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回到候场区，迎接她的是一片沸腾。选手们自发地鼓掌，仿佛在迎接一位凯旋的战士。她穿过人群，默默走回座位，目光与盛言短暂相接。

　　“谢谢你。”她轻声说。
　　盛言深邃的眼眸里映出一丝疑惑：“我什么也没做啊？”

　　终于轮到盛言上场。他在舞台中央站定，伴奏却迟迟未起。台下开始骚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待伴奏终于响起，他刚开口，耳返里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啸叫，主麦克风的音量也变得极不稳定，时大时小。他立刻按住耳返向后台示意，但问题持续了几秒才恢复正常。

　　伴奏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虽然只耽误了几秒时间，但这一变故足以影响他的心态。

　　盛言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无视台下的骚动，唱起了那首《不要说话》。【1】

　　他饱含着无尽心事的歌声，穿透嘈杂，直抵人心。音棠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仿佛这首歌是为她而唱。

　　但随即，她又自嘲地摇摇头，何必自作多情？也许他只是单纯喜欢这首歌，也许他早已有了新的故事。

　　一曲终了，盛言走下舞台，满面寒霜走进候场区，迎接他的是众人三三两两的掌声。虽然完成了演唱，但这场事故无疑会严重影响他的分数。

　　最终排名公布，盛言和音棠分列主唱组第六、鼓手组第二。盛言未能进入Ace候选人行列，那个意外的小插曲显然造成了影响。

　　散场时，陈奇胜一边搭着盛言的肩膀向外走，一边低声安慰：“兄弟，别灰心，机会有的是。”

　　音棠正随着人流向外走，见沐惜莞跟在一个人身后走进房间，心中一动，连忙凑了过去。

　　里面传来愤怒的斥责声：“你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啊，再有下次，立刻给我滚蛋！”

　　透过门上的玻璃，音棠看到了沐惜莞僵直的背影。沐惜莞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慢慢回过了头。

　　在看到音棠的瞬间，她眼中的慌乱瞬间冻结，化作唇边一缕浅笑，仿佛在说：“看，我即使受罚，也能毁掉他在意的东西。”

　　“看哪呢，我说话你听见没有！”里面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沐惜莞转回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对不起，导演，这次可能是技术故障，我会注意的…”

　　导演看着她哽咽的可怜样子，眉头松开，无力地摆了摆手。

　　音棠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那个事故，是沐惜莞有意为之？她为什么这么恨盛言？

　　两天后，先导片上线，音棠特意通知所有亲友准时收看。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先导片，才发现30分钟的时长，导师表演占了大半。

　　她耐着性子，像寻宝一样在犄角旮旯里寻找自己的身影。因为她的自我介绍和梅地亚毕业的学历背景，她的采访片段得以保留，但加上表演，也不过半分钟。

　　盛言的镜头同样寥寥无几，为了避免版权问题，他的演唱片段被剪掉，只留下一个唱歌的镜头，背景音配的是他的采访片段。

　　她的心理稍稍平衡了些，点开炸锅的选手群，慢慢欣赏着不断弹出的信息。

　　贝斯手A：“我就露脸5秒？”
　　鼓手B：“你好歹有5秒，我连个正脸都没有！”
　　吉他手C：“A，你吉他怎么才四根弦？”
　　贝斯手A：“我那是贝斯贝斯！别气我好吗？”

　　群里互相调侃，气氛热烈，看得音棠忍俊不禁。沈明朗推了推眼镜，犹在电脑屏幕前眯着眼仔细寻找女儿的身影：“我宝在哪儿？”

　　肖宁眼尖，指着屏幕角落一个模糊的侧影道：“除了单人镜头，这里还有一个。”

　　自始至终，盛言的头像都待在群聊列表里一言不发。
　　音棠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他的头像上方。她想了想，担心看到朋友圈概览里出现刺心的画面，便退出去搜索他的名字。

　　戳开搜索框，她又觉得好笑：既然两个人已经没关系了，她还怕他另寻新欢？

　　她点开他的朋友圈，那条刚刚更新的动态猝不及防地在她眼前浮现。他罕见地发了张合照，配文写着：“没时间再当家教了，这小子居然还挺舍不得我，比他姐姐强。”

　　音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令她惊讶的并非他之前有时间做家教，而是盛言身旁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男孩，分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表弟。

　　她删删改改，斟酌着措辞，想问他是否与沐惜莞起了冲突，又是什么机缘巧合之下给她表弟当家教的，却始终未能发送。

　　她正在犹豫，屏幕顶端忽弹出一个简单的“？”。

　　心尖被他的回应轻轻撞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回复：“怎么啦？”

