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第一抠与他的金算盘娘子

　　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这日，陈拙在院子里晒腊肉。七条腌鱼排成北斗阵，在日头下泛着油光。明姝举着红纸蹦进来，裙角扫翻晾晒的辣椒干："刘媒婆说..."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窗而入。陈拙甩出腊肉串打落箭矢，腌制的花椒在阳光下炸成红雾。烟雾散去时，明姝手中红纸已变成婚书，朱砂印泥蹭在陈拙鼻尖："假成亲混出城，聘礼我都收了。"

　　陈拙盯着她发间的金步摇："当铺开价三十两。"

　　"对方给的是这个。"明姝展开绢帕，半枚带血的虎符与陈拙怀中那枚严丝合缝。帕角绣着的并蒂莲，与她母亲留下的香囊图案如出一辙，莲心处却多出点墨渍——正是当年父亲批阅奏折时溅上的朱砂。

　　酉时三刻，面馆挂起红灯笼。陈拙蹲在门槛上数喜糖，每包八颗的硬糖被他抠出两颗："留着当暗器。"明姝凤冠上的东珠突然滚落，正掉进他装铜钱的褡裢。那褡裢用百家布缝制，暗纹竟是《九章算术》的珠算口诀。

　　"这是利息。"陈拙把东珠塞进裤腰，腰带突然崩断——里头藏着十二把薄如蝉翼的菜刀。

　　喜乐奏到《百鸟朝凤》时，变故陡生。抬嫁妆的脚夫突然甩出流星锤，轿帘化作铁网罩下。陈拙掀开盖头甩出算盘，算珠炸开竟迸出辣椒粉。明姝趁机解下霞帔，金线绣的牡丹里飞出百枚银针，每根针尾都拴着"陈记面馆"的票号。

　　"礼金还没收！"陈拙在刀光剑影中抢救礼盒。红绸撕裂时，二十年前户部亏空的密账雪片般纷飞——每张都盖着陈拙师父的莲花印。某页边角画着个流口水的猪头，正是明姝儿时听父亲议事时的涂鸦。

　　蒙面首领剑指明姝："交出虎符！"剑锋却在触及她脖颈时骤停，陈拙的擀面杖正抵着对方命门："五百两，买你右手。"杖头突然弹出小秤砣，精准砸中首领曲池穴。

　　喜堂突然陷入死寂。明姝掀开盖头轻笑："王侍郎好雅兴，穿夜行衣来喝喜酒？"她指尖挑开对方面纱，露出刑部侍郎王崇山苍白的脸。那人嘴角沾着酱汁，分明是昨日来吃炸酱面时偷藏的。

　　陈拙的擀面杖转了个花："王大人份子钱还没给。"突然从对方袖中抖出银票，"哟，还是隆昌钱庄的票子，正好抵您上月吃面的欠账。"银票背面用米汤写着"小心漕运"四字，遇热才显形。

　　子夜拜堂时，明姝踩着陈拙的脚背咬耳朵："你怎么知道他欠账？"

　　"他上月来吃面，往鞋底藏了三瓣蒜。"陈拙趁机将她的玉佩塞进自己袖袋，"现在扯平了。"玉佩突然发烫，显出水波纹路——正是虎符缺失的密钥纹。

　　龙凤烛燃到寅时，地窖突然传来异动。陈拙用合卺酒浇灭烛火，酒液在地上凝成冰镜——倒映出房梁上十八名弓弩手。明姝扯断珍珠项链，每颗珠子滚到特定位置，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墙缝里突然射出陈年挂面，将刺客捆成粽子。

　　"师父的逃生密道！"陈拙瞳孔骤缩。这个机关本该只有历代掌门知晓，此刻却被明姝用九宫算法启动。密道石壁上刻满菜谱，某处"醒酒汤"的配方旁，画着明姝母亲的簪花小楷。

　　密道石门开启的瞬间，明姝突然踉跄。陈拙拦腰抱住她，掌心触到后背黏腻——不知何时中的毒镖正在渗黑血。他咬破舌尖就要渡血，却被明姝用喜帕捂住嘴："笨蛋，这是苦肉计。"喜帕浸过蛇胆汁，遇毒变蓝。

　　果然，追兵踏入密室时，满地"血迹"突然腾起紫烟。陈拙早将鹤顶红混进胭脂，此刻用内力催发成毒雾。明姝趁机按下暗格，墙□□出百年前埋下的陈醋，酸雾腐蚀铁甲声声如鬼泣。某副铠甲内掉出本账簿，记载着醉仙楼向刑部行贿的全记录。

　　破晓时分，两人从护城河底钻出。明姝的嫁衣泡成绛紫色，陈拙的喜服兜着三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洞房花烛夜的贺礼。"他把鱼塞进明姝怀里，"清蒸三十文，红烧五十文。"

　　"不如卖了换钱。"明姝突然扯开他衣襟，虎符在朝阳下泛着血光。两枚残符相接的刹那，花纹投射在城墙，竟显露出皇陵密道的星图。守城兵卒围拢时，陈拙突然打横抱起明姝："娘子不是要看十里红妆吗？"他踏着护城河的浮尸跃上城楼，每一步都震落墙砖缝隙里的铜钱——正是他月前嵌进去的暗器。

　　追兵逼近之际，明姝拔下金簪划破掌心。血滴在虎符上，竟显出一行小字："面汤秘方即解药，三更天后来取。"陈拙猛然想起，这正是他师父临终前念叨的醉话。当年师父卧榻旁打翻的药罐，刻着明姝家族的徽记。

　　当夜，两人重返面馆废墟。明姝按星图熬制汤药，陈拙用剑气雕冰碗。子时月光穿透云层时，虎符突然融化在汤中，沸腾的汤汁里浮出半张人皮面具——与陈拙师父的容貌分毫不差。面具内侧用鱼胶粘着封信，字迹被泪水晕染："见字如晤，姝儿亲启..."

　　"原来是你..."明姝颤抖着抚上陈拙的脸。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用腌菜坛子救她全家的蒙面人，眼角也有一颗同样的泪痣。记忆中的檀香味，与他围裙上的油烟味渐渐重合。

　　更鼓惊破迷雾时，追兵火把照亮半座城。陈拙将面具戴在明姝脸上，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麦芽糖："利息涨到五十两了。"说罢转身引开追兵，背影与二十年前那个消失在火海的身影渐渐重合。他袖中滑落的拨浪鼓，正是明姝幼时最爱的玩具。

　　五更天，明姝在城隍庙发现昏迷的陈拙。他手中紧攥着半块喜饼，饼馅里塞着张地契——正是面馆废墟所在的那片地。地契背面用酱油画着笑脸，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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