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雨

　　临川中学是庆北开学最早的学校，听说隔壁市一中一星期后才开学。

　　进入临川私高的学生要么就是家里特别有钱的富家子弟，要么就是有关系的关系户，还有一类是成绩特别好的，被学校挖过来的人才。

　　明禧不知道自己算是哪一类，因为高中前面两年半是在莞南市读的，虽然在莞南一中每次都是第一，但到了庆北就不知道了。

　　走进理科高三（一）班，明禧环视一周，教室里的座位要么是有人，要么就放着东西，只有最后两排还是空的，应该是没人。

　　明禧走过去将书包放下，教室里的人都三五一群凑在一起聊天，写作业。

　　没人注意到班级角落多了一个学生。

　　刚坐下一会，明禧想起来刚刚班主任说教材得等一会才到，叫她十一点过去拿。

　　明禧看了眼书包里的手机，这会已经十一点过八分了。

　　办公室内吹着暖气，和走廊外的冷空气完全不同。

　　“报告！”

　　明禧打完报告并没有老师叫她，推开门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老师。她想着在办公室坐一会，反正也没人认识她，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自己是新来的转校生就好了。

　　没过一会就有人进来了。

　　明禧抬头看见了刚刚报名时见的班主任，姓李，叫李霖州，年纪看起来快四十来岁了，没有中年人的啤酒肚，短发，看起来挺高冷的。

　　他身后还跟着在走廊看见的那个男生，也就是第一天来庆北遇见的少年

　　黑色鸭舌帽下一张轮廓清晰的脸，下颌线棱角锋利，撇头过来看了明禧一眼，漆黑的眼里充满了血丝，脸色也很白。眼睛比上次还吓人，像是熬了好几天大夜。

　　“李老师好，我是过来拿这学期的教材的。”明禧礼貌地问。

　　“明禧对吧，教材在那，一共十一本书你直接拿走就好了。”李霖州指了指那边的桌子，上面确实放着一摞书。

　　“谢谢老师。”

　　说是拿新教材，其实高二下就已经把新知识学完了，教材不是必需的，但明禧是新来的转校生还是要拿一套新教材。

　　不知道庆北的知识和莞南有多少不一样。

　　明禧抱着教材出门，走到门外时听见里面传来男生慵懒的声音。

　　“我要请假一天。我爸叫我回家帮他收破烂。”

　　这是什么请假理由，还是开学第一天。

　　李霖州倒是没有发火，只是作为一名班主任，开始教导起来：
　　“江敛啊江敛，现在正是关键期，有什么事情非要等到现在吗？我去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问问。”他说着去裤兜里掏手机。

　　李霖州大概知道陈江敛家的情况，陈父再婚生了个小孩，本来就不关心陈江敛，家里没什么了，陈父和他继母工作忙，那孩子长大了就会叫他帮忙照顾妹妹。

　　电话还没打出去，上课铃声响起，李霖州说：“你先回教室吧。”

　　“行。”

　　陈江敛嘴上答应，走出办公室正好看见急着离开的明禧。

　　看着慌乱逃开的姑娘，嘴角扬起。

　　-
　　回到座位上，明禧平复心情没想那么多，把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全都忘了。

　　按照顺序先整理好教材，把每一本书上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嗨喽，你是新来的吗？”坐在她旁边的女生笑着问，“我叫王梓璇。”

　　“你好，我叫明禧，刚转来的。”明禧看着眼前的姑娘眯着眼睛，一张明艳的脸上是笑意，性格一看就是很外向的。

　　“从哪里转来的呀？马上高考了欸。”王梓璇好奇高三下了，没多久就高考了竟然还有人转校，说完又丢下一句，“不过你长得好乖啊。”

　　“我从莞南市转来的。”明禧还是笑，想如果说溪江镇肯定没人知道。

　　“我知道那边靠海，我一直挺想去看海的。”王梓璇叹息道，“等高考毕业我一定要去看一次海。”

　　“快了。”明禧笑道。

　　她自小生长在海边，一到七八月份就容易来台风，台风过后就是台风雨，风很大经常将树木刮到在地，雨下得也大，雨水能淹没小腿。

　　今天刚开学，正式的第一节课是从午休过后才开始。

　　现在刚好是中午吃午饭时间，很多离家近的同学都是回家吃或者去校外，明禧不太熟悉也不敢出校门。

　　“待会要一起去外面吃饭吗？”王梓璇转头过来问。

　　“我吗？”明禧有些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可以啊。”

　　王梓璇在班级里是属于很外向的，好像对待每个人都很热情。明禧跟在她身后，两人路过食堂路上看见了个其他班的学生，“唐许安，今天放学去我家啊。”

　　“好，我先走了。”唐许安和她朋友们一起，“我们先去教室了。”

　　两人继续走。

　　“刚刚那是我发小，但她选择了文科，我们不在一班。”王梓璇解释道。

　　“嗯嗯，你朋友长得真漂亮。”明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本正经地夸赞道。

　　“哈哈哈，明禧，”王梓璇搂过明禧单薄的肩膀，笑得不行，“你也太可爱了吧。”

　　两人来到一家不错的面馆，店里此时都坐着学生。

　　刚坐下王梓璇就开始介绍道：“这家很好吃的，我们以前经常来的。”

　　“好。”