　　他回了一句：“我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
　　音棠笑问：“你不翻到我的聊天页面，怎么知道我在给你发消息？”

　　良久，屏幕上终于跳出一行新消息：“误触。”
　　欲盖弥彰！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偏偏就那么巧，他手指一滑，就“误触”到了她的聊天窗口？

　　手机屏幕慢慢暗了下去，音棠这才想起那个悬在心头的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弟弟当家教的？”

　　“那是你弟弟？我不知道。”盛言似乎有些意外，“半年前回母校看胡老师时认识的，我看这小子好像挺崇拜我，就给他免费辅导一下。”

　　音棠脸上的笑意一僵：“你回去看胡敏了？”

　　她清晰地记得，当年胡敏看向自己时眼底的不屑，以及后来，他对盛言的暗示与规劝。他们最终的分崩离析，胡敏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果然，即使时过境迁，他依旧无法真正理解，胡敏的存在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盛言并未察觉她翻涌的情绪，坦然回答：“是啊，你弟弟现在可是胡老师眼里的‘得意门生’，跟他姐姐比起来不遑多让。”

　　音棠无暇计较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追问道：“你明明知道他的姐姐就是我，对不对？”

　　手机那端陷入长久的静默，像沉入深潭的石子，再无声息。

　　她不再追问。明知他不会吐露真言，何必自讨没趣？

　　要不要跟表弟打听一下？可高考在即，她不忍扰乱他的心绪；若转而询问舅舅舅妈，又显得过于大惊小怪。

　　次日，当晨光透进窗棂，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机，可聊天界面依然停留在她最后发出的那条消息。

　　整夜未得到回应的等待，化作胸口的沉闷。她跟舒窈抱怨了几句，舒窈惊奇地问：“什么朋友圈？我没看到他发过什么朋友圈啊。”

　　那条动态，原来是给她一个人看的。他真以为她看不穿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是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让她动心，还是想借机控诉她的无情？

　　心底另一个声音在微弱地抗议：若不在意，又何必为他的沉默而气恼？何必为他的言行牵动情绪？
　　他别再妄想掌控一切。

　　录制正式节目的日子到了。第一期是ACE候选人表演和导师确认环节，随后便是紧张的选人组队。

　　音棠在台下选手区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让一下。”盛言侧身挤过人群，在她旁边的空位落座。

　　音棠身体一僵，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目光牢牢锁定在台上表演的陈奇胜身上，仿佛他是全场唯一的焦点。

　　陈奇胜的表演沉稳老练，获得了导师的认可，顺利成为ACE。
　　选人环节开始，盛言几乎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对仍坐着的音棠说：“跟我一起选他，我担保他会选你。”

　　他的声音那样笃定，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音棠暗暗冷笑：他总是这样，自以为能安排好一切，包括她。

　　她缓缓摇头：“我不要，我已经有想选的人了。”
　　盛言眸色一暗，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又坐了下来：“那我也再等等。”

　　台上的陈奇胜紧紧盯着盛言，对其他选手的示好视若无睹。

　　音棠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快去吧，再犹豫他就要选别人了。”

　　盛言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台上。

　　ACE候选人一个个上台表演、选人，选手区的人越来越少，音棠身边的位置转眼空了大半。

　　她安静地坐着，面对聚焦在身上的道道目光，依然不为所动。身旁的盛言不时投来焦灼的目光，又较劲般转回头，仿佛要和她僵持到最后一秒。

　　终于，身穿黑色皮衣的吉他手边曼柔慢慢走上舞台。

　　她的表演如同她的装扮一样，充满力量与野性，瞬间点燃了全场。音棠在台下看着，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仿佛终于等到了契合的灵魂。

　　之前浏览ACE候选人的资料时，她就已经被边曼柔吸引住了。资料页上，那个背着电吉他的女人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不驯的力量感，与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不谋而合。

　　看完她的表演，音棠已然确定要跟随的人就是她了。

　　当边曼柔表演结束，导师确认其ACE资格后，选人环节开始。音棠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迎向台上那位酷飒的姐姐。

　　边曼柔扫视了一眼台下，抬手一指：“我选那位梅地亚的小姐姐。”

　　音棠走向舞台的瞬间，盛言几乎同时起身。然而主唱的位置只有一个，边曼柔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后，终究移向了别处。

　　音棠的视线掠过盛言，落在始终为他空着主唱位置的陈奇胜身上，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缓缓落下。

　　十支风格迥异的乐队最终成型，摇滚、民谣、国风……新的乐章即将奏响。而他们的第一次挑战，是为即将到来的公演准备一首自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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