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回响

　　顾言第一次注意到林夏是在高二那年的秋天。

　　那天他值日，擦黑板时不经意回头，正好对上林夏慌忙移开的视线。她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课桌上，映得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那时的顾言并没有多想。他只知道林夏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优异，性格安静，总是独来独往。直到后来，他渐渐发现，每次他打完篮球回到教室，桌上总会放着一瓶矿泉水；每次他忘记带伞，总能在储物柜里找到一把折叠伞；每次他熬夜复习后趴在课桌上补觉，醒来时身上总会多一件校服外套。

　　这些细微的关怀，他都以为是苏晴做的。

　　直到那个雨天。

　　顾言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他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发愁。苏晴今天请假没来上学，他本想等雨小一点再走，却看见林夏撑着一把淡蓝色的伞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要一起走吗？"林夏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顾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啊。"

　　伞不大，两个人不得不靠得很近。顾言能闻到林夏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一直用的护手霜的味道。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夏的右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你往这边来一点。"顾言说着，伸手将伞往林夏那边倾斜。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林夏握着伞柄的手，感觉到她微微一颤。

　　"不用了，我没事。"林夏低着头，声音更轻了。

　　顾言注意到她的耳尖又红了，就像那天在教室里一样。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林夏有点可爱，和平日里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学习委员判若两人。

　　那天之后，顾言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林夏。他发现林夏其实很爱笑，只是总是对着课本或者窗外发呆时才会露出笑容；她写字时喜欢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的侧脸；她紧张时会不自觉地用指尖摩挲衣角......

　　但这些细微的观察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打断了——苏晴答应了他的追求。

　　顾言记得那天是情人节，他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苏晴家楼下。苏晴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从楼上跑下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她接过花，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一刻，顾言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林夏正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子。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

　　第二天，林夏请了病假。

　　顾言发现自己的储物柜里多了一把折叠伞，伞柄上系着一张纸条："祝你幸福。"字迹清秀工整，他一眼就认出是林夏的字。

　　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那个下午，他在图书馆帮老师整理旧书时，一本淡蓝色的日记本从书架上掉了下来。他捡起来，发现是林夏的。

　　鬼使神差地，他翻开了第一页。

　　"今天他又在篮球场上摔倒了，膝盖都擦破了。我偷偷把创可贴放在他课桌里，希望他能用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衬得他的眼睛特别好看。我偷偷画了一幅他的素描，藏在日记本里......"

　　"下雨了，他好像没带伞。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答应了。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我感觉心跳得好快......"

　　"他今天和苏晴在一起了。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们拥抱。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顾言的手微微发抖。他一页页翻过去，发现每一页都写满了关于他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以为是苏晴做的温暖小事，原来都是林夏默默付出的心意。

　　"啪嗒"一声，一滴泪水落在日记本上。顾言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他想起那天在雨中，林夏被淋湿的右肩；想起每次他打完篮球，桌上那瓶总是温热的矿泉水；想起每次他熬夜复习，身上那件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外套......

　　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爱着他。

　　顾言合上日记本，感觉胸口堵得难受。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夏，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突然知晓的感情。

　　那天之后，他开始刻意回避林夏。每当在走廊上遇见，他都会假装没看见，快步走开。他注意到林夏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却只能狠下心装作不知情。

　　直到有一天，苏晴突然问他："顾言，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顾言看着苏晴明媚的笑容，突然觉得无比愧疚。他爱苏晴，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林夏的日记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无法忽视。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了。"顾言勉强笑了笑。

　　苏晴歪着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你最近好像总是在躲着林夏？"

　　顾言心里一惊，连忙否认："没有啊，你想多了。"

　　"是吗？"苏晴若有所思，"不过林夏最近确实怪怪的，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知道吗？她今天把数学作业都交错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顾言感觉胸口更闷了。他知道林夏为什么会这样，却什么都不能说。

　　那天晚上，顾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起林夏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也许，有些爱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就像夜空中的星星，永远只能遥望，不能触碰。"

　　他起身打开窗户，看着满天繁星，突然明白了林夏这些年来的心情。

　　第二天，顾言早早来到教室。他看见林夏的座位空着，桌上放着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杯。他走过去，发现杯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记得多喝热水。"

　　字迹依然清秀工整。

　　顾言感觉眼眶又湿润了。他拿起保温杯，发现里面是温热的茉莉花茶，香气扑鼻。

　　这时，教室门被推开，林夏走了进来。她看见顾言站在自己座位旁，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快步走过来。

　　"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她小声说着，伸手要去拿保温杯。

　　顾言却握住了她的手。

　　林夏浑身一颤，抬头看向顾言。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林夏，"顾言轻声说，"我们谈谈吧。"

　　林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想要抽回手，却被顾言握得更紧。

　　"对不起，"顾言说，"我看了你的日记。"

　　林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想要后退，却被顾言拉住了。

　　"别走，"顾言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是......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心意，谢谢你默默为我做的一切。"

　　林夏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摇着头："不要说......求你不要说......"

　　"林夏，"顾言伸手擦去她的眼泪，"你值得更好的。我不配得到你这样的喜欢。"

　　"不，"林夏终于哭出声来，"是我配不上你......"

　　顾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感觉到林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就像那天在雨中一样。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顾言突然明白，有些感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他必须面对，必须给林夏一个交代。

　　即使这会伤害到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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