　　“你要吃什么面，可以看一下。”王梓璇将菜单递给她，明禧明显的南方的长相，水灵灵的，皮肤白皙得能掐出水来，一张脸小巧紧致。

　　“这个吧，酸辣肉丝面。”明禧点完递过去。

　　“老板，一碗酸辣肉丝一碗牛肉。”王梓璇朝里面喊道。

　　都是老顾客了，老板娘很快应道：“好嘞。稍等。”

　　在等待的过程中，王梓璇又开始聊话：“你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欸。”

　　“我们那边就很多的。”明禧还没说完，老板就端着两大碗面过来，“你们的面好了。”

　　明禧看着面前的着扎实的一大碗面，震惊道：“这么多？”

　　“是这样的，这个店的老板是东北人嘿嘿。”

　　明禧尝试一口，“很好吃。”

　　“必须的，正宗的。”

　　两人吃完往学校走，恰好刮大风了，风把地上的树叶纷纷卷起，在空中翻腾。

　　乌云集中在一块，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王梓璇拉着明禧往学校跑。

　　大风从两人的耳边吹过，凉意贯穿皮肤蔓延到心脏，刺激。

　　到教学楼时果然下起了大雨，豆粒般大的雨水哗啦啦地往下，还有忘了带伞的倒霉蛋在雨里抱着头往教学楼冲。

　　“明禧，跟你在一起还挺幸运欸。”王梓璇朝着明禧这边坐下，“我们差一点就淋到雨了。”

　　“是你很幸运。”
　　明禧从来不觉得自己幸运过。

　　-
　　直到下午上课铃声响起，原本有些闹的班级开始安静。

　　李霖州抱着一摞数学试卷走进教室，看了眼最后两个位置。

　　“我们班新来了位转校生，我们请她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大家掌声欢迎。”

　　明禧抬头，因为学校的校服还没到，她穿着自己的明黄色棉衣上台，看着教室里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看，明禧微笑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明禧。明天的明，千禧年的禧。希望剩下的时间能和大家好好相处，请大家多多关照。”

　　明禧虽然是南方人但还算高挑，又瘦又白，绑着高高的马尾，笑起来一看就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乖学生。

　　讲完后，台下的王梓璇立马带头鼓掌，“好的。”
　　大家也纷纷应和。

　　李霖州重新站到讲台上，跟明禧说道：“好，下去吧。”

　　刚坐下的明禧看见坐她前面的男生转过头来，“你好，新同学，”他像是刚睡醒，揉了揉眼睛，“我叫李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这么俗套的开头吗，明禧想说可能你见到的是鬼吧。

　　“见过你个头，李川你是不是有病，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就是见过啊？”王梓璇给李川抛来个白眼，看样子也是很熟。

　　“明禧同学，别介意哈，可能是我记错了。”李川抱歉地说。

　　“没事。”明禧笑着摇头。

　　“好了，大家先安静，这里有一套数学卷子发给你们，找找手感，放一个假不要又什么都忘了。”

　　班级里没有人唉声叹气，大家拿到试卷都开始下笔做了起来。

　　明禧试卷拿到手后，下意识传给身后的同学，突然看到没人。

　　高三（一）班是实行单人单桌，一个班一共三十人，座位也是实行轮换制的，一个月一换，或者两个星期一换

　　明禧身后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第一天的课程结束也没来。

　　想起在办公室听到的话，难道他真请假了。

　　-
　　下午五点多，因为开学第一天学校提前放了。

　　“江敛，跟你说个事儿，”李川回家后给陈江敛打去电话，“你知道吗？我们班新来了个转校生，长得贼水灵。”

　　“嗯，然后呢？”陈江敛还在被窝里，眼皮都没掀开，语气有点沙哑。白天就是去报个道，请假理由也是他瞎编的，单纯只是想回家补个觉。

　　从十二点多睡到现在，这会也睡够了。

　　“没事儿，就跟你说说。”李川说完又问，“你今天儿为什么没来学校？”

　　“来过了，又走了。”陈江敛从被子里坐起来，他知道第一天学校也干不了什么。

　　他大概知道李川口中的转校生。

　　想到上午在办公室看到的那姑娘，没穿校服，正好是寒假刚来这块，和李川口中长得水灵的转校生应该是同一人了。

　　“还有事情没，没有我挂了。”陈江敛下床挂掉电话，抓了两把头发，走进浴室。

　　父亲陈诚带着继母姚亚辛和他们的女儿到海南去过年了，陈江敛和他们一家子没话聊，也不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就没去，他们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陈江敛洗了把冷水脸下楼，想去外面找个吃的。

　　刚走几步路就看见高大的树下站着一老一小，好像是什么东西挂树上了。

　　下午刮过一阵大风，把小区吹得乱七八糟，满地的残叶沾着雨水，花坛里有吹落的黑色塑料袋，不少东西吹到了地上。

　　走过去发现是张奶奶阳台上的衣服吹了下来，挂在了树枝丫上。

　　陈江敛没说话，正好看着明禧拿着跟竹竿费力地跳起来想要把挂在树上的衣服弄下来，跳起来也够不着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小禧，弄不下来就算了。”张奶奶站在一旁喊道。

　　“没事儿，我再弄弄。”明禧又往上跳了跳。

　　好累。
　　明禧心想，肯定是竿不够长。

　　正想喘口气，转头撞进一个男生怀里，闻见熟悉的味道，耳边是男生带着笑的话。

　　“要不你再往上蹦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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