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们的互救指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明容敲了门。
　　过了半天，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老大娘，姓周，头发花白，因为劳作皮肤晒得黝黑，衣服虽然是普通的麻布料子，但浆洗得十分干净。
　　老大娘一开门看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睛都直了，站了老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高个子姑娘开口:
　　“大娘，我们今晚可以借宿在这儿吗？”
　　老大娘还是没反应过来，明容赶紧说:
　　“不白住，我们给钱。”
　　芳芸伸手在她眼前逛了逛，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
　　“能，能！家里虽然简陋，但勉强能住人！进来吧！”
　　“多谢！”
　　两人道谢，跟着大娘进门。
　　映入眼帘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挨着墙根的地方种了些青菜，劈好的柴整整齐齐地码成垛，上边盖着玉米叶子防水。
　　小屋有三间，虽然都是土屋，桌椅也都破旧，但收拾地干干净净。
　　两人局促地坐在炕上，看着大娘端来一壶茶。
　　“乡野之间，没什么好东西，这茶还是我赶在清明前上山掐的嫩尖，姑娘们尝个鲜。”
　　茶壶是胖肚子壶，茶晚是大海碗。
　　如果不是这次渝疆之行，两个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用这种茶具。
　　二人接过诺诺道谢。
　　明容还是规矩的小姐相，小口小口地品着。茶确实不错，唇齿留香，丝毫不比京城的差。
　　芳芸是渴极了，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地吞，因为动作太快从碗口边溢出来茶水，划过她的下巴落在衣襟上。
　　明容扫了一眼，忍不住开口:
　　“慢点喝，别呛到。”
　　大娘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位姑娘都好看，高个子的稳重端庄，应该是姐姐；另一位活泼好动，也不讲究规矩，该是被宠着的妹妹。
　　“两位从哪来啊？要去哪儿啊？”
　　“我们……”
　　“我们从青州来，要到蜀中探亲呢。”
　　芳芸打断明容，胡说八道了一通，她都做继续胡言乱语以应付大娘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再深入询问的意思。
　　“走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
　　本不是饭点，再炒菜又费劲，她用荤油炒了几个鸡蛋盖在浇了酱油的饭上，又配上腌好的泡菜，吃着倒也清爽。
　　两人吃饱喝足，倦意上来了，双双躺在炕上睡了一觉。
　　太阳西斜的时候，明容醒过来了。
　　一旁的芳芸睡得正香，只是蜷着身子。
　　难道是有点冷？
　　明容拿过一旁小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悄悄出了房门。
　　大娘正在院子里做手工活，明容好奇道:
　　“您这是在做什么？”
　　“做几个簪子，三日后的大集拿出去卖。”
　　“生意怎么样？”
　　“挺好，从来没有卖不出的时候！”
　　说到这大娘十分骄傲，又细细地向明容介绍自己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明容听得认真。
　　这是一个努力活着的人，大部分时间种地，闲下来做手工补贴家用，这家里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是她自己置办的。
　　“您一直自己住吗？没有别的亲人了？”
　　大娘嘴角僵了，滔滔不绝地话也停住，眼中透出无奈与气愤:
　　“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哎，算了，不提了。该吃完饭了，我去做饭。”
　　“我和您一起。”
　　说错话的人十分赶眼色地跟着进了厨房。
　　芳芸是被一阵香味儿唤醒的，天黑了下来，她有些睡蒙了。屋内也是一片漆黑，从床子向外看去，只有南屋厨房亮着灯。
　　她揉着双眼，谨慎地摸锁着出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个菜，明容正在盛粥，一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人。
　　“醒了？正好，过来吃饭吧。”
　　芳芸乖乖坐下，大娘拿来碗筷摆在她面前。
　　桌上一个炒熏肉两个炒青菜，中午的饭还没下去，这会儿还没什么胃口，芳芸只挑了一口青菜吃。
　　只一口，她就愣住，筷子离开唇边却迟迟没放下去。
　　明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定住不动干什么？”
　　芳芸缓缓转头，神色莫名地问:
　　“这青菜是你炒的吗？”
　　“嗯，好吃吗？”
　　“好吃。”
　　芳芸已经收起自己怪异地表情，神色正常地回答，还多吃了几口菜。
　　吃过晚饭。大娘要去地里看场，主要是防着那些爱在夜里出来吃庄稼苗的鸟雀。明容受了人家的招待，于是自告奋勇要去帮忙。
　　芳芸兴致缺缺，吃饱后又躺会床上。
　　随着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芳芸的心沉下来。那道青菜，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水煮的青菜，淋了生花生浆，不好吃，但对胃好。
　　芳芸午睡前吃多了，嘟囔了一声有点难受，明容记下了。
