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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
和离后的林翠兰望着缸里所剩无多的粟米发愁,虽说先皇暴毙,先帝的皇后称帝主持朝纲后,女子做事没有太多的顾虑,但有些地方还是存在问题的,比如被丈夫抛弃的妇人,被人知道了难免会指指点点,自己到现在还能在自己家的房子住没有被人吃绝户,到底是拖了当今女皇和祖母的福,早些年这村子是祖母家的老宅,看逃荒的人可怜收留了他们,这些邻里乡亲都是早些年逃荒人的后代,乡里乡外的都是和善的主儿,要不然往前十几年,自己怕是要被吃了绝户。
翠兰的爹是个靠不住的,留不住财,身无长物,家产到现在也就败光了,虽然能靠着乡亲的接济和打猎勉强维持生计,但为了孩子还是要多考虑一些的,自己小时候因为没能读上学堂的遗憾,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看着这些年被赵利败空的家,带着孩子、一些布料针线和几件破旧的衣物向城里赶去,望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子,林翠兰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的孩子过上好日子,也让那姓赵的王八犊子看看,她林翠花没了他这个扫把星照样能把日子过好。她听说临近的雍州城繁华热闹,机会众多,便决定带着阿福前往雍州碰碰运气。
一路之上,艰辛无比,时值隆冬,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林翠兰背着孩子一步一步艰难前行,本就磨破的鞋底摇摇欲坠。干粮很快吃完,娘俩躲在一棵大树下面互相依偎,她的孩子不哭不闹的窝在林翠花怀里,林翠兰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和瘦弱的小脸,心如刀绞,她想着要是运气好碰见个人家,看能不能给孩子讨一碗水,帮着做些杂活,只求能换来一口吃食给怀里的孩子。
他们路过一片山林,走出去很远但始终没有碰见人家,林翠兰实在走不动了,便在山脚下的破庙中暂作休息。怀里的孩子已经饿得昏睡过去,林翠兰看着孩子,泪如雨下,要是有能力就好了,这个时候孩子会不会喝完热乎乎的羊奶躺在被窝里,而不是跟着她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娘身边受苦。
眼睛空洞的看着四周,这破败的寺庙就好像四四方方的棺材,这时,她发现庙角有几株野菜,虽然她并不确定是否有毒,但为了孩子,她还是冒险采了些,简单的拿手拍打了几下,生嚼了几口,觉得自己没什么不适便又嚼了几下喂给怀里的孩子,可能是运气好,也许是上天怜悯,怀里的孩子吃了野菜后,精神稍好了些。
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林翠兰终于带着孩子来到了雍州城。
雍州城果然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但繁华背后,找一处安身之所谈何容易。林翠兰身无分文,根本住不起客栈,连最便宜的几文钱都拿不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孩子暂居在城郊的一处废弃棚户中。棚户四处漏风,晚上寒气逼人,林翠兰紧紧搂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孩子。
为了生计,林翠兰想用自己最擅长的刺绣手艺在雍州闯出一片天,她没日没夜地绣起了手帕,丫头很懂事,看到娘亲忙碌,便自己在一旁扣着地上的泥巴,不哭也不闹,手帕绣好后,林翠花便带着孩子到集市上去卖。
“瞧一瞧看一看嘞,精美的手帕,一针一线皆是心意!”林翠兰的叫卖声在嘈杂的集市中显得格外单薄。她的手帕绣工精美,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可集市上卖手帕的人众多,她又初来乍到,根本无人问津,一天下来,一块手帕也没卖出去,林翠花看着一旁的孩子,心中满是愧疚。
回到棚户,林翠兰并未气馁,虽说没有卖出去,但今天她仔细观察集市上行人的喜好,发现雍州城的女子偏爱色彩艳丽且带有异域风情的图案,白天她装着买手帕但实际上偷偷观察别人的绣工和图案,晚上她绣着白天看到的。
等再次来到集市时,她的手帕终于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一位富家小姐路过,看中了林翠兰绣的手帕,出价买下。这是林翠兰来到益州城后的第一笔收入,她紧紧握着那几文钱,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生活并不一直尽如人意。随着手帕生意稍有起色,麻烦也接踵而至。
集市上有个无赖,姓刘,叫什么不得而知,父母早年亡故,平日里也没个管教的人领着,随着年龄逐渐长大,仗着自己力气比别人打开始到处滋事,勒索钱财,被捕头抓紧了牢狱数次,出来后更加变本加厉,坐在高堂上的老爷对他说教,这无赖也是一耳朵听一耳朵冒,要不就装疯卖傻赖着老爷要赔偿,赤着脚光着身子说老爷以权谋私祸害他这一小小的百姓,要进京告御状。
虽然是雍州的老爷,但到底是个读书人,碰见这等泼皮无赖打也好,骂也好,统统不管用,拿不下这一滚刀肉,又不能把他杀了,这无赖平日里虽然勒索钱财,但每次都是一碗面的钱,到处滋事,起了冲突后躺地上耍无赖,律法里规定了不能贸然杀人,干了这乌纱帽也保不住,无奈,打了板子就放了人,如此来回几次,老爷也只能让城中的百姓平日避着他。
这姓刘的平日里喜欢溜溜弯,看到林翠兰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做生意,也不面熟,便起了歹心。
林翠兰像往常一样在集市呦呵,这姓刘的无赖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手躲过翠兰装着手帕的篮子,孩子紧紧的抱着翠花发抖,林翠兰紧紧护着孩子,怒视着他。
“臭娘们,在老子的地盘做生意,也不交点保护费?”这无赖恶狠狠地说道。
林翠兰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说道:“这位大爷,我只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做点小生意糊口,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给您,您行行好,高抬贵手。”
“哼,少废话!要么交钱,要么就别想在这摆摊!”无赖不依不饶。
林翠兰看着这样的场景,她知道硬拼肯定不行,况且带着个孩子,必须想个办法。
她说道:“大爷,我确实没钱,但我这刺绣手艺还算不错,您看,我可以给您绣些手帕,您可以拿去卖给别人,赚了钱咱们再分成,您看如何?”
