙等到月上中天,也没等来霍燃歌的身影。虽有士兵来取过行李,可问及何时来接她,却只说“将军未曾吩咐”。
她气得浑身发抖,索性咬咬牙,趁着夜色偷偷溜下马车。原以为亥时已过,军营该人迹罕至,谁知刚走出没几步,便见巡逻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甲叶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对军营路径一无所知,若是被当成奸细抓起来,霍邪定然会把她遣送回去,到时候就算霍燃歌求情也没用。
可就这般回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连橙咬着唇,猫着腰从后门溜了进去,专挑高大的营房后面走。
走廊里空无一人,可远处不时传来士兵的交谈声,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忽然有些打退堂鼓:若是这时候霍燃歌派人来寻她,自己岂不是像个跳梁小丑?可一想到那家伙把她抛在脑后,连句交代都没有,又气不打一处来。
师音明明在他身边,怎会不提醒他?难道他们真的忙到分身乏术?
不行,今日非要找到他们问个清楚!
连橙蹲在楼梯下的灌木丛里,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叮咬得她浑身发痒。
她屏住呼吸,心里盘算着:霍燃歌武功不弱,若是附近有动静,他定然能察觉。
“啊——为什么这么晚还不来找我,都半夜了啊!”她压低声音呐喊,满心的委屈与愤怒无处发泄。
罢了罢了,与其在这里喂蚊子,不如主动出击!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叶,眼神变得坚定——实在不行,就爬房顶找人!
夜色如墨,营房的影子巍峨矗立,连橙的身影在暗影里一闪,朝着最高的那座营房摸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霍燃歌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望着马车的方向,心里暗暗盘算着:等见过父亲,便立刻去接她,可不能真惹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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