　　让她沉思的不是明容关心她的身体，而是这道菜是在王府时她教明容做的。
　　一般人不会把水煮菜和生花生浆放在一起，只有自己知道，生病时告诉了明容。
　　明容失忆了，不记得王府里的事，怎么偏偏就这道菜记得呢。
　　她是只不记得人？还是说，压根就没失忆？
　　芳芸沉沉叹了口气，翻身强逼着自己入眠。
　　今夜月圆，月亮又大又亮，挂在天上照亮了人间的每一寸土地。
　　芳芸本就睡不着，现在更是使劲往床里缩了缩将自己掩盖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她们何时回来。
　　“咔哒——”
　　“哗啦——”
　　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人进了门。
　　来人蹑手蹑脚，接着月光小心地躲开摆放在院子中的器物，凑到窗户前往屋内看。
　　黑黢黢的，看不甚分明，只能隐约捕捉到躺在炕上的身形十分窈窕。
　　他不由得咧开嘴，小腹一阵火热。
　　下午刚进村，林大川先去沽酒，在酒铺喝得差不多了，摇摇摆摆往外走时又进来两个酒客，看着林大川突然笑了:
　　“嘿，林大，怎么还在这儿啊。你家里来了两个天仙似的姑娘，是你娘给你娶的媳妇吧？”
　　林大川冷笑一声，挥开他们的手。
　　给他娶媳妇？怎么可能，娘嫌弃他不学无术，早就和他断了关系了。
　　林大川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来到村中央的大柳树底下坐坐，靠着青石板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要出去，路过家门口时恍惚间看到娘和另一个人出去了。他想起酒铺里听得话，于是偷偷进来想看个究竟。
　　没想到，真有仙女在！
　　他鬼鬼祟祟地进门，爬上炕想施暴，躺着的人像是睡熟了一直没动静，但等他倾身而上是突然睁开了眼。
　　林大川被吓了一跳。
　　美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狭长的眼睛泛着冷光，一闪不闪的样子让人想起了野兽捕猎，但不是猛虎一类，而是蛇，埋伏在隐蔽之处，冷不丁冒出来一击毙命的蛇。
　　她像蛇一样阴险。
　　林大川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转而说服自己，想多了想多了，她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而已，办了她也无所谓！
　　想到这儿，他大胆地解裤腰带。
　　芳芸脸色未变，“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啊小美人！”
　　林大川□□着，笑容里多了几分心虚。
　　芳芸嘴角微牵，笑靥如同木偶，好看但瘆人，她突然抬起胳膊来向林大川招手。
　　“过来。”
　　“？”
　　林大川止住动作愣在原地，躺在那里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精，她的动作有莫名的魔力，自己忍不住听她的话。
　　林大川呆愣愣地俯身上前，芳芸的胳膊一直伸着，直到林大川凑过头来。
　　她的手贴上林大川的脖颈。
　　“啊——”
　　指缝中的细针顺势扎进皮肤，男人一声惨叫，随后捂着脖子摔倒满地下打滚。
　　芳芸从床上坐起来，冷笑着看地上如蛆虫一般扭动的人。
　　她用的小银针不及绣花针的一半长，本来只是用于扎穴位定住对方，但芳芸将它用蛇毒泡过之后成了一个绝佳的武器。
　　对她这种贴身进战力为0又需要保持柔弱的人来说是简直不要太好用！
　　“脏东西，你也敢肖想我吗？”
　　看着痛苦到无以复加的人，芳芸笑了出来，她从良太久了，都快忘记自己本身就是个恶人。
　　以林大川的体格，银针上的蛇毒不会让他死，但会生不如死。
　　他的眼睛会慢慢失明，五脏六腑都会衰竭，久而久之会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死不成，活不了。
　　快要下半夜了，芳芸看了看月亮，拍拍手出门。
　　今天晚上的事还是得提前告知明容和大娘比较好，不然两个人回来看到地上的死肥猪，少不得会吓一跳。
　　她开了房门走出院子，走出大门时还看了一眼，门没有损坏的痕迹，正常用钥匙打开的。
　　她不知道大娘的地在哪儿，但隐约记着，她们是往南去的。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猪叫，是林大川。
　　居然还不死心，可真有毅力啊。
　　芳芸挑眉，缓缓掏出袖子中的匕首，现在的林大川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以一战。
　　她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动手，林大川就被身后飞来的棍子击倒在地，而后明容闪现，一柴刀砍向了他的胳膊，鲜血四溅！
　　“啊——”
　　她抽出刀来，准备砍第二下。
　　“手下留人啊姑娘——”
　　惨叫声和求情声同时响起，明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握刀，一脚踩在林大川的脊背上，身子前弓。听到大娘的求情声才从杀意中回过神来，缓缓抬头。
　　与芳芸错愕的双眼相对。
　　她身子一僵，呼吸错乱了几下，慌乱的收刀。
　　她会武功？！
　　这一事实在芳芸脑海中来回闪现。
　　林大川是大娘不成器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大娘也管不了他，只能自己过安稳日子。
　　从前她只以为儿子不上进而已，没想到连这等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她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头撞死，起码不用留着张老脸丢人。
　　然而到底是母子，到底有血缘关系，她看着蜷缩在地上疼到昏厥又满身鲜血的人，还是无奈的心疼。