这姓刘的无赖一听,瞅了瞅篮子里修好的手帕,虽然不懂女人的玩意儿,瞧着绣的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觉得有利可图,便说道:“行,要是赚不到钱,你就等着瞧!”说完,带着篮子扬长而去。
林翠兰看着被夺走的手帕,抱着孩子站在原地,又气又急,但又怕拼命吓到了孩子,那里面装着她没日没夜地刺绣的帕子,损失了好大一笔钱,回到了破破烂烂的小棚子,翠兰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小姑娘抱着翠兰,娘俩相互依偎。
几日后,林翠兰带着精心绣制的一批手帕又来到了大街上,又碰见那个姓刘的无赖。
那天无赖拎着一篮子手帕找了自己的相好的,两个人一合计,看着那些精美的手帕,心中暗自欢喜,觉得这娘们儿还真有点本事,于是来找翠花能不能来他相好的店里干活,给她娘俩口饭吃,给地方住,翠兰看了看孩子,同意了。
手帕摆上货架后,很快就吸引了女人的关顾,相好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姓刘的无赖也从中赚了不少钱,虽然分给林翠兰的钱不多,但这对林翠兰来说,也算对生活有点奔头,但好景不长,这姓刘的相好觉得翠兰这么有能力还能干,为什么不把她嫁给姓刘的当小老婆,还不用给工钱,这做了小老婆干活可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翠兰不从,这对混账就想着来硬的,没想到翠兰力气不输于无赖,甚至比无赖还大,挣脱后冲到厨房里拿起菜刀就是一顿乱砍,披头散发,表情狰狞,一刀砍到了相好的胳膊,一刀剁掉了无赖的手指,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这对夫妇被吓到满大街跑,翠兰趁着他们跑出去,摸到了之前无意间看到他们藏钱的钱匣子,把钱塞到孩子怀里,抱着孩子就开始跑。
这事情闹到了老爷的面前,老爷看着哭爹喊娘的两人,又看了看披头散发的林翠兰,让捕快把二人关进了县衙里永不放出来,临了又掏了掏袖子,掏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了什么,把手里的东西给了翠兰,翠兰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定眼一看,老爷补了半两银子给他,老爷说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权当是给孩子补营养的钱。
经此一役,林翠兰明白了,想要生存,不仅要有手艺,还得要跟别人拼命。
她继续努力刺绣,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变化。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知雍州城的达官贵人喜欢用丝绸绣制的屏风来装饰府邸。林翠兰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决定去试试。
然而,丝绸价格昂贵,林翠兰根本买不起。她四处打听,得知城郊有个养蚕的农户,家中积压了一批丝绸。林翠兰找到农户,向他诉说了自己的困境和想法,农户看了看翠兰身上洗的发白破旧的衣服,半天没吭声,转身就想走,林翠兰咣当一下给人跪下了,她哭诉着说“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丈夫还在时家里也算富足,丈夫死了被人吃了绝户,我想跟着丈夫一起去了,但我不忍心孩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我就希望把孩子照顾成人,是,我林翠兰现在是啥也没有,但我有志气,您要信得过我,这批货求您压给我,我要是还不起您我给您这辈子当牛做马!”
农户看了看她,看了看她身旁一起跪着的瘦小的孩子,沉默半响,最后点了点头,同意先赊给她一批丝绸,等她卖了屏风再还钱。
林翠兰带着赊来的丝绸回到老爷给她找的住的小房子里,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绣制过程。屏风面积大,图案复杂,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但林翠兰没有丝毫退缩,绣到了晚上便点起油灯,一针一线地绣着屏风。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翠兰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终于,经过数月的努力,一幅精美的丝绸屏风绣制完成。屏风上绣着的是盛世的繁华景象,亭台楼阁、人物花鸟,无不栩栩如生。
林翠兰带着屏风来到一家专门为达官贵人服务的店铺,店铺老板看到屏风后,惊叹不已,立刻表示愿意帮她代售,并承诺如果卖得好,会长期合作。
没过几天,一位富商看中了这幅屏风,出高价买下。林翠兰拿到钱的那一刻,忍不住喜极而泣,她不仅还清了农户的丝绸钱,还剩下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随着丝绸屏风的畅销,林绣娘的名声渐渐在雍州城传开。越来越多的人找她定制刺绣制品,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她租了一间小店面,还雇了几个绣娘,成立了自己的刺绣工坊,她的孩子也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去了画苑学习水墨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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