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

　　这件事影响颇深，不少德中家长听后义愤填膺，生怕自家孩子哪天走路上就被人莫名其妙打一顿，校长电话都要被打爆了。齐誉年爸爸还亲自来了学校一趟，要求校方给个解释。
　　正当防卫，见义勇为。学校给出的官方说明。齐誉年倒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国旗下讲话竟然是因为见义勇为。
　　不过稿子是贺溪主动请缨援笔的，“你都见义勇为了，写稿子这种小事交给我吧。就当是对你的道谢。”
　　齐誉年没有拒绝。贺溪相当重视这个稿子，改改停停，直到上场前才打磨完毕，郑重放进他手里。
　　于是，在秋高气爽的周一早晨，全校师生有幸欣赏到贺溪同学惊人的文采。
　　“九月二十三日，晴，我骑车路过嘉澜路，看见一道帅气逼人的身姿，以一敌七，面无惧色，硬生生把灵长类动物打成爬行动物，仿佛钠水反应，帅得惊天动地，男默女泪，令人五体……。而后五中学生气急败坏，抽出弹簧刀，他英俊的脸庞不曾有半分动容……”齐誉年咳了一声，生生把后面一串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咽了下去。
　　台下的不群老师一脸茫然，不知道齐誉年唱得是哪出。旁边的柴静静老师率先炸毛，“齐誉年打架把脑子打傻了吗？这写作水平，存心给我丢人呢！”
　　化学范老师笑着打圆场，“这孩子化学觉悟还挺高。”生物小强老师点着头附和。
　　台下躁动起来，年级第一登台讲相声，实在很具有冲击性。
　　“齐誉年这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你懂什么，绝对是贺溪打架太牛逼，一下征服了大佬，都开始胡说八道了。”“啊啊啊，德中最帅的两根草啊，就这么内部消化了吗？”
　　隔壁班的女生叽里咕噜说着贺溪不理解的话，他挑着几句顺耳的听听，勾着笑容，看着台上的人，试图从那一贯的冷静中找到丝缕裂缝。
　　齐誉年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一目十行地扫下去，挑了几句能读的话，“他就是贺溪同学。我深受德中老师的教诲，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不能退缩，于是我一边报警，一边加入战斗。贺溪同学事后向我解释冲突的原因，五中学生不尊重王润，辱骂德中，侮辱女性同胞，德中女生都是……”
　　台上人猛一咬牙顿住，“德中女生都是宝，各个都是顶顶好，太岁头上想动土，打成阴沟死老鼠。”贺溪疯了吗？齐誉年想也不用想，这不着调的打油诗要是说出去了，势必会遭到全方位多角度的嘲笑。他忽然想起贺溪这两天呕心沥血、大改特改的架势，还有临上场前递稿子时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突然有点想笑。
　　“德中女生都是好样的，我们学校的老师、学生都很优秀。打架是暴力、缺乏理智的行为，并不值得提倡。但保护自己，维护集体荣光却是每个德中学子的必修课。赵老师和我们说过，正直勇敢，是她希望我们从德中带出去的，最美好的品格。以上，大家共勉。”
　　齐誉年折起稿纸塞进口袋，在掌声中走下台，走向贺溪。
　　贺溪鼓得很起劲，这样的齐誉年可有人味儿多了。
　　“这即兴发挥，反应挺快啊。”
　　“一般，比不上你处心积虑地耍我。”齐誉年一步不停，站到了贺溪的身后。
　　“誉哥你怎么回事，完全抹杀掉我的功劳呢。还以一敌七，我至少能算个0.5吧。”王润不满地嘀咕，自从齐誉年两脚踹翻混混后，王润相当自觉地改了口，尊称其为“誉哥”。
　　打架的风波并未没有立刻消停，贴吧挂出了事情始末，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不少人慕名而来，扒在门口张望事件的主角。
　　“感觉自己当官了。”贺溪揉揉眼，往桌子上一趴。
　　“什么官？”王润好奇地凑头靠过来。
　　“门神！”充满苦恼的两个字闷闷地从胳膊里飘出。
　　“哈哈哈哈哈哈，放心，溪儿，你绝对是门神里最眉清目秀的。”贺溪的位置正对后门，一波波人满眼崇拜的探头拜进来，还经常丢进来些“贡品”——零食奶茶都有，确实像在拜门神。
　　为了庆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润当晚诚邀齐贺二人共进夜宵。德中晚上十点放学，说是夜宵也不为过。
　　“誉哥，小溪儿，怎么说咱们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了，一起搓一顿呗，咱们把酒言欢。”
　　“别这么叫我，太特么gay了。”贺溪狠狠皱眉，拍了拍齐誉年的肩膀，“走不走？”齐誉年表情很是冷淡，似乎带着点不高兴，全然没打算承认这段过命的交情，抽出书包背上，“太晚了，你们去吧。”
　　贺溪见齐誉年没有去的意思，觉得没意思，冲王润摆了摆手，“那下次吧，我得去买饭了，你一个人回味辉煌去吧。”
　　“吃吃吃，天天晚上兜一大圈子填饱肚子，有必要吗？活得太滋润了吧！”王润愤怒地嚎叫。
　　“你不懂，这是生活。”
　　黄秉路新开了家烧烤店，贺溪蹬了十来分钟的自行车，拎回家一份米线，一份烧烤。
　　他自打一个人生活开始，慢慢养成了吃爽喝好的习惯，苦逼德中晚自习上到十点，贺溪倒也不嫌麻烦，兴起甚至会绕半个城去买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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