　　“哎~”
　　她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地跪在明容和芳芸面前。
　　明容:“您这是干什么！”
　　芳芸:？？？
　　老人没有抬头，羞愧地说:
　　“今天让两位姑娘受惊了，这孽畜是我的儿子，他犯下这等错事也是我教子无方。”
　　“再说母子连心，我便是再嫌弃他也会心疼。”
　　“所以二位，若是不解气就惩罚我老婆子吧，赔钱或者报官，我都认。”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是趴在地上。
　　明容不能接受比她年长的人跪她，连忙起身将大娘扶起来，但宽慰的话并没有说一句。
　　说到底，此事的受害者还是芳芸，她没办法大方的替对方说任何话。
　　而且一想到这恶心的东西差点侵犯了她，自己心里就冒出无名火，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
　　当事人芳芸冷静得很，她将视线放在林大川身上，虚虚地看着，心里想有这样的儿子简直是给当娘的添晦气，不如直接杀了他。
　　但目光又触及到脸色灰白的大娘，想到她的热情善良，她做的好吃的饭，心里松动了一瞬。
　　罢了，扯平了。
　　“到此为止吧。我不报官，也不要钱，您……别担心了。”
　　“真……真的？！”
　　周大娘猛然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闪出希望的光。
　　“真的，看在您给收留我们的份上。”
　　“谢谢姑娘了，谢谢姑娘！”
　　周大娘又滑跪到地下，感激地叩头。
　　芳芸赶紧将她扶起来。
　　一场闹剧结束，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两人浅浅地睡了一会儿，第二天一大早背上行囊出发，走出村子没多久上了官路，拦下了辆牛车又走了半天总算来到镇上，她们雇了辆马车继续前行。
　　这期间，两人一直保持着尴尬地沉默。
　　芳芸一直在想明容的功夫和那道诡异的菜；而明容一方面担心自己被她看破，另一方面又后怕昨晚的事。
　　若是自己去的晚了……
　　不敢想。
　　走了一段路，明容觉得必须得开口说些什么，以前话多的那个是芳芸，她时不时地引诱挑逗，当时自己还觉得烦不胜烦，但她真的沉默了又很尴尬。
　　僵局只能由自己来打破了。
　　“我……”
　　“哎呀——”
　　马车一个急转弯，芳芸没坐住扑到明容怀里，她下意识地就将对方紧紧揽住。
　　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好的，感谢急转弯。
　　芳芸歪倒的姿势并不舒服，恢复平稳之后明容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迟迟起不来，腰有点酸痛了。
　　她反手覆在放在自己腰部的手背上，轻轻掰了掰对方的手指。
　　“松开吧，我腰疼。”
　　“啊，好！”
　　明容忙不迭地松手，芳芸坐直身子揉揉僵硬的腰。
　　明容一直看着，伸出手不知道该干什么，干巴巴地问:
　　“我帮你揉一下吗？”
　　芳芸没说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是冷漠无情地质问与责备，而是嗔怪，或者说撒娇？
　　没有女人对自己做出这幅样子，所以她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芳芸双目如春水，含情荡漾，似怨似怒。
　　向日傲娇脾气大的小狐狸，突然改了性子，愿意低头让你摸摸她头顶的毛了。
　　扑通、扑通
　　明容不懂，只是心一味地狂跳。
　　两手也很自然地搭上对方的纤纤细腰，有规律地揉动。
　　芳芸依然不做声。
　　她抿抿唇低声开口:“我没有故意瞒着你自己会武功的事。”
　　芳芸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我觉得这并不是件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而且这一路我们都没有遇上危险。”
　　我们……
　　怒气减一分。
　　明容继续说:“那天晚上，看到有人穷凶极恶地追你，我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催着我上去，打完才反应过来……”
　　芳芸听着，等她无话可说的时候扯开腰上的手，转过身子，端端正正地看着明容:
　　“你为什么和我解释这么多？”
　　明容:“啊？”
　　芳芸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半是严肃半开玩笑，又略带蛊惑地说:
　　“这都是你自己的事，当然没义务让我知道。但你现在又解释什么呢？难道我是你的什么人吗？”
　　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是你的什么人……
　　对啊，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呢？一开始不是很反感她的吗？怎么会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话又说回来，她到底算自己的什么人？
　　明容有点迷糊，心里乱七八糟地解释不通。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答案，但好像又有点怪。
　　明容小心翼翼地觑着芳芸的脸色。
　　对方在听到“救命恩人”四个字后一怔，继而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茬就算过去了，彼此都松了口气，但她们之间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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