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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另一边,晏既明放下酒杯。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五官线条近乎锋利,眉眼间夹杂着漫不经心,极为优越的骨相撑起皮相的英气,使他看上去每一个动作都透出矜贵感。
但与祁阳天不同,在此其中,似乎夹杂着某些更冷更冰的东西,像毒蛇一样的,缓慢的划动尾尖,在你的脖颈旁吐着蛇信子。
此时,他所认识的一个合伙人正往他的方向过来,像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一样,大腹便便的,挤开人群的动作非常的滑稽。
接理说,他应该待在原处,或者假模假样的上前询问,但他忽然有些厌倦,也不想说些虚与委蛇的话,便单手松了松领口,将酒杯随意的向上一抛,侍者手忙脚乱的接住。
晏既明看也不看,径自推开人群。
他出身优渥,又是家中独子,无论是人际交往还是商业往来,都是由他出面应对,身边的人自然也都不是什么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此次他参加这个宴会,也不过是听家里长辈的安排,和祁家的继承人认识一下,顺带处好下关系,毕竟祁家在这里扎根多年,底蕴深厚,晏家又刚好是初来乍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总得和祁家人打交道。
处好关系,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多种意思,在他看来,至少是表面上的关系好。
至于其他的,那可就不归他管了。
晏既明这样想着。
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听过祁泽川这个人的名字,只是现在,还得看看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希望别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蠢货。
晏既明冷笑着扯了扯嘴角。
一一
阮七站在露台,夜凉如水。
木香与蔷薇的枝条垂到肩前,因着这边的花棚,已经有细小的枝叶和浅绿色的青芽,攀在精巧的栏杆上。
她往下看了看,露台并不是很高,底下是草坪和几丛灌木,长势很好,阮七目测了一下高度,有点跃跃欲试,便问系统。
【你觉得我从这儿翻下去怎么样?】
系统掂量了一下,肯定说道。
【不会怎么样,而且如果宿主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调整动作】
闻言,阮七弯了弯眼睛,心情愉悦。
【对了,刚才的事谢谢了】
【宿主不用客气,这是021该做的】
系统哼哼唧唧着。
并颇为自豪的挺了自己不存在的胸脯。
方才宴会的纸醉金迷和谈笑声仿佛是从另一个地方传来,听起来有些遥远,有些喧嚣。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池,传来令人心安的水流声。
她望着露台下方,兴许她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现在却真的有想要从上翻下去的想法,系统对此拍手叫好,它秉持着“宿主想要,宿主得到”的想法,准备时刻提防着,处理好障碍物。
于是她上半身微前倾,双手撑住露台边缘(栏杆顶部),双臂伸直锁定肘关节,重心向露台外侧转移。
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声响。
阮七往后看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一
晏既明点燃了根烟,推开露台的门。
他本想来这里寻个清净,然而,刚一抬头,便注意到栏杆处有人,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大厅里的灯光透了出来,足以让他认出这人的面容,只是这一瞥,差点就让他将烟按到了手上。
祁泽川?他到这来干什么?
不对,他自己本来也要过来,倒不如说正合了他心意。
好个正合心意,他暗念着这几个字,念着念着唇角上扬,忽地感觉十分的顺口,心跳不知为何加速,正不断的砰砰跳动。
那人正倚在栏杆旁,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但下一瞬,似是察觉了他的注视,阮七抬眼瞥了他一眼,高高的眉骨下的深黑眼睛,目光却淡淡的,冷冷的,好似是极寒之地经年不化的雪,得不到求不能。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祁泽川并非是倚在栏杆上,半边身子已经探了出去,重心向露台外侧转移,注意到他时神色掠过一丝疑惑,整个人却已经往外倾斜下去。
“小心!!!”
他想也不想,试图去抓住那人的左手,阮七错愕地看着突然闯入视线的年轻男人,对方的瞳孔因过度紧张缩成一点,喉结在解开两粒扣的衬衫领口下急促滑动。
不想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一个重心不稳,晏既明反而跟着摔了下去,指尖险之又险的擦过衣角,两人的重心彻底失衡。
在下落的瞬间,阮七条件反射的将人拽进怀里,灌木丛斜出的枝条却刚好划伤了她的手背,上面新鲜的伤痕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两人一同跌进了茂密灌木丛里,又摔到了草地上,此时,他们的姿势都有些别扭,也有些狼狈,西装外套上沾着草籽,略乱的头发里碎枝与枯叶。
若是让外人见了,恐怕会以为他们一言不合相看两厌,直接就在这片草地上打了一架。
“……你没事吧?”晏既明连忙起身询问道。
阮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系统在脑海里骂骂咧咧,电流音滋滋作响。
【天杀的男二!狗屁任务!要不是因为你宿主能受伤吗?可恶!我要把你电得吱哇乱叫!!】
“……”
昏沉的光线下,青年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但还是抬眼看向他,像是薄薄的刀刃挑开晨雾,袖口上也沾着露水和草屑,这时候,身后的一只灰雀忽地掠过,树枝摇晃了一下,投下两人交叠的身影。
夜风突然卷着结香与山矾的气息掠过,比栀子更清洌的香味幽幽传来,带着点松针的冷香尾调。
“我没事,你呢?”
他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连忙开口。
“认识一下,我是......“
阮七忽然打断了他,将指尖轻轻按在唇上,挑眉笑了起来,不是宴会上那种程式化的微笑,而是猫科动物在咬住猎物咽喉时眯眼的弧度。
“我认得你,晏既明,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祁泽川”
晏既明的喉结动了动,忽然意识到他的西装前襟还沾着对方的体温,那缕若有似无的气息正顺着领带爬进鼻腔。
他的心像巨石往下直坠,沉甸甸的,他往前二十多年岁月在名利场上见惯了龌龊,浑身裹着污泥往前走,心却始终轻飘飘的,如今却被人直直的拉了下来,坠落于人间。
你完了,有个声音这样笃定的对他说道,晏既明,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完了。
仿佛冥冥之中,谁将盅中骰子抛掷出来,其上的点数殷红似血,翻来覆去都是六个点。
是的,我完了。他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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